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正是！”子若冲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连逗弄小辈的心思都收了起来，十分正经地道，“千星朱雀大阵之所以能够自然生出，就是因为整个南灵界极下方归属的修仙界方位与星辰所对应。”
　　“现如今，早已没有了完整的界图流传下来，但我看到的那枚玉简十分古老，其中提到过极久远的过去，在大浩劫发生之前的昌盛阶段，五大灵界都有完整详细的界图。南灵界的界图正好就是朱雀模样，东灵界不必说，自然与青雀应和。”
　　山洞的半空中仍然闪烁着千星朱雀大阵，灵光红中泛着白，挂在黑暗里竟与星辰很有些相似。这里仿佛自成一方微小天地，红白星辰组成的朱雀美丽而威严，若有日月，都会被衬托得平凡黯淡。
　　子璇看着这座既是星象图又是阵法的灵光组合，按照自己跨空游历的经历试图找寻出熟悉的修仙界，但正如星辰密布，归属于南灵界的修仙界亦是多不胜数，她看了许久都不能找到对应的方位。
　　“若是日后能走遍下界，将大大小小每一界界的方位记下，完整了界图，那可方便不少。”子璇想了想又觉得实行起来很难，除非万界安宁之后，有了大量的时间四处游历才有可能。
　　“是啊。从前是因为灵界封闭，影响了许多微型小型修仙界的演化，不知在这些年里又有多少变迁。现在灵界倒是打开了，可修士们的心思都放在与天外魔族作战上，谁都无暇顾及界图的事。”
　　子若冲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平日开朗少年的模样消失不见，看上去又有了炼虚后期灵君应有的威严。“其实按照千星朱雀大阵可以分析出，界图的作用远不止于方便修士来往游历。”
　　子璇正默默看着半空闪烁着红芒的光点出神，听到这话转头问道：“是不是还能从修仙界分布来领悟阵法？”
　　“你这丫头果真聪明，给点儿线头就能牵扯出一大堆东西来。”子若冲眨眼间又恢复到顽皮少年模样，还不忘朝子璇挤了挤眼道，“不愧是我们朱雀一脉的精英后辈，很是有我当年的聪明劲。”
　　子璇抿着嘴忍住笑，没有作声回应，只十分顺从地点了点头。
　　子若冲又颇为可惜地冲她道：“可惜啊，阵法造诣低得一塌糊涂，我都懒得教你了。”
　　“……”子璇刚刚生出一股被夸奖后的欣喜与腼腆，立刻就被这话给冲散。
　　“嘿嘿，不过有我研究阵法就够了，你们就自己做点儿别的吧。像子律，酿酿酒种种果子，同样能够轻松悟道。子家人身有玄鸟血脉，若凡事都不比别人强，那还怎么好意思出门见人？”
　　子若冲骄傲了一阵，又接着刚刚的话头说起他的见解来。
　　“照我看，界图既然与星象相应和，那么必然还能解出不同的阵法。更加说明这世间除了千星朱雀大阵，还有另外的不曾被发现过的天然阵法。若是深入钻研下去，肯定会有许许多多的惊喜。”
　　子璇眼睛一亮，道：“千星朱雀大阵的四象布法就这般厉害，要是在灵界演化出来，或是比这威力更大的新阵法被发现，诸天万界不就又多了一重防护么！”
　　“岂止！”子若冲有些兴奋地道，“你想想，若是将其中隐匿的天然阵法全部解出，以人力使得各界演化出阵法的同时，再让灵界道尊们出手助整个修仙界结成界阵，天外魔族或是别的什么异物绝无可能再来侵犯！”
　　子璇难以想象以修仙界做阵基会有何等的威力，她见识过最厉害的阵法只是炼虚灵君以身布阵，而那样的威力都让她震撼万分。九曜诛魔大阵能以炼虚之力击杀出窍，那么以一界为基，岂不是能够直接诛灭所谓的魔神？
　　她看向子若冲，只见他的眼神中亦有与自己一样的兴奋。两人只对视一眼便知想到了一处，默契地笑了一笑，忽地转开了话题不再继续。
　　“你去远空躲避着移动阵基的余威，待我传音时，你就收起这座主峰与巫灵脉。”
　　“是，若冲长老小心。”
　　两人说着分别离开了山洞，红色灵光点形成的朱雀也跟着化作光影消散，洞中恢复了黑暗与死寂。待两人带起的空间波动平复时，这里就像是光明从未来过，又像是为了迎接光明的到来，所以显得更加沉寂。
　　心怀新希望的子璇来到云层上方时，只觉缓缓飘动的白色雾海格外好看。她与子若冲都知道，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所以无需在完成前宣之于口，并为之过分欣喜。
　　但她抱有信心，终有一日界图将被完善，许许多多的天然阵法会被“人力”催生而出，至于五方能够震动阴阳乾坤的界阵，也定然会被齐心协力的阵法师们布出。
　　到那时候，天外魔族将不再是威胁，九阶以下有结合游虚树魂的巫者对付，九阶以上又有界阵来诛杀，万界终将迎来动荡后的安宁。
　　子璇静立在云端眺望远方，只见一抹耀眼光芒伴随着朝阳洒向四处，为整片云海染上了生机勃勃的金光。
　　“黑暗终将过去，光明必然到来。虽周而复始，但万界生灵都将在每一场劫数中成长。”


第1193章 移山变阵
　　在子璇感叹之时，朝阳已跃出云层，高高在上。
　　位于山脉另一边的子若冲伸出右手一挥，厚重的云层就在瞬间凝聚起来。像是某种有实质的绵软之物被拢在了一起，下方被遮掩住的墨绿山峰露出一大片来，每一座的分布能被肉眼看得清清楚楚。
　　山脉的走向十分流畅，一起一伏都是美妙的波动，连在一起正如朱雀羽毛根根分明。子若冲站在露出的墨绿之上，凝神静气，接着伸出左手，手心向上微微一抬，轻松得像是挥开一片空气。
　　远处山峰借力而起，匀速缓缓上升着，山脉的势瞬间有了变化，若说刚刚还算是接近完美的阵法，现在已经彻底成为普通山地，再无半点特殊之处。
　　子若冲见状不但未担忧，反正牵起嘴角露出浅笑，似乎这情况正符合他意。他手心一翻，像是带起了无数看不见的气流细线，这些微妙的波动震荡着空间，使得那座停驻在空中的山峰猛地消失，再次现身时已经连着灵脉一起到了西南方向。
　　这一翻手看似轻巧，实则动用了子若冲对空间的所有领悟，亦算得上是炼虚后期能够发挥出的极致。在山峰从高空慢慢落下后，灵脉在子若冲再次影响下，与本身形成的灵脉融合在一起。阵法的势再次出现，威严的气息顿时传遍整座山脉。
　　子璇的神识遥遥望着子若冲的一举一动，感应他带起的空间波动，也尝试着去理解每一座阵基变化的缘由。一些简单变动她能够轻易理解，譬如子若冲将一座奇高无比的山峰移至整座山脉的风口，便是起着理气之效。
　　修仙界作为供生灵居住的灵地，绝非死物一件，而是如有生命般时时刻刻都在变动着，这种长年累月的变动就被称之为演化。
　　正因每一界都在不断地缓慢地演化，所以再每一年代都有不同的风水，子若冲改变那一座山峰的错落，来应和时间给此处带来的变化就能够达到理气之效。
　　天然阵法之所以浑然天成，就是因为形成时的风水、气场与整个修仙界相辅相成。经过漫长岁月的改变，有些阵法中能够更加应和修仙界，是以就能成为更加高阶的阵法，而那些不断与修仙界背离的阵法，就会渐渐失去效用。
　　为了加速这种改变，拥有大法力的高阶修士即可尝试着调动这里的风水气场。子若冲一举一动看上去都赏心悦目，不仅是因为动作的流畅，而是因为其力量本身就与天道应和。
　　子璇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子若冲气息减弱，虽看不见远处的面容，但几乎可以确定他脸色已经苍白。与他本人气息全然相反的正是这座山脉的势，每一次改动带来的变化，让子璇都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若说从前的这座千星朱雀大阵是潜藏在深处的朱雀，那么现在，这条朱雀就已振翅升空，只隐匿了自身气息，不再隐匿自身的威严。
　　曾经连元婴修士都能够安然进出的地方，现在就连她这炼虚初期都感觉到一种逼迫她低头的压力。朱雀之息的神圣与纯洁令她发自内心地想要亲近，而这力量，又使她感觉自己极其渺小，想要臣服在这座山脉之下。
　　“以修仙界分布为阵，借助满天星辰之力，威力果真是不同凡响。难以想象这竟还只是残阵而已……”子璇的感叹随风飘远，被阵阵空间波动震碎，源源不断的朱雀之息冲击着她的心神与肉身，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闪身躲避。
　　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继续感应，终是在一次次的冲击下看到了阵法的完善，在最后一座山峰即将落下之时，她听到了子若冲略有些无力的传音：“小璇子，快快收起主峰。”
　　一座高大的山峰被削去棱角，变得与主峰有些相似，隔空一闪，就从极远处来到子璇附近。她赶紧动念牵住主峰及下方巫灵脉，小心并迅速地连根拔起，就如拔起一棵脆弱而高阶的树。
　　巫灵脉中犹有水流窜动，晶莹透光，一根根有生命的线条张扬在空中，想要抓住什么似的不断摇晃。子璇深切地体会到了子若冲身上的压力，尽管只是拔出这座山峰都让她感觉到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