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这事还真是非玄阵宗不可。”子璇本想劝宋真单独离去，但转念一想，外面能够加入的诛魔队伍越来越少，出了玄阵宗，单独一人又能熬得过几时？
　　玄阵宗对她来说有几分危险，但对宋真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
　　宋真知道现在离开也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想到炼虚期威胁元婴期，就忍不住愤愤不平。“我们好歹卖力配合玄阵宗诛魔，你还带来了解决魔气的办法，难道看在这份上都不能善待于你？”
　　子璇摇摇头没说话，这样的帐在平日是该这样算，只是现在不比寻常时期，战乱时总会有另外的规则出现。就像平日修仙界那些并非明文规定、而是靠约定俗成的规则，到了封闭的圣临秘境就完全行不通。
　　子璇想到这里思维忽然顿住，返回去再想了一遍，口中不由自主轻声念道：“圣临秘境……”
　　宋真十分不解，低声问道：“圣临秘境？就是那个封闭了几百年，后来又崩塌的秘境？据说除了进入秘境的修士，当年还卷出了不少秘境中的妖兽。怎么？是不是与你的计划有关？”
　　子璇点了点头，又道：“那里不算彻底崩塌，入口一直没有显现，里面的地盘也没有出现在琉璃界，说明秘境还在空间夹层的某一处。里面的妖兽全部都卷出来，正是空有法则没有生灵的地方。”
　　只要琉璃界的炼虚灵君把秘境找出来，再联手修补完善，那里就是容纳魔气的绝佳场所。圣临秘境广袤无垠，比起能够探寻出完整地图的琉璃界大了太多太多，只要法则完善，哪怕限制在元婴期都不碍事。
　　“宋真，你先好好休息，我得再去见首座一面。”子璇闪身离开了洞府，迈步来到刚刚离开的议事殿，阵法与结界都已启动，首座长老显然还没有离开。
　　她人刚到，屏障就已关闭，里面传来首座略带疑惑的声音。“音希？你有何事？”
　　子璇顾不得虚礼赶紧闪身进入殿内，压制住心中激动与越来越强烈的喜意，将自己刚刚的想法说了一遍。“……所以只要能找到圣临秘境，就再不用跟魔物耗下去。灵君觉得如何？”
　　首座长老细想了片刻，心中已经抱了五六分希望。“我会安排人立刻动身寻找，要是能够找到，修补法则与设置封闭阵法结界都是小事，要是圣临秘境真如外面传言那么大，这事就算是成了大半。”
　　“晚辈有幸进去过，三百多年都不曾走遍秘境，根据地势地形分析，顶多走过三四成有余。只要法则完善，那里就是最佳选择。”子璇坚信，现在能找到的地方，再没有比圣临秘境更大的。
　　“很好。”首座长老终于露出几分喜色，她默默看着殿外，不知是在出神还是在传音吩咐，过了片刻才又转眼看向子璇，眼神仍是复杂。“之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了。要是阵法解决了魔气之患，玄阵宗乃至于整个琉璃界都将感激你。”
　　“晚辈不需要感激。若是事成，还请前辈不要提及晚辈。只需对外宣称，阵纹是玄阵宗无意得到，又自行完善的即可。”子璇不打算出这风头，要是宣之于众，风声迟早传到仙临界亲友耳中。
　　与她亲近的人都知道，她与子珅曾在昊天界古战场得到仙祭转乾坤的残阵纹，这事要是传出去，肯定会引起亲友注意。要是再加上一些对她的描述，或是干脆有人以留影的灵器探得她真容，那她“还活着”的事就瞒不下去了。
　　“你不图利益就罢了，竟连这大好名声都不要？难道你不知有救世这层光辉在身，能为你谋得难以想象的好处？”首座长老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玄阵宗从不打算霸占一个小辈的功劳，但没想这小辈竟会抛开不要。
　　子璇摇了摇头，十分坚定道：“但凡世间事都有利弊，对晚辈来说，有救世的光环加身弊大于利，所以还不如不要。”


第1021章 希望
　　再次从议事殿出来，子璇终于感觉到一种难以明言的轻松。有了寻找的方向，就相当于增加了好几成希望，有了希望，灵君们就不会跑来威胁她。
　　性命有了保障，她就能专心回忆残阵纹，也能全力与魔物作战，不必再胆颤心惊，整日考虑着要不要冒险跨越时空直接离去。
　　她相信真到了危机关头，自己是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但这样的行为不全然符合本心，以后难免会对道心产生影响。好在现在有了周全的办法，只要找到了圣临秘境，这事就算是万无一失了。
　　回到洞府时宋真仍在打坐修整，感应到她气息，分出心神来询问了几句，听到她说威胁已经解决，便又沉下心去恢复。
　　子璇走入自己的临时洞府，终于能够安安心心修整。在空中作战留下的疲倦终在此时显现，她很快便沉入《元始真经》中，几近贪婪地吸收起外界灵气入体，在经脉中循环运转，炼化成灵力归于丹田。
　　半月过去，子璇感觉到灵力识海与心境都恢复至巅峰，便收起阵盘起身出了洞府。宋真在她受胁迫后再未主动前往战场，恢复后一直在洞府等待，看到她出关才一道走出来。
　　两人出了山洞，看到的还是一片黑暗，偶尔划过的各色灵光不足以让视线清晰，宋真站在山洞口有些迟疑。“我们还去不去西边援手？”
　　“去。”子璇不会因上次的事记恨整个玄阵宗，她不喜欢少谷灵君，甚至对首座长老亦不再尊敬信任，但其他人与这件事无关。善溪和她的队伍在这大半年里时有照拂，她不想因此与之生分。
　　何况与魔物作战是琉璃界每个修士的责任，留在玄阵宗这样安全的地方，更应该竭尽全力诛魔，多多少少为外面的修士减轻一些负担。
　　“那好，我们走。”宋真对此没有意见，去不去她都无所谓。要是子璇不想留下来，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离开，反之亦然。
　　两人迈步走上西方高空，大量魔气带来的压力透过屏障，瞬间让她们回到战时状态。愤怒的修士们片刻都不曾停歇，一批又一批轮番上阵，空中的低阶阵法屏障碎了又补，补了又碎，重复而无趣的消耗让人心生倦意。
　　善溪带领着一群元婴圆满在远处布阵，魔气中闪烁着阵旗灵光，一道道一点点最终凝聚成无形屏障，困住了跨空而来的三头巨型半兽魔物。
　　阵法形成了三座牢笼，里面的魔物嘶吼传不到修士耳中，它们疯狂的攻击震得屏障不断摇晃，但很快就有各色丹火钻入阵法，将三只魔物彻底击杀。
　　善溪收起阵旗，正好看到子璇与宋真各自祭出本命灵器作战，她迈步上前加入其中，祭出丹火与短剑、长绫一起，攻向一支低智魔物队伍。
　　蓝色丹火化作巨蟒，与红绫默契分散成两边，两道攻击灵动柔软，与一旁气势汹汹的短剑配合得极为默契。浅金色的火焰均匀覆盖在剑身上，所到之处黑烟滚滚，连剑意中都融入了低智魔物无法承受的炽热。
　　灵光火焰亮了又暗，三人时而靠近成小三角抵御钻入屏障的稀薄默契，时而在一瞬间分散开来，朝着各自身前挥出强劲一击。
　　魔物似是永远都不会减少，刚刚焚烧殆尽又有新的出现，只是在众修士持续不断的攻击下，魔物大军出现的几率越来越小，这也让人感觉到一丝安慰。这说明魔气并不是肉眼所见这般完全没有变化，而是在以缓慢到难以察觉的速度减少。
　　正在三人并肩作战时，一枚从远方闪来的传讯符来到善溪身前，她分出心神看完内容，眼中流露出悲痛，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祭出一副阵旗将即将凝聚的半兽魔物围得严严实实。
　　“善溪道友，若是有要紧事就先去吧，我们能撑得住。”
　　听到子璇的话，善溪立刻回了神，收起种种复杂情绪摇了摇头：“不必。是金丹期领队执事传的讯，他们所在的城池已经失守，怕是回不来了。”
　　玄阵宗派出了许多金丹修士，前往四象山脉附近的小城池、小门派以及家族，以助这些人数不多的小型势力一臂之力。这大半年来，从未收到过任何好消息，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类似的讯息传回来。
　　失守后，那些弟子的唯一结局便是全员陨落，他们很难在魔气肆虐的情况下返回玄阵宗，就算有幸返回，无数元婴修士攻击产生的余威，都能让他们经脉寸断。
　　同样，宗门的高阶修士也不可能前去援手，否则只会让魔气凝聚成高阶魔物，让那些低阶修士死得更快。
　　子璇与宋真闻言不知能如何安慰，干脆加快了攻击，好让善溪全心投入战场，让那些悲愤化作攻击扑向席卷而来的魔气。
　　……
　　天外之外没有散乱稀薄的魔气，在这里，只有灵智近人的六阶魔物，每一头都如山岳般巨大，一招一式都带有破坏法则的力量。
　　灵君们在这里穿行作战，翻手引动空间裂缝，覆手燃起精纯近灵的火焰，一举一动都应和着道蕴，若是身在修仙界，每一道攻击都能毁去无数城池山林。
　　在这里没有了地盘之分，玄阵宗的修士可能一闪身去到极西，南北两边的修士也可能就在玄阵宗正上方。灵君们在作战时自有交流，互相交换着信息，分析整个天外之外以及琉璃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