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小会儿？”他实在寂寞太久，太久了。难得遇上一个对他说的故事有兴趣的人，他真的好想缠着她说个三天三夜。
“这一关，是你把关的？”池净问道，把话题拉回重点上。
“嗯，既然这样，好吧。”黄鼠狼抛过去一个小瓶子，“你把东西吃了，我就把人放了。”
池净打开瓶子，倒出里面的东西一口吞了下去，“放人。”
“……”黄鼠狼整个人都不好了。
“放人呀。”池净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
“你怎么也不问那是什么东西，吃了会怎么样？而且你也没有说那句“你说话要算话”，你就吃了？”他久久无法回神。
“浪费时间。”反正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吃。
这…这跟宝主人当初排演的不一样…
黄鼠狼被打乱了计划，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你该放人了。”池净第三次提醒道。
“啊？哦，嗯。”黄鼠狼怔然，手里的线一松，突又收了回来，“不对，其他人也要吃！”
对，宝主人说了，抓住他们在乎的人，命令他们所有人吃下饕餮果。
于是他再度扔了一个瓶子过去。
池净迟疑了一下，把瓶子里的红果子——也就是外面连环潭小矮树上长的红果子倒出来，亲手喂到每个人嘴里。
这才转过身来摊手道：“我们都吃了。”
黄鼠狼狐疑地在每个人的脸上扫来扫去，“真的？”
宝主人说，人类很狡猾，一定要预防有诈。
“唔，啊——”赵童突然捂着喉咙，痛苦地跪了下来。
黄鼠狼见状，放心了。“好吧，既然你们都吃了饕餮果，那我就放人了。”
这种果子原来叫饕餮果么？倒也贴切。池净想着，趁黄鼠狼不注意，把瓶子偷偷往布袋里一塞，也装起喉咙痛来。
“啊——你，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黄鼠狼手一松一收，把顾雨盼，秦玧，小鱼脖子上的线收了回来，无奈地道：“我先出去了，晚点回来看你们哦。”
转身走了几步，他有些不忍，回头对池净说了一句，“一定要忍住啊！”
…
他前脚刚走，池净等人就不再假装，包括刚刚被解放的小鱼三人，也围在了赵童身边。
“小矮子，你怎么样？”小鱼好奇地问他。
“我的喉咙…喉咙好干，好痛…我想喝水…”赵童喉咙火灼一般，迷糊里发现有人给他递了一杯水，他一把夺过来一口灌了下去，可是依然无济于事。
他渴…好渴…肚子也好难受！
“谢谢…谢谢师姐…”他难受得睁不开眼，却不忘道了声谢。
池净挑了挑眉，收回水杯，看了看无动于衷站立一旁的顾雨盼一眼。
赵童想再向顾雨盼讨要一杯水，挣扎着睁开眼睛，才发现大家都在围着他打量，他眼角一抽。
“你们…你们没事？”
明明大家都吃了那个红果子，他们为什么没事？
“哦，我们没吃啊，只是做做样子给黄鼠狼看而已。我给他们喂的都是红色的小软糖，唯有喂给你的，是真的饕餮果。”池净理直气壮地道。
总得有个人真的吃下去，才能知道有什么反应，才可以瞒天过海，想出应对之法嘛。
“……”赵童。
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好人，除了他师姐。
“你现在，除了感觉渴，还有其他感觉没？”头一次看到有活人吃下那种红果子，池净好奇得紧。
赵童的肚子“咕”的一声响了起来。
“姐姐，他肚子饿了！”小鱼抱着自己只剩下半包食物的背包警醒地往后退了一步。
“饿了？”池净若有所思地看着越来越难受的赵童。
莫非，方才黄鼠狼提醒她的“忍住”，就是指这个吧？
赵童倒在地上，抽搐着流下口水来，他一下子捂着肚子，一下子难受地揉着胃，还发出胡乱的呓语——
“不行…不行，不可以…会、会吓到…”
这个时候还顾及自己在顾雨盼心里的形象么？
池净摸了摸下巴，莫名地对赵童有些同情。
不能怪她外貌协会，古代也好现代也好，一个正常的姑娘，是断不可能考虑嫁与一个侏儒为妻的。
哪怕这个侏儒对自己再真心。
当然，小恶魔提利昂是个例外。
池净想得走神，却被赵童越来越狂躁的声音打断。
“饿…饿，我好饿…”他的肚子里不断地发出“咕咕”的响声。
“净净。”一直聚精会神留意着赵童变化的将离突地伸手拉着她退了一步。
“我知道。饕餮果…所以，赵童会感觉饿。”她反手拉住他，表示自己定会留神，让他不必担心。
“姐姐，饕餮是什么？”小鱼好奇心又发作了，眨眼问道。
“上古时期一个神兽。龙生九子不为龙，有人曾说饕餮是龙子之一，但我不这样认为。”池净道，同时将她拉至自己身后。
“为什么龙生九子不为龙？”小鱼又道。
“因为，唔，龙族只有公的，没有母的。所以，龙和其他种族混血，生下来的就不是纯种的龙啦…”她瞎忽悠道。
“那，凤凰也只有母的，没有公的吗？”小鱼接着又道，她记得有个词儿叫龙凤呈祥，龙是公的，那凤一定是母的咯？
“也不是，凤凰凤凰，跟鸳鸯一样，都是有公有母的。凤是公的，凰是母的，所以有个好听的曲子叫“凤求凰”呢。”池净道。
“那龙跟凤配对，都是公的怎么生孩子呢？”小鱼发自灵魂的深深质问。
“……”池净。你去问那对基佬去别问我啊喂？
“还有，不是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吗？”每一个词语和句子都博大精深，小鱼更不懂了。
“唔……”她一定是给小鱼布置的作业太少了。“小鱼，你生辰那天，我给你的习题册，你写完了吗？”
小鱼脸色惨白，紧紧捂着嘴不再说话，默默地蹲到一个角落去了。
池净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赵童身上。
传闻饕餮饿了能吞天。饕餮羊身人面，虎齿人手，是神话里的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山海经》有载。
饕餮性好食，是贪欲的象征。
而饕餮果，顾名思义，吞食之人定必欲壑难填。看来赵童很快就会因为忍受不了腹中饥饿，扑向他身边任何一人。
想着想着，她顿时大悟。
所以，这一关，是考验他们，看他们在饿极之下，会不会吃掉同伴么？
赵童突然睁开猩红双眼，恶狠狠地张开大嘴，凭着本能朝顾雨盼扑过去！
…
如果是别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选择？
一，不吃饕餮果，任由黄鼠狼将人质杀掉。
二，吃掉饕餮果，但到头来因为抵不住疯狂的饥饿，先将所有自带的干粮一扫而空，却仍饿得发慌，最后喝人血，吃人肉。
总之，让他们互相残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最重要的目的。
这个考验细想其实蛮有意思。如果他们足够在意被捉走的人质，吞下饕餮果，但到头来又因为饕餮果的驱使，不受控制地伤害自己在乎的人…
还不如当初就任由人质死在黄鼠狼手上，还能落得个体面的死法。
半个时辰后，黄鼠狼依然附在秦九身上，徐步走进石室里。
他原以为会看到满室鲜红，东一块西一块的血肉，所以当他看到安然无恙的众人，而颈间也被楚家抵上了一把匕首时，他都气哭了。
“你们…你们…嘤嘤嘤，宝主人说得对，人类都很狡猾！”
“念在你只是履行你的职责，并无恶意的份上，把离宫钥匙交出来，我们就放你走。”池净道。
“噢，可是你们不是吃下饕餮果了吗？”黄鼠狼不懂。
刚才他出去前，明明那个小矮子已经开始发作，并无虚假成分。他见过吃了饕餮果的人，就是那样的反应，不会有错的呀！
“噢，这个其实吃点薄荷丸子就可以解掉了。”池净耸耸肩，名医告诉过她的。
天地万物，自有一物降一物。
“哇哦，你还懂医术吗？”黄鼠狼崇拜地道，愿赌服输拿出离宫钥匙递给她，又忍不住絮絮叨叨提起苏宝来：“宝主人也懂医术呢！”
苏宝还懂医术？池净微讶，看来苏宝在信里透露出来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
正想跟黄鼠狼商量，约个时间好好聊聊这位传奇女子的生平事迹，一把刀却从身后穿透了他的腰腹——
黄鼠狼身后，秦玧阴恻恻地笑着，双手一翻，将已经插入秦九身躯的手中刀硬生生翻了个方向，将秦九身躯腹间绞出一个洞来。
“痛痛痛痛痛痛痛…”黄鼠狼惨叫数声，倒在地上，口中连连呕血。
他喘着粗气痛苦万分地扭身回头看了一眼，看清了秦玧的脸后，瞪大了含恨的双眼，终于吐出原本属于秦九的最后一口气。
秦九本身就对秦玧有恨，如今叠加上了黄鼠狼的恨，这一眼，让秦玧也忍不住心里一惊，退后两步。
与此同时，众人身后石壁传来异动，巽宫的后门终于打开。
“……”池净。
是巧合，还是必然？或者真的是无形的诅咒？九宫八卦阵，难道真的必须严格地遵循每宫死一人的规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