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不上帮你们吧,我也有私心,想会一会对那个锅盖头干了这些事的同道中人。”
“可如果所有的事都跟你说的那样,那就是距离现在有好几百年的事,你为什么会觉得施术的人还在世?”
“不是我觉得。”张先生忽然严肃了起来,“人家大费周章的干了这么多事,难道只是为了图新鲜?这其中肯定在谋划着什么,只是没想到时机还没成熟,却被你这个丫头给横插一脚,搅了局,将这个锅盖头提前弄出来了。”
“不是我……”绝儿有口难言,刘家村的事不提也罢。反正不管怎么样,馒头都已经挂在她跟前了,“这些就不提了,我们能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你就直说吧。”
“爽快!没辜负你师父的英名!”张先生兴奋的搓了搓手,两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这第一步嘛,先弄清那小子的生辰八字,这样一来,他的身份就能明朗了。”
“怎么弄?我连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馒头终于回过了神。
张先生皱了皱眉,没有回答他,反而是问起了绝儿:“你也不知道怎么问生辰八字?”
绝儿懵懵懂懂的眨了眨眼,摇着头说:“师父只教过我测生辰八字,没教过怎么知道别人的生辰八字。”
张先生长长的“哦”了一声,歪着脑袋想了想,却也没弄明白绝儿的师父为什么不教她“鬼道”。
“罢了,你既然不知道就由我来告诉你吧,只要你能取来生犀。”张先生说。
“生犀是什么?从哪里取?”绝儿问。
“你不用知道生犀是什么,只需要知道能从哪里弄来它。”张先生笑了笑,停顿了片刻,想要卖关子,没想到却被金吉拆了台。
“鬼市上有!”金吉扬起脑袋,得意的看着绝儿,“还挺贵呢!”
绝儿总算是知道自己怀里那一千块大洋的去处了,心里拔凉拔凉的。不过即便她有钱,也从来没有听过张先生口中的“鬼市”,这钱该怎么花,她仍是心里没底,只得丧气的对张先生说:
“鬼市我没听说过,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就把钱给你,你去将‘生犀’给买来吧。”
“不行!”张先生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行!?”绝儿觉得说不过去,虽然这是她和馒头的事,可张先生刚才也明说了,他也有私心,钱都由她出了,为什么他却不愿意施以援手?
张先生也意识到自己拒绝的有些太过果断,只好缓了缓口气,无奈的说:
“鬼市我去不了,要不然我早就自己买来了。”
“恩,师父是去不了,咱们都是鬼市的黑户,人家不让我们进。”银吉接过张先生的话,一扭头就看到他横了自己一眼,便连忙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徐恩予虽然知道鬼市,但张先生师徒三人说的都是他不知道的事,便也好奇了起来。只是见张先生遮遮掩掩的不愿意将详情都说出来,就知道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便悄悄将老实乖巧的银吉拉到一旁,问他:
“师父和你们在鬼市出过什么事?”
银吉谨慎的偷瞄了张先生一眼,对徐恩予招了两下手,让他将身子低下来。
徐恩予笑了笑,按银吉说的做了,在他身旁俯下身子,他便踮着脚尖,捂起嘴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师父去年带我和金吉去鬼市上采买罕有的药材,硬说别人卖假药,可又拿不出实据,就被鬼市上管事的以寻衅滋事的名义拉进了黑名册里给扔了出去,人家以后都不让咱们去他们那儿了。”
徐恩予听后点了点头,往张先生的位置看了一眼,心想这倒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赵绝儿,既然我师父说去不了,那肯定就是去不了,你要是真想解决问题,还是自己去一趟吧。”徐恩予只好替他师父解围,想来他肯定是好面子,不愿意将这么糗的事出来给小辈们听。
“绝儿,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馒头纠结着,不确定自己提出来的要求会不会有些过分,毕竟这个屋子里的人没有谁有义务去帮他,包括绝儿。
他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让绝儿为难,生怕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绝儿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她从没有说过不帮他。她怎么会不帮,怎么能不帮。
“张先生,我去鬼市买,你给我讲讲怎么去吧。”她很快便妥协了,望着馒头笑了笑,“放心,这回我一定能弄清你的来历。”
馒头感动得说不出话,期待的看向张先生。
张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背着手往屋子里四处一瞧,走到了窗边的书桌后,拉开木椅往上面一坐,在书桌上端着手说:
“‘鬼市’这地方听起来神秘,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个卖杂货的地方,只是因为开市的时间是逢1.3.5.7.11这五个月份,月中夜里12点鬼门大开的时候,所以才叫鬼市。”
“不对吧张先生,要是只是个卖杂货的地方,你会有闲心往那儿去?”绝儿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张先生的话没说全。
“本就是些杂货。”张先生一脸不屑的挠了挠耳朵,“不信你让银吉说。”
“是,师父。”银吉乖巧的对张先生揖了一下,平淡的说道:“鬼市上卖的不过是一些夜明珠,参果,金缕衣,太岁,尸油,各朝的玉牒这些,林林总总许多,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反正就是杂货。”
“听到了没,就是些杂货,你们也不要想太多了,我告诉你们开市的位置,你们去了一看就全知道了。”张先生说。
绝儿听着银吉口中的这些“杂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师徒三人的眼光到底是有多高?且不说别的,金缕衣绝儿是知道的,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没想到落到他们嘴里竟然沦为了“杂货”,还有太岁,相传只要能吃下铜板大的一小块,不说长生不老,延年益寿肯定跑不掉的。
这些东西动辄就以千金来计算,绝儿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生犀是个什么价,自己怀里的那一千块大洋够不够开销。
“鬼市在哪儿开呀?”霜霜觉得新奇,忍不住就问了。
“定河南面的雾霞滩边。”张先生回道。
“确定是雾霞滩?”绝儿觉得奇怪,定河是条大河,附近没人不知道它边上的雾霞滩,可那边别说有店铺,那么偏野的地方,连人都很少过去,怎么会有集市?
“光嘴皮子上说肯定说不清,你去一趟自然就知道了。”张先生掰起手指头数了数日子,“现在正好是五月,算算日子再过五天便是月中了,到时候你来我的石屋,我送你过去。其他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张先生言之凿凿,绝儿也不便再细问,只是还有一事困扰着她。
“张先生,我想知道自己身上埋的针有没有办法弄出来。”馒头与绝儿心有灵犀,不等她开口,自己便先问。到底是他自己身体上的问题,没人会比他更着急。
“你们都给大名鼎鼎的‘徐大夫’诊过了,他没辙啊?”张先生挑起嘴角,往徐恩予身上瞥了一眼,话里话外尽是挤兑,一点也不顾念师徒之情。
“师父,你就别给我小鞋穿了,那是人体五大要穴啊,华佗在世也不一定敢下手,何况是我……”徐恩予底气不足的说。
张先生哼着笑了一声:“世上的事总有解,如果解不了,要么是时间不够,要么是方法不对。”
他说了一番人人都知道的大道理,末了顿了顿,清了清嗓门,“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那些老家伙们施下的术法,给我点时间,我定能找出解决之法。”
绝儿一听,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张先生也是死撑着面子,根本就没法子解决金针封穴的事。
要是他能解决那就好了,徐恩予说过金针一除,馒头兴许就什么都能记起来了,也不需要她往鬼市里跑一趟,更不需要花她那好不容挣来的一千块大洋了……
说起来,自打她和馒头相识,自己就老是在破财,如若知道了他的生辰八字,一定得好好跟自己的算算,看看是不是犯了什么冲,想出个破解法来。
张先生许是也知道自己说得无趣,见屋子里鸦雀无声,气氛有些尴尬,便折腾起了桌上的收音机。
这是新式的电器,一般人家都不会买,张先生纵然在钱财上不短缺,却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只是听说过,这回也是头一次见到实物。
抽屉大小的黑色收音机最上面立着跟抽拉天线,侧面有两个银色旋钮,只能收到一个电台,国民党的中央广播电台,每天下午和晚间各播一次。
张先生不知道这些,只是胡乱的拉着收音机上的天线。他觉得侧面的旋钮很奇怪,刚随手拨弄了一下,收音机就突兀的发出了一连串“滋滋滋”的噪音,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徐恩予宝贝他的收音机,连忙上前制止:“现在电台还没开播呢,师父,你就别乱折腾了,免得弄坏了……”
“坏了就坏了,我是赔不起还是怎么着?看你稀罕的,我还不乐意弄了!”张先生被驳了面子,不高兴了,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桌后走了出去,边走还偷偷往收音机上看,心里还是对这个能出声的盒子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