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这修士身边的人跟着附和道：“是啊，这回丹华宗出了血本，请到的精英丹师不少，客卿之位肯定是没有我们这些人的份了。”
　　议论中的修士都是从各地赶来参加论道的，其中不少人是想来自荐，看看能否有幸被宗门接纳。在以前，炼丹大会若没有选出合乎丹华宗心意的客卿，宗门就要在论道会后再行挑选。
　　只是这一次情况大为不同，一次接纳了百余名客卿，前来凑数的人就有些不够看了。
　　子璇与露云默默听着周围修士的议论，再联想起前些日，这位无涯灵君在看台上所说的话，不由得在识海中传起音来。
　　“露云道友，你觉不觉得这回前来的高阶修士都会被丹华宗留下来？”
　　“嗯，我正是这么想的。说不定要建立一个与丹域差不多的地方，两边一起进行钻研，总会有一方成功。”
　　子璇点了点头，接着又传音道：“看来丹华宗打算研制的不仅仅是避魔丹，肯定还有不少别的想法需要人手来钻研。”
　　“不错。照我看来，还是与渡仙海有关系。”
　　露云停顿了片刻，整理好思绪才又接着道：“照你所言，东南灵界战败的可能很小，这我相信。在此战结束后，渡仙海多半还是会对外开启，那里如今是诸天万界中最关键的位置，随时都有可能遭到中西灵界的袭击。”
　　“要是来者只是元婴、化神，我们肯定不能指望灵界派人援手，只能从凌云界与渡仙城调派修士参战。但里面的情况并不利于下界修士作战，因为息壤有限，能够炼制的令牌有限，对方若是从这一弱点入手，轻易就能以少量的人手造成大乱。”
　　子璇听得认真，细想觉得很有些道理。凌云界是距离渡仙海最近的修仙界，里面一旦有事，首先前往其中的就是本界修士，为了避免大量生灵牺牲在其中，就不得不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渡仙海水无毒无味，灵气浓郁，只是毫无浮力，更不容活物生存。那里又无边际，要是对方事先悄悄设下陷阱，我们这一方的确容易吃亏。”
　　子璇与她的传音只是数息就被打断，因为显形在高台上的无涯灵君已经抚着长须开了口：“今日论丹大会由我为大家讲道，望在场诸位无论修为境界高低，皆有新的体会。”
　　场下修士齐齐高呼多谢灵君，声浪此起彼伏，过了一阵才渐渐低了下去。待广场恢复了安静，无涯灵君才盘坐在高台之上缓缓开了口。
　　“融天地灵物之精华，承道法自然之力量，是为灵丹。诸位皆知，丹是从药而来，起源于巫族流传下来的《药经》残篇，历经无数万年的变化才有了今日丹道。”
　　“无论是巫族熬制的药液，还是如今我等炼制的灵丹，都是承载着天地道法力量的载体，以道的力量来改变我等不算完美的俗体凡胎。”
　　“领悟丹道即是领悟天道，我等从炼制与研习中不断感悟，生出愈加深刻的体会，最终得以与道法结合为一。世间各道殊途同归，炼丹者既是炼制药材，亦是炼心炼己，炼制天地大道。待天人相合，心随道动时，便也是丹道大成之日。”
　　无涯灵君的声音传得极远，在阵法屏障中久久不散。整个论道峰静得如同无人之地，但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各境界修士。他们连呼吸都收敛到了极致，心中耳中全都只有老者平缓柔和的讲道声。
　　子璇与露云靠坐在一起，身旁是许许多多轻闭着眼静心感悟的修士。无涯灵君的字字句句都简单易懂，不似有些灵君讲道时复杂晦涩，听得人云里雾里，几乎没有任何感受。
　　子璇仔细聆听着飘荡在耳边的声音，心里暗道自己上一次的顿悟，与无涯灵君讲道的内容颇有些相似之处，说明她在丹之一道上没有走歪路。
　　在许多情况下，正统大众的理解就代表着稳定与正确，不会太过于出彩，但绝不会出岔子。当然也不乏一些人另辟蹊径，走一些无人肯走的道，这样的修士成则被称之为鬼才，败则是不走正途的歪门邪道。
　　子家功法是正宗道修传承，子璇自然是走最为适合自己的光明大道，对那些稍显冷僻的途径有些兴趣，却不会刻意去钻。所以对于丹道，她有自己的理解，但也与许许多多的炼丹师都有相似之处。
　　能够体悟到丹药是道法的载体，是炼丹师最终必经的一步。有时是如今日这般被高阶修士点醒，有时亦如子璇一样是在顿悟中灵光一闪。
　　至于更深一层的领悟，就得靠修士自己反复思考，在炼制中，在修炼中继续深思才能得到了。
　　整整三日，无涯灵君一直盘坐于高台不疾不徐地讲着，修士们亦都保持着专注，静静坐在下方聆听。直到灵君收声结束，众修士才从各自的思绪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看向高台之上。
　　“诸位接下来尽可自己讨论交流，若有闭关的需求，只需自去广场周围的大殿或塔楼寻僻静之地即可。”
　　他说完后停顿了片刻，接着又道：“我宗在西南山脉建立了一座悟丹城，感兴趣的道友、小友尽可前往其中常驻，进入的化神、炼虚皆可受到我宗客卿长老待遇。”


第1132章 交流
　　在无涯灵君翩然离去后，广场立刻不复安静，种种议论声交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模糊震人的嗡鸣。化神真君们三五成堆地聚在一起，大多都朝着悬崖边的大殿走去，少部分还停留在广场上交流。
　　子璇与露云正好遇上了两名炼丹大会上的参赛者，一位是未入排名的赵谦，一位正是夺得第三名的孙荔。四人先是寒暄了几句，又称赞了这回讲道的无涯灵君，接着便直入最感兴趣的正题——悟丹城。
　　“这回前来参加交流会的炼丹师多不胜数，我粗略看了看，从各地赶来的化神修士都有三千之多，炼虚期亦有一千有余，至于元婴、金丹与筑基小辈，自是多得不可计数的。这么多人，难不成丹华宗都想留下？”
　　孙荔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周围，脸上颇有种不愿与不入流的丹师为伍的自傲。她认为在炼丹大会坚持到最后的百余名修士，才是有着真才实学的人，至于其他，连赛事都不敢参加，实力肯定不过尔尔。
　　她心中怎么想就怎么说，返璞归真的状态不仅让心境归于质朴，还有些返老还童般的过分率直。
　　“其实留不留下来本与我无甚关系，反正我们是留在丹华宗做事，不会去悟丹城里居住。可是听灵君的意思，他们无需拿出实力证明，直接就能得到与我们一样的客卿的待遇，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还不等另外三人作答，她又接着讥讽道：“早知如此，那些因炼制造化丹差点炸炉而无颜待在赛场上的道友，还不如统统厚着脸皮留下来等待几日。反正到头来，无论是谁都能被招揽入宗的。”
　　子璇与露云对丹华宗此举都是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她们比较感兴趣的是悟丹城内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是与丹域一般多以学术钻研为主，还是会形成一方以丹药为主的交易地。
　　她们还想知道，这些高阶修士会不会在悟丹城建立藏经楼，会不会大肆招收弟子，建立一方与丹华宗相连的分宗。
　　听到孙荔一通埋怨，两人才觉得与她颇有些聊不到一起，转眼看了看赵谦，他的神情亦是微妙。
　　三人沉默片刻，见孙荔又要开口，露云赶紧出言道：“孙道友，离开的那些道友许是本就无心留下来的，至于丹华宗现在大肆招揽人手，不还是为了一同为迎战做准备么？其实悟丹城里的修士实力如何，与我们又不相干的。”
　　孙荔很明显地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在她看来，今日这些炼丹师远低于参赛者，而眼前的露云与赵谦未入排名，又是远低于比试前十名的。
　　所以在露云开口后，她神情微微有些发冷，语气也不再似刚刚那样热络了。“是不与我们相干。我只是以不劳而获为耻，不屑于与他们为伍，这样也有错？”
　　子璇见她横眉冷眼，跟着也冷了语气：“那你自己离开不就得了？又没人用结界困着你。”
　　“你！”孙荔被她噎得不知怎么回应，在她心中，子璇又是化神期里数一数二的宗师，对上时莫名就有些气短。“走就走，这乌七八糟的地方迟早生乱！我就等着看，你们和那些乌合之众为伍又能研制出什么东西来！”
　　她说完冷哼一声转头就走，让余下三人齐齐松了口气。斗嘴有失身份，宗内又不许打斗，面对孙荔这样性子的人，三人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露云长长舒了口气，道：“幸好走了，否则继续斗嘴又有失身份，打又没办法打起来，勉强凑作一堆共事大家都不愉快。”
　　赵谦干笑两声，不愿在后说人长短，干脆转开了话题：“二位道友，依你们看，丹华宗此举可还妥当？”
　　子璇二人跟着就将孙荔抛在了脑后，与她说起刚刚有关于渡仙海的猜测。此时的论道广场几乎无人讨论丹道，无论高低全都在议论悟丹城的事。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大赞丹华宗行事大气，愿为万界生灵倾尽宗门之力的，也有怀疑丹华宗此举别有私心，是为了将各界炼丹师都招揽到手下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