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天仓饱满地阁圆厚，长相不凡仪表堂堂，此乃贵人之相。”池净没有去看那银子，只是微笑着继续道。
“嗯，您接着说。”这老头这话，秦玧听着心里舒服，催促道。
“是这样的，给贵人看相，与给普通人看相的价格是不一样的。”池净道，又朝那两个“正”字看去。
“啊。”秦玧一愣。
但当他意会过来后，又觉得很有道理。贵人和贱人哪能收一样的价？他按着那些规矩来，这不是贬低了自己吗！思及此，他懊恼地问道：“老人家所言极是，不知以我的身份...出多少合适？”
“一千两。”池净微笑道。
琉璃躲在不远处咋舌，坐地起价还起得别人心甘情愿的情况她是头一回见到，姑娘不愧是姑娘！
...
一千两就一千两，银子什么的，都不算事。按他在楼下听了楼下排队的人议论，这老人家简直是能常人所不能，没有他算不出来的事！这一千两，值得！
秦玧大方地拿出一张银票，上面面额正好是一千两。池净仍是那淡然的模样，只微微点了点头将那银票放至一边，便再也不看半眼。
秦玧见状心里更多了几分真心的尊重，看来这老人家是真的有料！
拿出三个铜板，池净让秦玧亲手摇卦，共摇六次。看着秦玧闭目虔诚的模样，池净有些好笑。你再认真又如何，反正我就算不看你的卦也能将你忽悠得不知自己祖宗姓什么。
“老人家，好了。”秦玧恭敬地将三个铜板还给她。
池净微微点头。假装看着铜板在思索卦象，缓缓地开口道：“秦公子，近来家中有弄璋之喜。”
秦玧脸一白，想起那两个双头婴儿。他手心透出汗来，不自觉中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颤抖：“正...正是...”
稳住！他秦玧家有弄璋之喜，可是京城里无人不知的！过些天他还要摆满月酒呢！不可让人看出破绽！秦玧定了定神。
“以卦象来看，不妙，不妙呀。”池净感觉到了秦玧的紧张，心里偷偷好笑。
让你赶走我客人！
“老人家，您有话直说！”秦玧咬紧了牙关，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
这老头，该不会看出他的儿子有两个头吧？
“令公子生下来便有一死劫...难道，是无形中被化解掉了？”池净说话极慢，秦玧的心便被吊得高高的。
“正是，正是！已经化解了，我儿如今好好的，好好的，呵。”秦玧暗地里抹了一把汗，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
庆幸的是这老人家只算出他儿子生下来便有一死劫，失望的是却没有算出这死劫已经逃不过。但这也好，起码他没有算出他的儿子是怪婴！否则传了出去，他秦玧颜面事小，藏宝图不再出现事大！
“还有，秦公子近来府中可有失窃？卦象上显示可是劫财之象呀！”池净再抛出一个炸弹，说罢不等他回答便又自语道：“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是六数，秦公子，可是失去了六箱财物？”
“正是正是！老人家可知，秦某失窃的财物能否寻回？”秦玧又是心下一惊，老神仙，老神仙啊！
“艮位，东北方。”池净道，随口忽悠了个方向，道：“当日贼人往东北方位逃窜，但若此时再追，晚矣。”
“唉，罢了，命也。”秦玧扼腕，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
“秦公子是不是还有一样很希望得到的东西？却又一直苦求不得？”池净又道，想起藏宝图来。
“正是！老神仙，您果然断卦如神。那您看，我得到这样东西的胜算多大？”秦玧因失窃的沮丧神色一扫而空，眼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
“恕小老儿直言，此物暗处不少人虎视眈眈，秦公子的胜算最多一成。”就算藏宝图到了他的手，她也会帮着聂大哥一起将东西抢走，给他一成算多了。
“为何只有一成？”秦玧大怒。
“天机不可泄露，秦公子，请回吧。”池净闭上眼，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反正给他添完堵，该散了。
秦玧走出无华楼的时候浑浑噩噩，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怎么会只有一成呢？难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又或者是唐汐在骗我？藏宝图根本不是在唐家的人手中？”
走到了一楼，却发现无华楼门前仍被围得动弹不得。他朝撒钱撒得手抽筋的护卫远远厉喝了一声：“行了，够了，可以停下来了。”
护卫停下手来，如蒙大赦。
钱雨不下了，捡钱的人们纷纷呆在原地，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啊呀，我捡的钱都够我排队找老人家算上一卦的了！我要排第十二个！”
“你放屁！第十二个是我！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我都懒得跟你说话...喂喂喂，那个小个子，你怎么可以偷偷往楼上跑...不行，让我先上！”
第329章 千两
晚上池净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累成了狗。
沐浴过后，她趴在床上，玉瓶则跪在她身旁帮她按摩着腰椎与颈椎，她发出满足的一声感叹：“玉瓶你真是我的福星，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啊呀对对对，就是那里，往右一点，再往左一点，呼，好舒服...”
玉瓶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帮她捏着肩膀，心疼地道：“姑娘，你明天还要再去啊？”
“唔...不止明天，后天也要去...”起码要三天，威望才能立起来。“今天来的全是平民百姓，最多只能起一个宣传作用，明天才会吸引来更多的达官贵人。”
“那后天呢？又会来什么样的人？”玉瓶道，对池净的神预言已经深信不疑。
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姑娘做不到的事，也没有姑娘判断错误的事。
“后天更关键，必定会有人上门来砸我场子...”她等的就是挑战，她要的就是一战成名！
“姑娘这条路可不好走。”玉瓶道，先是想起自己多年前经历过的固城饥荒，又想起北县里饥荒中被官兵们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
“难走也要往下走的...”池净困倦地道，话里已有浓浓的鼻音。
玉瓶暗叹一声，下床给她倒了杯参茶。回过头来，却发现池净已经睡着了。看了看手中的茶，又看了看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池净，玉瓶摇头失笑。
“姑娘，做个好梦。”将帐幔放下，蜡烛吹熄，玉瓶轻轻地退了出去。
...
第二天。
池净照样起了个大早，在玉瓶的帮助下易好了容，再次翻墙出了客栈。
昨日她自无华楼出来，已经有不少人打着跟踪她的主意，好看看她住在哪里，日后好上门求卦。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并顺水推舟承诺还会再来无华楼替大家算命两天，才得以脱身。
今日更是小心翼翼，绝不让人追踪到她的来处。池净瑟瑟缩缩，左避右藏着出了小巷子，见无人注意这才慢慢往无华楼走去。
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在躲狗仔队的感觉？
没猜错的话，昨晚一夜之间，无华楼来了个神算老人的传闻会传遍京城。而今天，更多有权有势的人会倾巢而出。
但她仍是低估了百姓们的传播能力。看着从街头排到街尾的人群，并且因为久等而口渴，几乎每人手上捧着一杯珍珠茶的情景，池净开始考虑要不要拔腿就跑？
还有，琉璃今天开门的时间是不是比昨天更早了点？这么努力地做这种她看不上的小生意也太没出息了吧？
“老人家来了！”不知是谁眼尖瞧见了他，大喊了一声。
“老人家，今天我排第一！”马上有人又喊了一声。
“老人家，请你一定要为我算上一卦，昨天你说西街的二愣子会有血光之灾，昨晚他回去就被两个抢劫的贼人给捅了刀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呢！”隔空喊话的是个妇人，估计长得有些矮，人山人海里没看到人。
“老人家，昨天你帮我看过面相的，还记得我吗？你说我寿命长达百岁有余，今天我把我儿子带来了，请你也看看他的面相吧！”
“...”池净。
论城管存在的必要性。
...
好不容易才说服热情的人们让开了一条路，让她来到无华楼二楼。她跟琉璃“借”了后厨，整理了一下自己刚才不知道被哪个趁机捣乱的小毛孩暗扯了一下的假胡子，重新粘回去后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穿帮。
所以她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的老卦师形象设计一把这么长的胡子？
再次出来的时候，琉璃已经为她清出了一张单独的桌子，桌上已经放着一张方正的白纸与笔，边上还放了两杯青桔茶。
还好，身边有玉瓶和琉璃这两贴心小棉袄。
气沉丹田，她面无表情走到那桌坐下，道：“谁先来。”
“我！”
“我！当然是我！”
“你们都给我让开！”
“...”池净无言。
就在此时，一个高亢的声音压过了众人：“我出一千两！让我先来！”
众人都诧异地望过去之际，唯有池净低垂着眼皮，缓缓喝了一口茶。青桔的清香自舌尖沁至胃里，肺里，她满意地一笑，只觉滋味无限美好。
她要等的有钱人，终于来了。
...
银子是万能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