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和平安长得并不丑,相反,她们都有着明显的美人尖,实属难得的耐看型的美人儿。
然而她们额头与双颊并不十分饱满,这是代表着福气不厚。再加上人中短浅得几不可见——
鼻下的人中,是最能体现人寿命长短的一个部位。为什么人晕厥之后用力掐住人中即刻使人苏醒过来,正是因为人中乃任督二脉交汇点,统领了人身上的阴阳之气,此穴乃重中之重。
通常来说如无例外,人中长且深者多数长寿,短且浅窄者多数命薄。
拂过平安眉骨上方的疤痕,又仔细地结合了其他五官以及眼边唇边细纹,池净暂且闭口不谈,又示意吉祥先把手掌伸出来,让她看看手纹。
她突地想起黑板上所画的两名女子伸出十指露出掌心的动作,如今想来,这已经是最大的提示了吧?
吉祥与平安的生命线皆不长,池净早就料到。看她二人如今打扮模样,只怕死前都还没有十八岁吧。
将二人的掌纹看了又看,一刻钟不到,她大概能知道面前两位妙龄少女是如何死去的了。
她们的手上都出现了不测纹。
…
“不测纹?”吉祥平安双双脱口而出,好奇地端详着自己的手心。
嗯,除了白,嫩,美…
其他的她们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池净指了指平安道:“客死他乡,死前受过很大的打击,应该还疯了。”
平安一愣。
“而你,”池净转头又指向吉祥,“死于肝病。”
她眯了眯眼,又补了一句:“我总觉得你们是被人害死的。”
“客死他乡?怎么会?我与姐姐虽然不记得是怎样死去的,但其他的事情我们并没有全忘掉。”平安摇头,表示不相信。
池净“啧”了一声,拨开她的刘海,指着上头的疤痕道:“你这个疤是小时候受的伤吧?”
你看,就从面相来说,这对双胞胎的命运就开始产生分歧了——平安额部有伤疤,吉祥却没有。
“是的。”平安也摸了摸眉骨上方的那道疤,心下黯然。
“你父母是不是更疼爱你的姐姐,而不是你?”她再度肯定地道。
“是的…难道就因为我有疤么?”平安有些失落地道。
她打小就淘气,父母说起她就头疼。而姐姐温柔体贴,连她也很喜欢姐姐。
“嗯,头部于六亲中又代表了祖辈父母,若受了伤,则祖辈无靠,就算有依靠也不长久。”池净道。
“确实…”平安眼圈一红。
她时常感觉,唯一真心疼爱她的只有祖奶奶,可惜祖奶奶在她小时候也去世了。
她至今还记得祖奶奶慈爱地用暖烘烘的手摸了摸她的疤,安慰她道,平安娃儿,没关系的。
破相就破相,姑娘家呀,破相了好养活,快高长大。
可是祖奶奶,我相也破了,却依然活不长。
池净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叹道:“破相确实好养活,但前提是你福泽深厚。额上分布着父母宫,迁移宫还有官禄宫,而你的疤却刚刚好在迁移宫。”
迁移宫有伤,多半客死他乡,无法落叶归根。
古代的女子很少远嫁,因此“客死他乡”四个字听起来,对她们来说总有着莫名的恐慌。
女子,婚前靠父母,婚后靠丈夫,她们根本想象不到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日子,是何等凄凉。
然而,这对于现代一心追求真爱,视远嫁如家常便饭的女性来说,客死他乡再正常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死了当然埋到夫家的墓地里呀,没有葬回自己祖籍的道理。
平安果然脸色一白,“我与姐姐感情很好,怎会愿意离开姐姐远嫁他乡…”
这姑娘一定是在骗她。
她的记忆里,她根本没有离开过家,就连隔壁县城她也没有去过呀!
“你是被石头砸中头部而死。”池净却不管她接不接受得了,径直又道。
不测纹是手掌给人发出的最大的警告,多数在遭遇意外不测之前才会出现。此纹上粗下细,出现后最忌讳穿过生命线与智慧线。
平安的不测纹直穿至智慧线,而智慧线又名脑纹,主智,与脑部息息相关。不测纹若穿过脑纹,则容易发生记忆力减退或者脑部受创。
再加上她的生命线短且尾端出现了五角型纹,这是极容易横死的标志,尤其措手不及的落石之难。
因此池净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她,她不但疯过,还是被石头砸死的。
她将视线从平安掌心收回,看到平安一脸想不通的模样,抿了抿唇,决定不把她看到的另一件事说出来。
平安在死前,说不定还惨遭凌辱…
忘了也好。
“那我为何死于肝病?我也一点印象都没有。”吉祥也不知所措,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妹妹,不知该如何安慰。
“你虽然也有不测纹,但我却不是因为你的不测纹看出你的肝病来的。”池净道,指了指她手掌上的红色斑点。
这是肝掌,是肝硬化的重要标志之一。
“不可能,我不记得姐姐有过肝病。”平安从自己“疑似被石头砸死”的真相里回过神来,听闻池净的话立马反驳道。
“所以我说我怀疑你们是被人害死的。吉祥的肝掌看起来与普通病人的肝掌不太一样,更像是肝区中毒。”池净道,想要让一个人的肝在短时间内出问题并不是难事,用毒就可以了。
“你意思是,姐姐是被人害死的?”平安有些激动,想要一把抓住池净的手。
但身为魂体的她根本抓不到任何实体。
“平安,你怎么了?”来自双胞胎的心灵感应令吉祥有些不安起来,她拉过平安的手,无声地安抚着。
“姐姐,我,我头好痛…”
突然,平安甩开吉祥的手,发疯似的用力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头。
“平安你怎么了?”吉祥大惊,忙过去拉下她的手,瞬间眼泪都掉下来了,“平安你不要吓姐姐。”
池净若有所思地看着平安,没有多说什么,亦没有帮着阻止。
再说了怎么帮?她又碰不到她们。
“姐姐,我…我真的头好痛…要爆了…啊啊啊…”
平安痛苦地抱着头大声呻吟着,再也无法站立,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平安…”吉祥慌了,跪坐在她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好痛,好痛,啊…不要过来,不要…走开…”
“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啊啊啊…”
“姐姐…姐姐,我要给你报仇…”
平安冷汗涔涔,双眼紧闭,死命地抓着自己脑袋上的头发,痛楚难当地一把一把地往下拽。
她对自己一点也不手下留情,很快,一团团黑色的头发飘落地上,很快又变成一道轻烟消失不见。
许久许久,直等得池净脚都差不多麻了之后,平安总算重新睁开眼睛,泪流满面。
“姐姐…我想起来了,我可怜的姐姐…”平安一把抱住吉祥,哭倒在她的怀里。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说来听听。”池净八卦之心再度熊熊燃烧。
这对姐妹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幻觉中的幻象而已?
但不管是不是真的,此刻她都很有兴趣听故事。
毕竟她也很想验证一下自己从她们手相面相看出来的东西,到底正确与否。
“姑娘,你说得没错,我姐姐吉祥,的确死于肝病。”
…
她与姐姐吉祥,生长在一户大富之家。因为爹娘膝下只有她们两个女儿,庞大的家业无人继承,因此爹娘决定给姐姐招赘婿。
姐姐听话又孝顺更舍不得离开家,对此并无异议。
未来姐夫是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读书人,浑身上下充满了书卷气,出口成章。对姐姐也呵护备至,嘘寒问暖,她看在眼里,只觉姐姐这是找对了良人。
她看到姐姐时常偷偷一个人笑得甜蜜,心中替姐姐高兴的同时又倍感落寞。
她们是双生子,从小便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如今姐姐要成亲了,假以时日自己也要嫁出去,再也不复往日的亲密。
转眼间,姐姐成亲了。
但怪事也开始一件件地发生了。
先是爹娘相继无故病倒,无人打理家中生意,她与姐姐又从未接触过,因此只好把商行交给姐夫暂时打理。
一个月后,爹娘怪病无人能治,撒手人寰。
紧接着,姐姐也患上了与爹娘同样的怪病。此病发病之前毫无所觉,但若一旦发起病来却来势凶猛,短则十天,长则一月,肝部迅速硬化而亡!
她深觉有异,强捺悲痛,偷偷派忠仆查起他们家的这位新姑爷来。
这一查不得了!
原来这表面温和敦厚的书生,却是个禽兽不如的!他勾结县令造假文书身份,又布局骗取爹娘信任,最后如愿以偿入赘进来,再不动声色地每日投毒!
所有的目的,皆是为了侵吞她们家的家产!
她气得两眼发晕,将事情告诉姐姐,无奈姐姐痴心错付却不愿意清醒,不但大发雷霆将她骂了一顿,说她污蔑姐夫名声,还把她赶了出门!
她在自个儿家门前哭得恍恍惚惚,最后心一横,她决定只身上路上京告官!
既然本地县令已被收买,那她便离开此地前往京城,她就不信满天下都没有一个清官可以替她们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