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怀摇头,楼似玉的本事他最清楚,失了先机追上也无用,况且,他知道她跑不掉的,只要宋立言还在,她总会再回来。
不过……
疑惑地打量叶见山,赵清怀揉了揉额角:“你是?”
罗安河嗤笑一声:“师尊上了年纪了,连人都不记得了?这是你七师弟那一系的大师兄叶见山,常在你面前走动的。”
赵清怀出神了一瞬,又咳嗽两声。宋立言扶住他,皱眉道:“师父有伤在身,先随徒儿回府。”
“好。”赵清怀恢复了一个老者该有的龙钟姿态,半倚着他道,“正好为师有些事想同你说。”
楼似玉飞奔在前往岐斗山的路上,一直沉默的秦小刀突然开了口。
“你觉不觉得上清司那老家伙有点古怪?”
楼似玉哼笑:“他是被宋清玄带大的,对清玄有种类似儿子对父亲的依赖,像我这种企图勾引他爹的狐狸精,他向来没好脸色,以前还总跟我作对呢。”
“不是。”秦小刀道,“我是说孽镜怨气。”
脚步一顿,楼似玉意外地低头看向手里的浮屠困:“此话何意?”
“鸡翅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曾险些早产,当时浮山急坏了,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引了孽镜怨气想给妖后助产,所以我对孽镜怨气也算熟悉。”秦小刀沉吟,“我不确定方才的感觉是不是对的,但那老头子身上不干净,就跟你被迷惑的时候一样。”
楼似玉眯眼琢磨了一番,摇头:“上清司是个满是法器和符咒的地方,孽镜怨气没法侵蚀他,更何况他可是上清司的掌司,若能轻易被怨气缠身,那早就回家种田了。”
“所以我说不确定,但很古怪。”
想起妖王封印的事,楼似玉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她将鸡翅和秦小刀送到岐斗山脚下,便道:“你们先回去避避风头,剩下的事交给我。”
“你要小心。”秦小刀不放心地道,“尤其是涉及那个人的相关之事,你向来会没有理智,木羲没了,我也走了,你身边的梨花顶不了事,只能靠你自己。”
“嗳。”楼似玉不乐意地跺脚,“老娘怎么说也长你些岁数,你总不能因为化形看起来比我年纪大就占我便宜,叮嘱谁家小孩儿呢?”
秦小刀唾她一口:“记得保住我的铺子。”
“放心吧。”低头摸了摸鸡翅的脑袋,楼似玉朝他们挥了挥手。
鸡翅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秦小刀走了,楼似玉目送他们走进妖瘴的范围,才扭身回城。
官邸之中。
上清司人将厢房挤了个满,赵怀清却是懒得看他们,只留宋立言一个人在内室里,神色凝重地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宋清玄这个人了?”
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紧,宋立言点头。
“这一趟为师本是不该来的。”赵清怀叹息,“帝王病重,举朝慌乱,几个皇子争权夺势,将咱们上清司的人卷了不少进去,当真是危急存亡之关。可为师还是来了,你可知缘由?”
他摇头。
“为师的师兄宋清玄也曾被妖女迷惑,甚至动了凡心,可他最后的下场是什么,你也该知道了。”嘴唇有些泛白,赵清怀闭了闭眼,“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为师不想你步他后尘,你可明白?”
那般天赋异禀温和无双的人,最后魂飞魄散尸骨无存,想起来都让人扼腕。宋立言很能理解自己师父的良苦用心,但他还是很好奇:“宋前辈不是与常硕同归于尽的么,怎么能怪在妖女头上?”
“若不是楼似玉,他如何会晓得那魂飞魄散的法术?!”赵清怀陡然激动起来,血咳到白胡子上也不顾,抓着他的手道,“他可以不用死的,若不是楼似玉,现在他才该是上清司的掌司!”
宋立言怔愣。
急喘了几口气,赵清怀脸上不可遏止地露出老者的疲态来:“楼似玉这个人花言巧语说惯了,为师不管你之前与她有什么纠葛,往后都切莫再信她半个字,否则,为师就算是去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
第110章 没有旧情
这话说得严重,宋立言脸色沉了沉,还有话想问,但看他实在需要休息,终于还是咽了回去,只磕头作礼,然后退出内室。
师父一来,他觉得自己离八十年前的事又近了一些,可宋立言不明白的是,宋清玄以魂魄封妖王内丹,应该也是上清司的法术,怎么会是楼似玉教的?楼似玉那么喜欢宋清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最重要的是尤蚩的封印,到底是要收齐内丹,还是要毁掉内丹?
心绪不宁,他回去自个儿的房间,刚将门一合上,就察觉有东西在余光里一晃。宋立言立刻戒备地按住獬豸剑的剑柄,却在看清来人之后骤然松开,抵着门皱眉:“你怎么来了?”
楼似玉想朝他伸手又似乎有些顾忌,最后挠了挠耳鬓,笑道:“得了空闲,自然就想来看看大人。”
“我师父就在隔壁。”他威胁似的道,“再被他发现,我也保不得你。”
心口一暖,本想努力维持的仪态也是顾不得了,楼似玉双手捧脸,朝他一跺脚,咬唇“嘤”了一声。
宋立言:“……?”
他有点受不住:“你这是什么反应?”
楼似玉眨眨眼,勉强抑着情绪,可愉悦还是从眼角飞了出去:“大人竟然还想着保奴家,奴家真是太高兴啦,像吃了三斤蜜糖,甜得找不着北。”
她说着,身子扭来扭去,还捞起衣袖递到他面前。
“做什么?”他板脸。
“您划一剑,奴家保管流出来的不是血,是被您甜成浆的蜜。”她嘤咛。
被她这胡言乱语气得笑了出来,宋立言拉下她的袖口,佯怒道:“你老实点,有事就快说。”
把脸上的红晕搓下去,楼似玉清了清嗓子:“回大人,奴家是来献宝的。”
她翻手化出一枚菱花镜奉给他:“近来孽镜怨气肆虐,奴家的金瞳虽是能视,但大人毕竟是肉体凡胎,若少了奴家在侧,难免被污秽迷惑。有此孽镜傍身,大人便可从镜中看见怨气,从而斩妖除魔。”
宋立言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一个妖怪,让我斩妖除魔?”
“沾染了孽镜怨气的,不管是人是妖,都不会有什么好举动,斩了也无妨。”楼似玉大方地摆手,“大人要是斩不过,还可以唤奴家去帮忙。”
眼神半沉,他将那镜子捏在手里翻转两圈,从镜面里看向她:“你也沾染过孽镜怨气。”
楼似玉一愣,心虚地缩了缩脑袋:“奴家……奴家与别人怎么能一样?奴家可没什么邪念,就算沾染上,也不过是忘掉些事,但旁人就不同了,轻者被蒙蔽而杀人越货,重者受蛊惑做出天理难容之事,早发现早好。”
宋立言不予置评,将孽镜把玩片刻,突然问:“你既然与宋清玄有旧情,那为何我师父如此恨你?”
好端端的,怎么又问起这档子事了?楼似玉不太想答,可看他神色恹恹,怕是又要胡思乱想,索性拉着他往茶榻上一坐。
“宋清玄与我没有旧情。”她手捏成拳,“或者换个说法,他再活久些,许是能与奴家发生些什么,但可惜,他死在了与常硕的那一战之中。”
宋立言意外地挑眉,他又不是没见过她与宋清玄的幻象,那般暧昧不舍,也能叫没有旧情?
“就知道您不会信,但奴家可没撒谎。”楼似玉捏住茶壶,想提起来,却有些乏力,这种乏力是从心窝子里蔓延出来的,她抬了抬胳膊,终究是沮丧地放弃了,耷拉着脑袋道,“你们上清司的嫡系弟子,向来不通情爱、冷漠淡然,我这样的身份,能在他那儿讨着什么好?”
与他突然到来时她的惊喜激动不同,宋清玄从出生开始她就盼着了,欢欢喜喜地在掌灯客栈等了二十年,中途也没少去京都偷瞧他。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等他来了浮玉县除妖,她还没来得及去勾搭,就听闻他斩杀了上百鼠妖。
常硕大怒,要与他为难,楼似玉劝解不成,与常硕大打出手,身负有伤,回去就没藏住妖气,结果又被宋清玄的降妖阵困住,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儿,要不是美人蛇实在看不过眼救她一命,以她当时那打不还手的状态,真死了也不一定。
后来两人熟悉些了,宋清玄倒是没动辄斗法,只是怎么也不愿与她亲近,他走在宽阔的大道上,她就躲在阴暗的小巷里,一路跟着他看着他。他不耐烦地回头,她就立马给自己贴上瞒天符,躲得天衣无缝。
这处境够惨了吧?结果更惨的是赵清怀还看她不顺眼,阴她一把,又让她受了他一剑,养了半个月的伤。
脑海里浮现出旧时场景,楼似玉自己都觉得好笑:“这狠劲儿也是你们上清司嫡传的。”
宋立言脸色不太好看,捏着空空的茶杯转着,声音有些暗哑:“他这么不好,你图个什么?”
“先前是不太好,可后来你也看见了,他有温柔的时候呀。”楼似玉歪了歪脑袋,笑得有点发苦,“虽然他那温柔实在来得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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