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让天人冥三界利益冲突矛盾,仙盟都危在旦夕。
“你胡说!我才没有什么妖种呢!”众人正哑然间,肉包子白羽第一个不干了,提着刀冲上去就要跟九狰干,只不过妖主空一个幻影,连带身后的狼妖,脚下的青蛙,全都消失在一团幽绿的迷烟中,唯余长笑回声不止。
就在这个时候,白夜也知道该如何处理两难的局面了。
“只要妖种不在人间,妖界自然退兵。刚巧冥界有些事,本君就先行告辞了。”
这,这说辞,明显就是打算跑路。
可是他冥君说要走,又有几个人拦得住?
白夜说着单手用力,将苏云落拉倒自己跟前,完全换了一种语气轻声细语地问她:“你既已知我是冥君,愿不愿意跟我回一趟冥界?”
“当然!”苏云落见那般温柔的师父又回来了,勾起唇角一笑:“我既要对师父负责,自然是你去哪,我就去哪了!”
白羽一听又急了,伸出小肉手试图拆散他俩:“落儿,你做了什么事要负责?父亲之前可是说了,牵牵小手没事的!”
白夜腾出一只手将这傻儿子扛到肩膀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苏云落:“又叫师父,负责就该叫郎君。”
苏云落环视了一下周围,还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转移话题:“不过,我一届凡夫俗子,要怎么下冥府呢?”
白夜依旧笑得温柔,白衣浮动,宽袖翻飞,小胖子两条藕节一般的腿来回踢踹上下翻腾,也没弄皱他的衣服。
“嗯,不难。娘子只需一死。”
苏云落面色都白了:“......”
而事实上,她家夫君又哪里舍得让她吃半分苦头。
一手扛着大胖小子,一手将她护在怀中,千里遁行来到人界与冥界的交点,永夜城。
永夜城下接黄泉,上引洛阳,新死的鬼都会被鬼差引到此处,排队从死门入。
白夜却滥用职权为苏云落大开黄泉生门。只是纵然生门在侧,无鬼问津,却也依旧是鬼门关,一脚踏过去还是生死之隔。
“不会...疼吗?”苏云落问了一句。
白夜:“怕吗?”
“不,我还巴不得疼一点,如此才能彰显出...”她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很不要脸:“我愿为郎君出生入死的决心。”
“哼。”终于被放下来的小包子白羽闷闷不乐了一路:“落儿你别得意地太早!没我同意你还进不了门呢!”
苏云落从小与他拌嘴惯了,忍不住回了一句:“说得好像你自己进过冥府的门一样?”
白羽人间生人间长,知道自己爹是冥君的时候约莫比苏云落还晚,他一撅下巴:“我去过!皇叔带我去的!”
正在此时,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生硬地插入了一家三口和睦的对话:“云落!你别走,等等我,带上我!!”
三人回头一看,肉包子先惊喜地叫了一声:“战五渣?!你怎么回来了?”
白夜看到她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来领死?”
一旦知道妖种在苏云落体内,便也不难猜出到底是谁给她种下的。
任绯飘飘摇摇又一缕魂魄,如今比先前还要淡了几分,身上不再是古怪的露脐装,而是衣衫褴褛的古代长衫,她向前一扑就扑到了白夜与苏云落脚下:“我错了!冥君大人我错了!我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我只想回去过一次我自己的生活...而且,而且我虽然做了错事,但还是向着你们的不是?”
“大言不惭!”这女鬼向来皮厚,要不是苏云落拦着她早都灰飞烟灭几百回了。白夜刚要出手,又被她拦下了。
苏云落并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什,什么意思?”
女鬼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真诚,看着极其可怜:“当初猫九娘威逼利诱,我也是没办法!而且他们指明了要将妖种下在羽哥儿身体里,我可是偷梁换柱种在了...”
“闭嘴!”白夜伸手就要劈,苏云落一把扎进他怀中才拦住的。
任绯哭得更凶了:“怕什么!她有女主光环的!种她身上死不了!而且我又好过吗?回去三次,一次比一次差,现在还落得暴尸荒野的下场...”
这次她连借尸还魂再回去都不可能了。因为一穿回去就用尽手段想要先下手为强,害死后来的太后,反而让先皇也对她无比反感。
原本是先皇早死的白月光,还用冰棺红衣冻着,凤冠明珠含着,这三世回溯一折腾,反而变成了恶毒妇人东窗事发,万人唾骂...
宫斗一点也不好玩。任绯看电视剧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三集。
苏云落缓缓地昂起头,看着白夜愈发丰神俊朗的轮廓:“所以说...原来妖种在我身上吗?”
白夜眉心蹙起,高抬要劈鬼的手,轻轻落下,覆在她脸上:“别怕,有我。”
苏云落点了点头,似乎全然相信这个男人无论如何都能护自己周全。拉着他的手,转头进了永夜城的生门。
在那一刻,她只觉得五体轻盈,神魂清明。
脱去了凡胎肉体的禁锢,过往的记忆像流水一般潮涌进她的脑海中。
纤细的少女在迈过大门的那一刻变成的绝美的女子,纵然不嗔不魅,也足以让玉壶失色。
而她身边的男子,也在那一瞬间洗净纤尘,原先素色的白衣彻底变了形态,如同闪烁的银河,附上了月光的流转,轻轻盖上了一层飘逸的薄纱云雾。
那张在人间便算最俊美的脸,五官轮廓愈发深邃,眼眶中的瞳孔...眼光流转后露出了原本的淡金色。
第55章
魔界深渊, 禁域之底,万蛆丛生, 暗无天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肚皮泛白的魔蛆四下蠕动, 稍稍带来一丝暗弱的光亮。
只是在如此的黑暗中,却突然有一双眼陡然睁开,那双眼瞳色血红,在幽暗中泛着血一般的红光。同时闪现的,还有那双眼上方不远处,繁复而美丽,华丽而悲哀的, 堕仙印迹。
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封印法阵也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映照出被困住的那人全身全貌。
峭壁高台之上, 有另一人穿着从头到脚的黑衣斗篷,被法阵散发的光线照的或明或暗, 只露出了一小节线条柔美的下巴曲线, 他拱手弯腰开口道:“恭喜魔尊大人, 破印而出,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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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迈过鬼门关,过往的所有记忆都回来之后, 身为冥后的落姬就有些不习惯地甩开了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
谁知这一甩不要紧,月光下那张俊美无俦的祸水脸,将眉心一簇, 捂着腰说了句:“夫人,我腰疼...”
“你...”
落姬这才想起还在人间时对他做出的荒唐行为,一时心软愧疚,伸手出去扶了他一把。
这扶住了之后又觉得不对劲了:“冥君大人,难道那晚你真的就毫无反抗之力了?”
两世相处下来,白夜早就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在夫人面前没脸没皮的,被她扶住之后就顺势靠在了夫人身上:“凡胎肉体,既无反抗之力,也无反抗之心。”
“你!”这话说的实诚,反而堵得她无话可说。
只是片刻之后她就想起来了,她到人间去的正经事:“被你如此搅和,这一世的情劫想必又是没成。”
白夜低沉地嗯了一声,一手扶着腰,一手试探性地揽过她的肩膀:“这一世你的情劫是求不得。你中了妖花剧毒,既不能见死不救,便只能满足,难道事成之后本君该寻死觅活?”
“.......闭嘴!”
妖花剧毒,妖主九狰!
她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可是她却忘记挣脱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这时两人日常拌嘴完毕了,才意识到周围形势不对。
人间浩劫,丧命的人异常的多,本来应该爆满的永夜城中空无一人。
在城外所见排队进城的新死鬼全部不知所踪。
平日里最爱拍马屁的鬼差鬼使们,一感应到冥君冥后回府便会成群地扑上来恭迎,此时四周却安静得可怕。
更奇怪的是,永夜城本就不大,四四方方一座城,一个交界处避风所而已,如今却一眼望不到头,走了许久却依旧看不到其他城门。
既不见新死鬼也不见引路鬼使。白夜金眸双眼一眯,转身将肉嘟嘟的儿子抱了起来。
魔界可不比妖界,以力量速度和数量取胜。入魔的都曾经是各界大能,一旦堕魔,回天乏力,却依旧有着万人敌的能力。
甚至有一些大能入魔之后能力成倍增长,威慑众生。
魔最擅长惑人心神,乘虚而入。
落姬看见了白夜臂弯中抱着的那个孩子,他不仅没有夜叉小时候惊恐骇人的丑陋,反而长得像极了她...
混血混得极好。
空空荡荡的永夜城中,无边的阴气寒风中,她竟莫名湿了眼眶,伸出手去抚摸那张圆圆肉肉的小脸:“羽儿...都长这么大了?”
白羽也是一脚踏进永夜城,目光就从来没有从她身上移转过:“你...真是我娘?”
“...嗯。”冥君白夜低沉的嗓音此时在无边夜色中显得异常磁性:“羽儿,你的名字还是当初你娘给你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