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这里挺好的，虽说灵气不足，但比起山巅热闹多了。我入定时还能探出神识，看看城里的人们在说什么笑什么，很有意思的。你别着急，我答应过你赠你五成树魂，待我养好了就能取出来，所以就算前几次失败了也不要紧。”
　　子璇点点头，心里还是暗自下了决定，不到有七八成把握绝不动手，最好能够一次炼成。游虚提出给她五成树魂的事，她一直都没往心里去，何况救她性命就已耗费了五成，她哪里还会再接受？
　　至于炼制符宝那是没办法的事，否则一人一树都得困在星渊界，没法进阶、没法出去，只能熬死在这里。
　　她转眼看看游虚庞大的身躯，觉得这院子对它来说实在憋屈得紧，于是提议道：“现在决定好留在这里，不如我将你移到人少的山脚，离城中也不过数十里，有什么事咱们神识也能联络。”
　　游虚有些不想独自待着，不过这小院的确太小，它连根都没敢往下狠扎，更没法伸展得完全。“好吧，那你可得找近一点儿的啊。”
　　“知道啦。”子璇走上高空四处看了看，觉得城北的一座小山下就不错。那里光秃秃的没什么可看的风景，又没有什么猎物可打，城里的人们几乎不会过去。
　　“走吧，就去那山下扎根。”
　　……
　　在临疆城安顿好，子璇去了一趟宁州打听虞幼宁的消息，结果还未走到宁州范围，就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看到一辆驴车，车内坐着的正是当年带走虞幼宁的人牙子。
　　她下去使了个小手段询问，才知虞幼宁果真是没能熬住，死在了前往西北的途中……
　　子璇只好无奈返回，专心在小院里半入定恢复，同时在记忆中搜寻破界符宝的细节。
　　殷府的人得她提点，没有参与到朝廷与通商的大事中去，在整个大夏乱成一团时保住了府中安宁。殷府上下感激不已，时常前来请她前去赴宴，但她都以清修为理由推辞了。
　　后来殷府便发现，唯有关于两个公子的事才能请得动老神仙。殷家人自然不敢胡编乱造骗她过去，于是干脆提出，让她收两个孩子为徒，教他们识字念书、强身健体。
　　子璇想了想，觉得与其东一句西一句提点，还不如直接把子珏、子珅划拉到自己院里来教。于是她告诉殷府，自己与他们没有师徒缘分，但可以帮着教导上几年。
　　是以在子珏、子珅长成粉雕玉琢的三岁小娃娃时，就得一大早起来坐着马车，来到城北的院子里学文习武。两人在路上哼哼唧唧迷迷瞪瞪，一下车看到绘着鸟兽的门，立刻就精神起来。
　　“老神仙！我们来啦！”子珅风风火火、咋咋呼呼，手里捏着两个小包子，迈着小短腿儿一溜烟跑进院子里。
　　子珏生性比他稳重，老老实实挎着小饭篮，里面装的是今天要吃的点心，至于他的小包子，早在路上就认认真真吃掉了。
　　“子珏给老神仙请安。”他走到子璇身前站定，放下小饭篮行了一礼，站在一边等她抽查昨日功课。
　　至于子珅，已经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左边一口牛肉包子，右边一口猪肉包子吃了起来。
　　子璇对他们的要求并不严格，更是不会去压制两人天性。
　　她每日只教他们认几个字、背诵一句《元始道经》的内容，学会了就大致练练拳脚强身健体，其他时候都是兄弟二人自己在一边玩。偶尔她也会经不住子珅耍赖磨人，给他们“变个戏法”看。
　　“昨天的句子可会背了？”
　　在子珏、子珅眼中，她还是个白胡子老头模样，要是冷不丁严肃起来，看着还挺有震慑之力。
　　子珏学得认真，自然不怕抽问。闻言笑眯眯地点点头：“会背，从前学的也没忘。”
　　子珅刚吃完包子，满手都是油，左看右看没找到擦手的帕子，干脆不停甩着手打算自然风干。“我也会背了！大哥昨天让我写了好多次！”
　　见他调皮归调皮，正事还是挺上心，子璇更加不愿严待二人，反正待他们记忆复苏，这些东西都会自然而然地想起来。“那今日就不抽背了，学几个字一句话，就自去打拳吧。”
　　两人当然都喜欢学武，闻言小小欢呼了一阵，走到自己的矮桌边时，子珅才发现双手的油腻果然是晾干净了！
　　悄悄挥出清洁术的子璇坐到院子里的石台上，闭眼接着恢复暗伤。在这灵力稀薄的凡俗，最后一两成伤势总是难以彻底恢复，缓慢得像是没有进展。
　　识海亦只是回到了原来的八成，比起巅峰时期还是有一定差距。哪怕她已经大致记起了破界符宝中的符文，也有了六七成把握能够炼制成功，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不敢轻易冒险。
　　尽管修为暂无长进，但在临疆城的日子仍是喜多于愁，子璇与游虚就在这轻松惬意中，渡过了又一个三年。


第987章 琉璃大界
　　年满六岁的子珏已是一副小大人模样，由于早在去年引气入体之故，整个人都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势，殷府上下无人不道，两位少爷比老爷、二老爷还威风。
　　子珅整日嘻嘻哈哈，活泼聪明又调皮，唯有到了北城小院才能安分下来，老老实实听那些对小孩来说有些枯燥无味的讲道。
　　这日两人照旧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后上了马车，在车上吃了肉饼和小点心，来到院门口不需人扶就跳下了高高的马车。
　　“老神仙！我们来啦！”子珅每天来都是这般精神十足，大吼一嗓子迈步进门，然后坐在主屋门槛边叨叨他昨日在府里干了些什么。
　　今日，子珅进入小院时却楞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一时没了主意。
　　“老神仙离开了。”子珏走到他身边，强憋回想哭的欲望拍了拍弟弟的肩。“他早就说过近日要走，为了避免别离之苦，就不与我们见面了。”
　　“可是他去哪儿了呢？以后我们修炼有成去哪儿找他啊？”子珅急得团团乱转，在院子和屋内到处看，甚至还伸头看了看水井。
　　结果只有他们平日写字看书的矮桌上，放着一枚看不出效用的符宝，还有一枚神识无法探入的玉简。
　　“都没有留下话呀……”子珅嘟着嘴盘坐在门槛上，捏着符宝和玉简发呆。
　　子珏心中同样失落，他们几乎是老神仙带大的，学的东西与各府的公子们都不一样。但那些公子们会的，他们也一点儿没落下，正是老神仙让他们静心多学多看，不可因自己不同与常人就高高在上。
　　自从入道，他们便有所感觉，他们两兄弟是与众不同的，终有一日会与老神仙一样离开尘世走上应走的道。
　　他们还有太多好奇，太多未知，想要在老神仙这里找到答案，可是没想到常常被老神仙挂在口中的别离，竟然来得如此之早。
　　“我们回去吧。”子珏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里很是难过。但他不想让弟弟再伤心，于是强打精神安慰道，“玉简里肯定有老神仙留的话，只要我们好好修炼，以后就能知道他想跟我们说什么啦。”
　　“对！”子珅来了精神，想起了老神仙平日嘱托。“只要戒骄戒躁，好好修炼，终有一日能够得成大道。既然得成大道了，肯定就能见着老神仙了！”
　　兄弟二人互相打着气出了院门，在马车上贴身藏好符宝与玉简，全然不知空中一人一树正远远看着他们，眼中亦有不舍。
　　“小璇道友，你真不去道别？这一时空没有你的存在，他们记忆复苏后会到子家，只会知道你已经陨落了，所以你不能出现在子家和他们面前。”
　　子璇坚定地点点头，哪怕再不舍也不会干涉这一时空的正常轨迹。“我不是来代替这一时空的子璇活着，我还有我的时空，那里还有我的亲人。走吧，再不回到修仙界，你的树魂都该长不出来了。”
　　……
　　子璇炼制的破界符宝不比子泠灵君给的稳定，但二人还是无灾无痛地来到了一方小型修仙界。
　　“你不能进入储物戒，我又没有小洞天，怎么才能带着你进入传送阵？”子璇在洞府中舒展了身子，感觉到不算特别浓郁的灵气，还是觉得舒适无比。
　　不过眼前的状况让她很是发愁，游虚的体积实在太大了，她没法一直扯着它在修仙界行走，那样看起来太过惹眼。
　　“啊？我变小不就得了么？”正在山顶观察四周的游虚很是纳闷儿，这种小事，怎么会是麻烦呢？
　　“什么？！”子璇又好气又好笑，一闪身来到山巅，“你能自行变小？那这么多年怎么一直都不说？”
　　“我……我……你也没问啊！”游虚弱弱回了一句，自知添了麻烦不敢再多刺激她，语气一转装着可怜道，“再者说，缩小需要花费我七八成灵力，若是没有必要，我真的不想变小。”
　　子璇扶额，挥挥手不再与它计较。“好吧好吧！那你现在只能变小，最好变到发簪那么丁点儿，我好戴着你去赶传送阵。以后你想跟着我一起历练，都得维持着发簪模样，这样不会影响你的恢复吧？”
　　“不会不会！”游虚有些心虚，赶紧保证自己不会再给她添麻烦。“只是变化时耗费灵力，维持倒是无碍。我会老老实实待在你头发里，你不开口，我绝不说话或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