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对了，”子璇忽然想起提升下界实力一事，于是问道，“现如今神氏、姬氏、有莘氏三家如何了？”
　　“都说托了上仙的福，现如今他们三家比起道魔大战结束时，已经强大了数百倍。各族道尊、道君都有所增长，至于小辈们，更是每隔五年都在增多。仍用的是上仙的丹方，以及冥界那一块隔绝之地。”
　　子璇神念听到这样的结果，自是满意不已。“很好，我们子家亦要继续发展实力，不能因一时领先而懈怠，省得某一日落到了后面。”
　　她私心里很想告知一些仙界的情况，或是传下一些更高深的道意，好让下界家族传承更完善，但她隐隐感觉到此事不可为，若是贸然开口，只会引得天罚。
　　有了这样的灵觉，她只好作罢，淡去身影离开了朱雀岭，来到南灵界中心上空，朝四面八方探出神识。


第1378章 生命体
　　子璇神念像是一抹云，飘荡在天空，沐浴在阳光中，半透明的身影不被下界的任何活物所察觉。
　　唯有灵气与时空法则知晓，在高空之中有着她的存在，她静静地观察着南灵界，不干扰任何事物，只寻找着流光、游虚熟悉的气息。
　　这一灵一树没有回应传讯符宝，想来不是在某处闭死关，就是在一些收不到传讯的特殊时空场里，子璇神念倒也没有太过于着急。
　　现在子家两脉的太上长老都已出动，她自己的神识也在搜寻中，无论流光与游虚身在何处，都会很快被找到。
　　她的神识散布在南灵界的山川河流中，看到的是一片安宁景象，与她离开之前并没有太大区别。
　　穿梭的低阶修士们，在不同的环境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寻找安全的路线，寻找合适的猎物。他们完全不知这方世界的云巅有一双柔和的眼，正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城池里的店铺中进行着各种各样的交易，得了宝的修士们眉开眼笑，满心欢喜地走出城池，踏上充满未知的路途。
　　秘境与洞天里，灵智低下的妖兽们正与闯入者们激战。
　　闯入者一方想要征服这片新天地，获得更多的材料、更丰富的斗法经验、以及更多的心得领悟。而妖兽一方愤怒无比，只想守护属于自己的领地，让这些贸然进入自己地盘的异物成为腹中餐。
　　物竞天择的法则在任何一处都能得到体现，没有生出灵根者，还未生成自己的意识便会被送入凡俗国度，在普通平凡的一生中起起伏伏，然后迅速走向死亡。
　　有灵根者，在漫长的岁月里同样会受到天道的种种挑剔，适应者生，不适应者亡。
　　子璇神念洒向这个世界，就像在看一个大型生命体，一草一木，一人一兽，都只是这个大型生命体内小小的一部分，正是如同每一个生灵，都是由肉身、神魂、经脉、灵力等等一切所组成。
　　而所有的生灵与死物结合，便是这方庞大的世界。
　　一个生灵的肉身与神魂有衰弱时，灵力也有枯竭时，正如一界灵脉时有枯竭，山川河流偶尔也会倒塌、干涸。这个巨大无比的生命体，又与许许多多的不同大小的生命体一起，构成了他们所在的六界。
　　子璇忽而想到，仙佛人冥四界对于神祇来说，何尝不像是四个桀骜的生灵，让祂有心来驯服、来操纵。正如人族修士们，总是想要驯服妖兽灵虫为己用一样。
　　微弱的生灵有微弱的生存制度，强大的生灵自然也有属于祂们的规则。子璇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神祇的世界里，会不会正是以驯服庞大的世界来修炼？以平衡各大世界的发展，来获得感悟，来壮大自身？
　　子璇呐呐道：“若是如此，难怪神祇的力量日渐衰弱了。”她从细微处改变了仙界的整体实力，破坏了神祇想要达到的平衡，一步步拆解了祂的棋招，使得六界不再完全处于祂掌控之中。
　　有时候微弱的一步，有可能会引起巨大的连锁反应，她不过是念头一闪，悟得了一种丹方，世界便有所改变。
　　“正如强大的修士，不会太过重视一只低阶小兽的举动，祂也不会太将我放在眼里。对于祂来说，在浩瀚荒原现身一次，‘指点’了我的选择，我就该顺祂的意，走祂安排好的路。”
　　“可惜，低阶小兽有可能做到让人族意想不到的事……”
　　子璇神念收回神识，心中有了全新的领悟。她再不能以看待死物的方式看待世界，小至一块石头，大到仙佛等一界，都是以特殊方式维持着生命的活物。
　　一旦这世界被神祇控制、驯服，就如修士与妖兽被人击伤并强行认主一样。她与仙界所有感知到此事的仙者一样，要竭尽全力来阻止此事发生！
　　一缕云雾被风吹散，子璇神念渐渐淡去了身影，消失这方如有心脏跳动的、鲜活的灵界。
　　……
　　一月过去，子璇早就将包括巫灵界在内的六大灵界探遍，洞天秘境，时空异常，都没有发现流光与游虚的踪迹。
　　正当她打算去空间夹层，在大大小小的修仙界也找寻一遍时，子家朱雀一脉传来讯息，说是在渡仙海域新生出的秘境中找到了它们。
　　子璇来到渡仙城大殿，两侧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一些闭死关不出的，子家两脉太上长老都已到齐。子珺自然也在其中，看到她神念到来，眼神中满是欣喜。
　　流光与游虚就坐在子珺身边，子璇神念与他们打过招呼后，便来到首位坐下，交代了一些能助子家强大的小事。她想说的多，能说的却很少，还有一些受境界限制，说出来也只会让一群小辈摸不着头脑。
　　子璇神念很快让他们散了，只留下子珺与流光、游虚，在外等候了许久的旧日友人，也在此时一一入内。
　　曲惊鹊仍是热情似火，恨不得立马将数千年发生的所有事都给她讲述一遍；涂山梵的冷静与镇定丝毫未变，他静静地坐在子珺身边，带着笑容倾听，很少开口说话；
　　卫长乐虽已是渡劫圆满，嘻嘻哈哈的性子也一如从前；路妍姿温柔的眼神中带着怀念，关心着子璇神念离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白木荷、李小江容颜老去，好在二人跨入了渡劫初期，获得了更多的时间，也有了继续修行的机会；子珅、子珏都已是家族顶梁柱，两人作为两脉新晋的太上长老，看上去都稳重了许多。
　　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都如印在子璇心上，哪怕与从前有着或多或少的变化，她仍是感到无比亲切，似乎从来不曾与他们分开过。
　　但她在下界的时间有限，不能无止境地叙下去，子璇神念与众人都清楚这一点，离别的气氛在不知不觉就已蔓延开来。
　　“今日一别，真不知何日能再会，”子璇神念将流光、游虚化作两粒珠子戴在手上，起身与众人告别，“愿你们早早飞升，我们也好在仙界相聚。”


第1379章 到达
　　流光与游虚从秘境里出来，就被赶来的子家道尊们带到渡仙城大殿，只知子璇剥出了一缕神念下界寻它们，却不知究竟是为何事。
　　直到被她戴在手腕上来到天外之外，看着她一点点编织出一条通道，它们才知道自己是要跟着去仙界。
　　“你这是要带我们成仙啊！”流光兴奋得不行，“仙界好玩么？我们去了能不能不回来？”
　　游虚哼哼两声，鄙夷地打破了它的幻想。“你做梦吧，不用修炼就能成仙？哪儿有这么大的便宜让你捡？”
　　子璇神念看它们还是原来那般爱打闹，忍不住轻笑出声。“好啦，请你们去是为助我一臂之力，去仙界只是路过，不能让你们待太久。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冥界。”
　　“啊？去冥界这么麻烦干什么？从渡仙海岛传送到隔离之地，再从里面出去不就得了？”游虚十分不解，但它隐隐感觉到这事很重要。
　　流光自然也知道，子璇不可能闲得没事跑这么远、费这么大劲来找它们玩，幻想破灭归破灭，回过神冷静下来还是颇为正经。“既然是要紧事，的确是走渡仙海更近……难道是要避开谁的关注？”
　　“哦！我知道了，是那个不能说的存在！”游虚一想就明白了。流光听它提及过此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
　　子璇神念一边继续交织出通道，一边颇为吃力地道：“我若是贸然前往隔绝之地，那里就不算是隐秘了。”从前在隔绝之地生成时，那位助她的仙者都是小心翼翼，不肯长留。
　　她作为整件事的关键，能够牵动的东西更多，也更容易引得神祇的关注，所以如今成为了上仙，更是不能靠近那方还算隐秘的空间。
　　一灵一树没有再接着打听子璇要它们做什么，越来越严密的法则让它们有些难受，于是干脆沉睡下去，以免醒着遭受更大的压迫。
　　子璇神念已竭尽全力为它们遮挡法则之力，但她此刻只有散仙之境，无法发挥出本体能发挥出的实力，要感应此处空间波动编织成稳固通道，还要分心防御，是以比起来时行进得更加缓慢。
　　来时用了一年时间，返回却耗费了两年半。子璇神念从通道迈入归墟时，顿觉力气全无，本就透明的身形更加黯淡，眼看就要彻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