有人就会有事,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情,各种各样的应酬。
苏妙虽懂人,但应付这种场合还是略显稚嫩,连着几天下来,苏妙的情绪先崩溃了。
应酬说白了, 就是撕扯自己的情感,托起别人的情感, 招架一切情感上大量而无用的需求。
在她撕扯情感应付他人的时候,卓忘言是个纯粹的旁观者。
他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她身体上不那么疲惫。
卓忘言像个24小时贴身管家,一日三餐加洗烫熨理,永远让苏妙保持健康的身体和良好朝气的形象,奔赴下一个战场。
但情绪上的照顾,他还是疏忽了。
第五天,妙愿屋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开始了自助营业, 法务部的人也应酬得差不多了,人事部也建了起来,开始运转。
苏妙提出回家休息。
“我已经快一周没回家了,我的仓鼠……”
卓忘言表示,仓鼠让龙凤喂养,给它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胆子,它们也不敢饿死仓鼠。
苏妙一颗心放回了肚子,歪在卓忘言身上,一秒入睡。
负责开车的晁冲说道:“睡着了?您多少也照顾一下她的精神层面嘛,人工作起来,压力很大的,非常消耗精神力。”
“我知道。”卓忘言道,“但她虽然累,却很开心,也没有向我求助。”
“话是这么说的,但您偶尔关心一下,你俩距离会更近。”
卓忘言说了句十分拉仇恨的话:“我俩早已没了距离。”
晁冲默默发出了长久单身者寂寞又庆幸的叹息。
“花神的精神力和承受力非常强大。”晁冲说道,“这个,我唐朝时就见识过了。这种替人完成心愿,将执念深重的人清零,自己承载他人悲欢的工作……说实在话,如果换成我,我可能会崩塌。有时候看着苏妙,又佩服又害怕。”
“她的力量,是温柔又宽广的。”卓忘言说,“精神也是。我不担心她的精神,她就像那些树木,能够默默接受世间一切,还能给予他们新的生机。”
“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质疑妙妙,我是说……就算你知道她可以,也多少在精神方面照顾一下。”
卓忘言道:“我怕添乱。”
他是亡神,他是鬼,他至今仍然不懂人,无法处理细腻复杂的情感,他怕自己在精神方面的照顾会起反作用。
这一点,他一直拎得清。
晁冲无奈道:“其实你俩的事我不应该插手,但是吧,苏妙前天突然说,她认为自己有些孤独,有一种,尽管同行人很多,但路仍然只有她一个人在走,连你都看不到。”
“……我知道了。”卓忘言道,“我明白她的意思,多谢。”
花神为他在长夜里点燃了那盏明灯,令他不再孤独,然而他手上却没有一盏灯火。
晁冲说:“自古寂寞难消除,苏妙跟我说她感觉自己一个人在路上时,我深有体会。”
卓忘言关怀起了下属:“你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我可能……更多的是对生死的无奈吧。”晁冲道,“我在混沌世,一世又一世活着的时候,渴望早日终结,但真的濒临终结时,我又渴望生。我这种人,可能就是这个命,在你俩之间纠结……我会把这种感触,当作是触碰禁术的惩罚,也当作是天地奖赏我触碰禁术的勇气。”
他逃不开生死的折磨,自然是要在生与死夫妻这里,纠缠一辈子了。
晁冲道:“每次都是这样,我明明是你的部下,渴望着迎接最终死亡,却最终会被花神拉回人间,她会让我看到活着的魅力,混沌世虽然处处都是肮脏,但她总会给我希望。”
苏妙迷迷糊糊说了声:“谁在夸我?”
卓忘言轻声说:“大家。”
“我说不清混沌世的生命为什么会如此令我着迷,我也参不透生与死的意义。”晁冲说道,“所以,我可能和你们创造的这个世界一样,会在寻求答案中,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下去。”
“你如今,就是混沌世。”卓忘言说。
晁冲似乎听懂了点意思,笑道:“这几个字,真可怕啊……”
苏妙到家后,并没有睡多久。
卓昉在哭。
众鬼向她汇报这几日的情况,说着说着,竟然埋怨了起来。
“把孩子放家里就不管了吗?”
“你知不知道这孩子哭了多久?”
“小孩子正是黏人,说好了要把她优先送走,结果事情做到一半就去忙工作,瞎忙活什么?”
苏妙愣了:“你们嘴皮子一碰,说话怎么都不走心呢?不走心也就算了,脑子呢?什么叫瞎忙活?法务部那边的人事调动我们不需要关注?难道我这个新秩序是只拿嘴说就可以不用付出劳动和代价?我出去这几天难道是去度假?难道是逃避养孩子的责任?”
众鬼道:“起码也要带着孩子。”
“要么就安顿好……”
“对啊,你自己把她放在家里,什么都不交代,她哭了闹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哄。”
苏妙:“脑壳疼。”
吵归吵,卓昉,她的确要哄,毕竟卓忘言承了情,她要好好对待。
苏妙洗了把脸,也不敢睡了,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一首一首放八十年代著名儿歌。
卓忘言抱着卓昉过来听。
其实从他俩回来那一刻起,卓昉就不怎么哭了。
她伏在卓忘言肩头上,偶尔吸一吸鼻涕,发出微弱的啜泣声。
苏妙面无表情放了几首,气氛很尬。
她说:“老卓,来一首,跟着唱。”
卓忘言张不开嘴,他说:“你换个称呼,我或许能唱。”
苏妙闻言,无声笑了:“嘿,你还提要求了啊!”
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苏妙道:“小情人儿,来一曲呗。”
卓忘言微笑道:“轻浮。”
“……”苏妙道,“别蹬鼻子上脸的。”
卓忘言摇了摇头:“那我不唱。”
“你不唱我唱!”苏妙接过卓昉,把她抱在胸前,边唱边跟着旋律拍手。
卓忘言就在一旁看着,等一曲唱完,轻声拍手说:“妙妙唱得真好听。”
卓昉不哭了。
她咯咯笑了起来,苏妙也笑,一边笑一边吐槽:“妈耶,这要是拿正常思维想,真的挺恐怖的。”
床上一大一小两只鬼,一只小鬼在洋娃娃里,这只洋娃娃扭动着身体,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绝佳恐怖剧本。”
八十年代的经典儿歌,有好多苏妙也听过,看到歌词还能跟着唱。
“是这个吗?《泥娃娃》,里面有提到爸爸……”苏妙说。
卓昉跟着断断续续哼了起来,但显然不是。
卓忘言小声说:“我唱过这首,不是。”
苏妙点开了下一首。
欢快的旋律响起时,卓昉忽然挣脱苏妙,向卓忘言爬去,几次试图拉他的衣袖:“爸爸,唱……”
苏妙:“诶!这首吗?”
她看向屏幕,歌单上正在播放的叫《小螺号》。
苏妙一个激灵,拍床大喊:“这首!!爸爸回来!!卓忘言,快!!唱!!”
卓忘言根本没听过,他抱起卓昉,低头对上她期待的目光,微微张了张口。
“非常简单!”苏妙说,“一直在重复,老卓你可以的!”
第三遍的时候,卓忘言低声唱了起来。
卓昉笑了。
她艰难拍着手,跟着他一起唱。
苏妙飞速打开相机录视频留存。
“原来是这首歌……”她看着歌词,心中突然像是被什么撞击到了,笑容渐渐消失。
卓昉生涩的跟着同样不成调的卓忘言唱着这首歌,很满足,很开心。
“这首歌……对她应该有什么意义吧。”苏妙说。
小螺号,滴滴滴吹,声声唤船归啰,小螺号,滴滴滴吹,阿爸听了快快回啰……
八十年代初,攻读核物理的卓氏夫妇带着不满一岁的女儿卓昉回国,从事科研工作。
夫妻俩奔赴基地,女儿因年幼,交给家乡的远方亲戚帮忙养育。
卓昉两岁时,高烧不退。为让夫妻俩放心工作,在单位的安排下,卓昉住进了疗养院。
卓昉三岁那年,任务终于取得阶段性进展。夫妇二人获准假期,到疗养院看望女儿。
夫妻俩与亲骨肉总算团圆,那个假期,是卓昉最开心的日子。
疗养院的护士阿姨一直说爸爸妈妈在工作,让她快快长大,好好吃饭吃药,身体强壮了,爸爸妈妈就能回来看她。
卓选和王晶自觉亏欠女儿太多,那个假期,拼命的弥补。
王晶给她讲故事,卓选陪她玩,偶尔,夫妻俩像约好了一样,会告诉卓昉,爸爸妈妈在工作,很重要的工作,以后,等她病好了,爸爸妈妈的工作完成了,就带她去看国旗,去看白鸽,去看广袤无垠的沙漠,和那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卓昉说:“我想看大海,我想要海螺。”
隔壁病房有个小男孩,他的爸爸妈妈来看望他时,给他带了一个漂亮的大海螺,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我爸爸妈妈也会给我带海螺!”卓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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