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要那个木箱子吧?”男人注意到了绝儿惊恐的视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将手里银光闪闪的东西朝着木箱的位置抛了过去。
绝儿没看清他抛出去的是什么,不过却听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嵌到了木箱里,“咚”的一声,听起来有些沉。
男人的手中也忽然出现了一条绷直的金属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正好在木箱的位置。
男人神情严肃的往木箱的位置看了一眼,先是试着扯了扯手里的锁链,确定另外一段固定在了木箱上便用力一拉,可没想到木箱只是在往外挪动了一指的距离。
他皱了皱眉头,不好意思的对绝儿笑道:“箱子里的东西好像有点沉。”
绝儿惊讶的看着他:“你是什么人?”
他望着她淡淡的笑了笑,这时馒头赶了进来,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状况,只匆匆瞥了一眼横穿在火海中的锁链,急不可耐的问:
“你们都杵在这里干嘛?再烧一会儿房子都会塌了!那条链子是做什么的?”
“既然你进来了,就搭把手,帮我一起将那个木箱子拽出来。”男人对他说。
馒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握着的链子,好像有些明白了,二话没说就将绝儿给推了出去,然后自己也握住了链子,同男人一起用力将箱子往外拉。
箱子终于产生了松动,被拖的“沙沙”直响。
两人一边将它往外拉,一边往屋子外面退,直到整个箱子被拖到了安全地带,绝儿便连忙将馒头给他的衣服不断的往箱子上拍打,希望能将火拍灭。
男人走到箱子旁,从箱子侧面的木板上抽出了一枚造型别致的峨眉刺收了起来,之后便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绝儿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箱子上的火全部扑灭,第一时间便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虽然箱子的外面都已经被烧黑了,不过好在木料厚实,火没烧透,里面的东西安然无事。
她长松了一口气,在从极度的恐慌和紧张情绪中挣脱出来之后,脚下忽然一软,一屁丨股跌坐到了地上。
可身下的触感好像有些不对劲,像是垫在了什么东西上面。绝儿转过身,奇怪的低头一看,漆黑的地上竟立着一双男人的脚。
可馒头和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明明一直站在她前面,那这双脚的主人是谁?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一看,差点被立在黑暗中的人影吓破了胆。
人影垂着头,身形不是很高大,佝偻着上半身,好像正在看着她。身上穿着一件套头黑袍,乍看之下,整个人都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绝儿无法看清他的样貌,只能隐约看到他脸颊两侧褶皱干枯的皮肤。不仅是因为光线不够,而是因为他的额头上贴着的黄符,几乎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绝儿怔怔的对他对视了半晌,心里猛然打了个激灵。
对方好像不是个活人,而是一具真正的僵尸。
第90章
绝儿来不及多想, 匆忙地跑到馒头身边,险些还栽了个跟头,一把将他从陌生男人的身旁拉了过来, 并且惊恐的看着他。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馒头纳闷的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绝儿:“他不是只有一个人吗?”
绝儿后怕的指了指僵尸的位置,惊魂未定的说:“那边还站着一个。”
馒头顺着她指的位置一看,才惊觉到黑暗中竟还有一个人影,被吓得猛地抖索了一下。
不等男人回应,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惊雷,绝儿便蓦地缩进了馒头的怀里, 战栗的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
馒头垂眼看着她, 眼底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原来这个女人也有害怕的东西,情不自禁的紧紧将她揽住, 并用手掌柔柔的捂住了她的耳朵,不让这骇人的雷声钻进她的耳里。
绝儿感觉耳边暖暖的,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颤巍巍的睁开眼, 发现馒头正看着自己。
“我怕打雷。”
“恩, 我知道了。所以那天就差点在河边将我淹死啦。”
想起那日的狼狈经历,绝儿忍不住笑了。雷声停了, 换成了一道道明亮的无声闪电, 宛如一条条白龙,在天幕中交替浮游。
男人抬头看了看夜空, 对绝儿和馒头说:“看起来要下暴雨了。”
绝儿警惕的看着他, 悄悄对馒头说:“他好奇怪, 这么晚,怎么会和一个僵尸出现在咱们的家门口。还有这场火……未免来得太蹊跷了。”
她心痛的看着自己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一点点被无情的大火烧成残垣断壁。
这间屋子里烙印着太多的回忆。小时候,她与师父的欢声笑语,点点滴滴;还有在师父过世之后,尝尽人情冷暖,孤立无助时,她在每个夜深人静时的嚎啕大哭。
后来,她长大了,成熟了,这间房子在不知不觉就成了她唯一的陪伴与牵挂。谁能想到在顷刻之间,所有的这些回忆都将随着这一场大火被烧成灰烬。
终于,雨水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打在绝儿的脸上,与无声的眼泪一同将她淋得湿透。她彻底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雨尽情的下了许久,她和馒头就这么呆立在雨幕中看着对面那间危在旦夕的屋子,直到夜色中的火光全部消失殆尽,老天爷才收起了威严,尽兴而归。
“你们也算走运了,失火的时候遇上这场及时雨。”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被烧毁的房屋旁,弯腰拾起了几块坍塌下来的砖瓦,上面还挂着水滴,“房子没了还能再建,最重要的是人没事。”
绝儿被雨一淋,整个人猛醒过来,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僵尸的位置,惊恐的发现“它”竟然不见了。
“你不用怕,僵尸被我施了符咒,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充其量不过只是我的一个仆从。”男人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站在他身后的僵尸,两指一划,冲他说了什么,他便机械的走到了远处的那棵桃树下,“请问你是赵绝儿吗?”
绝儿奇怪的看着他,愈发的警惕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大半夜怎么会出现这里?还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叠开封过的信封,因为淋了雨,信封已经有些湿了。他将信封递给了绝儿,笑了笑,“这么说我没找错地方。”
馒头好奇的凑到信封前,看到信封上用黑色毛笔写着的“乔玉芳启”四个字的墨迹已经被雨水晕开了。
绝儿只觉得这一行字的字迹有些眼熟,仍是纳闷,“乔玉芳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玉芳是我母亲,我的父亲叫赵恺之。”
“赵恺之……”绝儿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越念越觉得耳熟,最后终于记了起来,吃惊的看着男人,问道:“你是我师父的儿子!?”
男人微微一颔首,笑道:“看来父亲跟你提过。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俩的亲事?”
馒头闻言一愣,立马看了绝儿一眼,发现她已是六神无主答不出话,便急忙说道:
“空口无凭!再说……再说绝儿已经有人家了!”
“这种人生大事,我怎么会胡编乱造。”男人翻了翻绝儿手里的信封,从里面找出了一封距离现在时间最近的,取出里面的信纸,说道:
“你看看这封信的内容,就知道我不是胡说了。”
绝儿忙将信封上的日期一看,的的确确是师父的笔迹,而且是十年前的。
她依稀记起小时候师父跟她提过自己有个儿子,比她大二岁,还开着玩笑说要跟他俩定下娃娃亲,没想到竟是真的。
“绝儿!你倒是看看信里写的什么啊!”馒头见绝儿只是捏着信封和信纸,半天也不看上面的内容,便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绝儿看了他一眼,连忙借着光拿起手里的信纸一看,于大段的日常琐事中,她读到一行关于自己的。
“待笙舟过了二十,就让他来娶了绝儿。绝儿是个好丫头。”
“笙舟……”绝儿兀自念着,抬头看向男人,“ 你叫赵笙舟?”
男人点了点头,似是怕绝儿不相信,还一并将自己的名章拿给她看了看:
“我爹信上写着的地址是这里,他没跟你住一块?”
绝儿一愣,怔怔的问:“你不知道师父已经过世许多年了吗?”
她的话刚脱口,就知道自己问错了话。
师父那年走得突然,绝儿又不知道他的亲人在何处,年幼的她只草草办了后事,根本无法将这个噩耗通知给他们。
“原来真被娘给猜中了。”赵笙舟苦笑,“哪年的事?”
“七年前。”绝儿神情黯然的看着他。站在她身旁的馒头忽然有种失落感,因为两人的对话他一句也插不上。
赵笙舟深沉的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间屋子半晌不语。
绝儿收起信纸,将手里的信封一并还给了他。
“虽然我知道现在时候对你说这个很不合适,但是师父从没有正式的跟我提过与你的亲事,所以很不凑巧,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有人家了。”
绝儿从来就不是个迂腐的人,自己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去更改。她相信,如果师父还在世,若是知道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也断不会强迫她与别人相好,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