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握住了她的手,回头看了一眼李晚明。
后者眼神冰冷,只是手按在了自己的刀柄上,随时随刻准备出鞘。
一黑一白两尊大佛还没有说话呢,倒是她腰间的不倒翁蹦跶了起来:“诶呀,你别圣母心泛滥啦!可离远点吧,你那张脸,再复刻个几遍,更是吓死人了!”
她一直叽里呱啦的,吵得好脾气的苏云落也不耐烦了,随手将她拉出网兜,朝不远处撕咬成一团的方向一砸——三只浑身长满了脸的怪物,瞬间停下手里的撕咬打斗,一齐望向这边。
白夜上前一步,李晚明见情势不妙,竟然从腰间掏出一大把符咒扔给白夜:“用这个。”
他稍稍一愣神,也没多做犹豫,接过那一沓符咒,抽出三张朝那三人掷去。明黄色的符咒上涂着鲜红的鸡血,飞向三人之后也不说多有用,只是紧紧地贴合在他们原本那张大脸的嘴巴上,叫他们一时间咬不了人了。只是他们身上的小嘴还在叽叽喳喳:“诶哟,有这招怎么不早拿出来啊!老子都被咬得偏体凌伤了!”
书生周俊峰一看,就扑倒白夜面前给他磕头:“兄台!救救我娘,救救涵儿,还有二舅三舅吧!”
他这一说白夜才想起来,对一直安安静静的涵儿也飞去一张符咒封住嘴。
此时,永远迟半步的官府的人也赶到了。
杭城的捕头是个下巴长着青胡茬的小年轻,叫厉青,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一听到报案就带着一队捕快赶来了。
从旁人口中听说的时候他还不信这个邪,这一到现场才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到。满地横流的血迹,厮打缠咬在一起的三人,还有他们全身上下越来越多,喋喋不休的诡异嘴脸。
直到有人出手封了他们的本身咬人的嘴,厉青这才反应过来,招呼手下的捕快们上去把人逮捕了。
捕快们上去捉人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对白夜鞠一躬,看看他的脸色如何。却见这位白衣公子不仅玉树凌风,情急之下也能淡定自若,都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上去七手八脚地给三人戴上镣铐。
“诶!干嘛抓我们?”
“就是啊就是啊,我们又没犯法。”
大嘴虽然被封了,但是他们一身的小嘴却依旧喋喋不休,而且一张脸说话了全身其他地方的也跟着吵吵。
“你,就说你呢,别碰我!”
“脏手别碰老子!”
“喂!你压到我的鼻子了!快起开!”
周母身为唯一的女性,此时还算冷静,身上最大的一张小脸冲其他二人吼了一句:“都别吵了!现在要把我们关进大牢里是怎么回事,难道不应该找大夫或者大师吗?”
明显白夜的符咒一出手,旁人都把他当做道士了,周母也冲他这边嚷嚷:“大师,您救救我们呐!这可怎么办呀?”
厉青也走到白夜身边,似乎想开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起这个头。
倒是平易近人的得道高人先开了口:“你先把他们带回衙门去,隔离开来。一定要分开关押,在下会尽快想办法的。”
他这一开口厉青如释重负,带着满脸青胡渣僵硬一笑:“诶,好嘞!”转而去招呼弟兄们:“快,带走!回去向大人禀报!”
“还有她。”此时一直不言不语的李晚明伸手指向躲在周俊峰身后的涵儿:“带走。”
因为涵儿一直没有发狂咬人,所以后来的人都不知道原来她也多一张脸。
书生被一扯衣袖就着急起来:“别呀官老爷,涵儿她没有咬人啊!”
是啊,为什么只有她不咬人呢?
第11章
为什么只有涵儿不咬人呢?苏云落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失踪半年回来的女子,或许就是问题的关键。
只是还没等她细想,厉青就来邀请他们一行三人一起回县里府衙,帮助做文书供录,他虽说是个粗人,但是对待眼前的大师三人还是极尽客气,压着大嗓门尽量拖长放缓,似乎还有些刻意模仿京城口音。
此时只听一句:“白…公子!”
转头只见本在留醉身后的季流芳一袭红裙,像天边云霞一般地朝三人扑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苏云落和白夜中间,硬是冲散了她拽着他衣袖的手。
苏云落识相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握紧腰间刚刚被衙役们捡回来的不倒翁。毕竟…眼前这个才是公子真金白银赎回来的红伶,这一路同行,她放佛都已经习惯了站在他身边,此时看到他身边的位置一来就被替换了,方才想起自己不过是一时兴趣所致在门外捡到的…无足轻重。
留醉似乎看穿了她眼中的落寞,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晚明看见白夜眼中飞速的闪过一瞬明显的不快。
“季姑娘。”他掸了掸自己袖子,也后退了半步行了个礼,亲疏立显。好在季流芳好歹是红伶,自持身份也会看眼色,立刻端起袖子,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妾身只是担忧公子,一时心切,失礼了。”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一行人随着厉青去了府衙。然而杭城县令却似乎是个十分刚愎自用的人,而且此时天色刚晚,他却似乎已经酒醉微醺,还没等厉青汇报完情况,就赶忙挥挥手说道:“什么人脸什么饿鬼,你这说的不就是犬疯嘛?去叫城东天和医馆的王大夫来,有什么人脸的话就挖掉。再不行的话就把犯人的牙全都拔了!如此小事,何须惊慌。还有,这些人,怎么见到本县还不下跪行礼?”
一起跟来的周俊峰听到这话,顿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青天大老爷,万万不可啊,他们…不是犬疯啊!更何况,更何况小生母亲的意识似乎在那些新生出来的小脸里,不能挖掉啊!”
白夜看了李晚明一眼,眼中意味太过明显:“这个县令,好吵。”
看来在这多说也是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去找这次事件的起因,想来突破口还是在涵儿身上。
没想到那县里还摆起官架子来了:“你们怎么不跪?什么大师半仙的了不起吗?别以为能蒙骗本官!再不下跪就将你们全都扔到牢里去!!”
厉青刚想上前劝解,就被县令点名:“厉捕头,你却踹他们几脚,看这些刁民跪不跪?!”然后还一边嚷嚷着:“小翠,再上壶酒!”
李晚明面色一冷,抱剑走上前去,直接提溜起这位县令大人的后领,拎到了屏风后面。留醉摸了摸鼻头,露出艳绝的笑容,打趣地说了句:“你最好还是留他一命。”
苏云落心里一紧,李公子脸上的表情却是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虽然听说他是京城盛字钱庄的少主,可是如果直接杀了县令大人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
没想到片刻之后那县令大人从屏风后,四肢完整地走了出来,只是明显清醒了很多,没走两步反而噗通一声给他们跪下了,连连叩头:“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诸位大人恕罪,恕罪啊!下官再也不敢了,饶命,饶命啊!”
这…苏云落惊讶地环视了一圈,随后发现惊讶的似乎只有自己和厉青,其他人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季流芳更是喜上眉梢,看来她的眼光没有错,白郎果然是京城那边的大人物。
正在此时突然又有一个捕快冲进屋子,俯首汇报:“大人,不好了!”可是环视了一圈没找到他们家大人,这才发现县令竟然跪在地上,而其他人却大摇大摆地站着。
厉青咳了一声,庆幸自己先前对众人以礼相待,但此时他更关心案情,连忙让那个捕快继续说:“发生什么事了?”
“刚押进来的四个人当中死了一个!”
周俊峰一听便冲上前来,抓着那捕快的手焦急地问道:“怎么会死了呢?不是分开关押吗?谁死了?”
捕快一把将他推开:“当然是单独关押了,你敢质疑官府吗!反正就是那两个男的之中死了一个。他身上那么多张脸,没多久身上的脸就开始互相吵架,后来竟然又开始咬,手臂上的咬了膝盖上的,鼻子上的又咬了肩膀上的,狱卒被他们烦的够呛,忍无可忍过去看的时候,他竟然…已经生生把自己给咬死了!”
“自己把自己咬死了…”苏云落腰间往兜里的不倒翁插空嘀咕了一句:“这个死法简直太魔幻了!”
厉青一听就就白夜那边看去,毕恭毕敬道:“不如,我等先去牢房看看情况?”
一行人刚打算往外走的时候,又见一个捕快急匆匆地跑来,嘴里喊着的也是:“大人,捕头,不好了!”
留醉出声问了一句:“难道又有人死了?”
“还,还没…”这个捕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似乎与厉青关系比较铁,扶着他的肩膀喘着粗气:“是城东那边,又有人报案,似乎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什么?”厉青一个头两个大:“什么叫相同的情况?”
“就是,就是人脸和咬人啊!又有一家人,全家都被咬了,弟兄们已经赶过去了,但是似乎制不住啊!”
白公子清冷的声音响起,似乎给众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那家是否也有失踪已久,却突然回来的家属?”
那捕快微微想了一会之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是!听说他们家那小儿子之前被鬼抓去了!前几天才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