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章 (Twentine)
- 类型:玄幻仙侠
- 作者:Twentine
- 入库:04.10
洪佑森抬眼,脸上仍然很平淡,并非这个年纪的男生寻常的冷酷耍帅,他是真的没表情,不在意,不关心,不配合。
两相僵持。
他看起来真的是来蹭饭的,乔以莎直觉判断,他吃完应该就会走。
现在应该抓紧时间说正事才对,但夜太深了,整个世界都沉入沉寂,在对方漠然的态度里,她也提不起什么劲头。
静了好一会。
洪佑森吃到尾声,低声道:“我衣服有问题吗?”
他吃饭全程都没抬头,却对她的视线了如指掌。
乔以莎盯着他的胸牌。
“你是德工高中的学生?”
“嗯。”
“自己考的?”
他摇头。
乔以莎想了想,又道:“你是住校的吧,现在已经后半夜了,学校已经封闭了。”
洪佑森说:“我能出来就能进去。”
乔以莎点点头,看向窗外,百无聊赖地凝望夜色。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灯光照着沉黄色的夜路,一丝风都没有。
洪佑森先把牛排都解决了,然后开始吃冰沙,吃完勺子往玻璃杯里一丢,稍稍坐直了一点。他看起来没太有精神,大概是有点困了,黑色碎发散乱地挡在眼前,周身被倦怠缠绕。
“有话直说吧。”他看着她,低声道,“你叫我来不是对我学校感兴趣吧?”
第2章
“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乔以莎端正坐姿,开门见山。“小伙子,想赚点外快吗?”
洪佑森没反应。
乔以莎说:“就跟今晚情况差不多,一对一,你稳赢的局。”
他神色不变。“什么叫情况差不多,你也有东西被抢了?”不等她回答,又道:“就算有,我也不会帮你。”
盛冰沙的玻璃杯上,水珠一颗一颗往下滑。
他说话语速不快,又没有多余的面部表情,给人一种不太好沟通的感觉。
乔以莎问:“为什么?”
他不说话。
乔以莎指着桌上空了的盘子:“你买单?”
洪佑森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勉强给了个理由:“我还要上学。”
“你后半夜两点在咖啡馆白啃了四盘牛排,”乔以莎道,“别告诉我是个好学生啊。”
洪佑森拿来包挎肩上,乔以莎看出他的去意,又道:“你可以开个价钱。”
他似是不太喜欢这句话,眉头微蹙,缓缓弯下腰。
脸靠近了,五官也清晰了许多。
洪佑森有一双沉默的眼睛,眼皮有点薄,脸颊较窄,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因为表情少,加上声音平淡,他整个人给人感觉有些内敛……内敛之中又透着凶狠。
“我去帮人拿车,不是为了钱。”他纠正她。
乔以莎:“为了兄弟义气?”
他自己琢磨了两秒,说:“也不是。”他直起身,“有报酬,但不是钱。”
乔以莎:“那是什么?”
他没打算回答,转身要走,乔以莎一把拉住袖子给他扯了回来。
他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骨感尖细。
乔以莎很瘦,穿了一身黑,显得皮肤白得惊人,她眉毛细长,偏淡,从这个角度往上瞧,眼珠极黑。
她笑着说:“请你吃个饭,半个月烟钱没了,话总得说完吧。”
洪佑森垂眸,片刻后,指向外面那辆靠在玻璃上的自行车。“那辆车是我班学委的,我想让他这次考试帮我点忙。”
乔以莎:“帮你作弊?”
他抿抿嘴,似是默认了。
这狼画风简直清奇。
“你考试是哪天?”
“明天。”
那确实是来不及了……
洪佑森再次转身,乔以莎再来一招猴子捞月,这次抓住了他露出来的小臂,掌下肌肉温热而有弹性。
洪佑森回头,眉头皱起来。
“松手。”
乔以莎掏了张名片塞到他口袋里。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改主意的话随时可以找我。”她起身,指尖轻轻撑着桌子,小声道:“你应该能看出我是什么人吧?”
他自然能看到,在她眼睛眯起的瞬间,周身腾起的若隐若现的黑色烟云。
他没说话。
乔以莎拍拍他胸口,说:“你不想要钱也行,算我欠你个人情,没准有还得上的时候。”
他盯了她几秒,最后扭头走了。
好在没扔名片。
……
乔以莎的作息与Bly的营业时间扣得严丝合缝,黑白颠倒,没得休息。
老板不靠谱,只能苦了员工日夜操劳。
天快亮了,她抽空回家睡觉。
她住的地方离Bly不远,两条街外的一栋旧公寓楼。
凌晨时分,万籁俱寂,风小了,可气温却明显更低。
乔以莎裹紧薄风衣,余光忽然扫到路边一所补习班。这时段大门紧闭,只有门口广告条在滚动——德工高中在职教师倾囊相授,一堂抵百堂!
乔以莎打了个哈欠。
黎明的清光铺满房间。
乔以莎拉上厚厚的窗帘,一头栽倒在床上,长腿卷过被子。
手机响了,是阿吉。
“姐!我兄弟的兄弟怎么样!”
嗓门大得她脑壳疼。
“阿吉……”
“嗯?”
乔以莎的头埋在枕头里,说话声音有些闷。
“你还记得不记得有一次,你在店里摸一个醉酒的女孩,当时柳河跟你说什么?”
阿吉回忆了好一会,叹了口气:“好吧,我懂了。”
关了手机,乔以莎陷入沉睡。
模模糊糊间,她仿佛又听到男人深沉的笑骂,他掐着阿吉的脖颈,说小兔崽子,做流氓,也要有格调。
惨叫的胖子,穿校服的少年,沉默的背影……
这个白日梦做得有些混乱。
*
三天后,深夜。
同样的时段,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一支寂寞的香烟。
阿吉穿着工作装,标准三件套,白衬衫,西服裤,搭配一件小马甲,油头梳得一丝不苟。忽略他经常脱线的大脑,这外形还蛮有欺骗性。
“这样的话……”他负手站在一旁,跟乔以莎一起看着平躺在担架上的男人,一脸凝重。“五根手指就全了。”
乔以莎手拄着脸,有气无力地斜靠在沙发里,听着担架上的男人哼哼唧唧的呻吟。
“姐。”
“嗯。”
“其实我不太清楚。”
“说。”
“为什么我们非赢不可呢?”
乔以莎侧头,阿吉一本正经看着她。
“现在也不是街头械斗的年代了,法治社会,上门找茬你不理,他也不能拿你怎么着。”
乔以莎默不作声。
阿吉说:“我说的有道理没?”
手机震动,乔以莎瞥了一眼,微微一顿,站起身。
阿吉还在说:“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也不是非赢不可吧,要不你去找柳河哥说说这事就算了吧,我是真找不着人了!再来要去体校了!”
乔以莎披上风衣。“算了?”她路过阿吉身边,捏住他的小脸,“你什么时候能有点脾气?你柳河哥要面子你不知道?我们当年跟本市一霸对呛了半年多,最后都赢了,现在这算什么?这种小打小闹要是输了,他直接把店闭了你信不信?”
洪佑森发来的消息非常简洁,一共两条——
第一条:“出来。”
第二条:“我在你店门口。”
明月高照。
路上车流如涌。
霓虹灯影照在他的衬衫上,映出七彩的夜光。洪佑森还是之前那副打扮,手插在兜里,单肩背包,微垂头,没什么表情。
乔以莎从店里出来,脚步停了一瞬。他撞入她眼中的身姿,有一种说不出的与夜色相融,或者说被黑暗祝福的味道。
他察觉到什么,转身过来,目光里透出的质问打断了乔以莎的文艺,她一愣:“怎么了?”
他走过来,说:“你有没有背着我来阴的?”
看门的小弟谨慎看过来。
“没事,我认识的人。”乔以莎偏偏头,“这边。”
窄小的巷子里生长着一些绿植,颜色在秋季显得更为厚重,巷子口竖着Bly的灯牌,光芒较暗,照不了太深。这里不常来人,但店员仍然每天打扫,石板路几乎一尘不染。
洪佑森背对墙壁,乔以莎站在他面前。
他穿着一双白灰相间的板鞋,校服裤子挽了两褶,露出一截脚踝。碎发挡着眼睛,虽然依旧沉默,但乔以莎明显能感觉到,他不太爽。
乔以莎思考几秒,问:“你挂科了?”
会心暴击。
他的烦躁瞬间翻倍,蓦然盯向她,突如其来的视线看得乔以莎稍稍站直了点。
被这双眼睛盯着,有点刺激。
乔以莎:“你的自行车学委呢?”
洪佑森:“发烧去医院了。”
乔以莎:“被吓出后遗症了?真遗憾。我先声明不是我下咒的啊。”
这明显幸灾乐祸的语气让洪佑森的视线变得更为幽深,恰巧此时,旁边的灯箱变色了,明黄变成了玫瑰紫,一晃而过他轮廓分明的脸庞。
乔以莎双手插在风衣兜里,一动不动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