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何淼淼倒不觉得他的身份值得惊讶，她只是被暗堂复杂的地形与强悍的阵法所震撼，此时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好在丙三真人并无等她答话的意思，继续带着她往内执事院走，来到一间颇为简朴的屋中，启动了重重阵法。
　　“即日起，你在摘星阁内的身份不再是丹师，不再是何淼淼，或子家的任何人。”


第811章 第一个任务
　　何淼淼早有所料，微微低头应了声是，听他继续细述此间规矩。
　　“你初入暗堂，暂时排不上号，只能是丁无名。只有实力达到全院前九十九时，才能有自己的号数。我所说的实力，不光代表你境界与斗法，还有完成任务的好坏，以及功劳等等。”
　　何淼淼听得仔细，一一记下他所说的每句话，以免日后在小节上出差错。
　　“丁院每一名金丹修士都由我亲自掌管，你们之间的大多数都会永不相识。当然，日后你亦要改变容貌气息，哪怕曾经与谁见过面，在外遇上也不可能相认。”
　　何淼淼抬眼瞥了瞥丙三真人的面容，她早怀疑暗堂的人都是假面假名，如今确信了这一点，倒是好奇他们是以何种方式做到的。
　　察觉到她打量的视线，丙三真人难得露出几分笑来，“不必心急，需要你改变时，我自会取高阶易容丹于你。”
　　“是……”何淼淼赶紧收回视线，接着听他说起规矩来。
　　“正如我在丹殿时所言，暗堂修士并不像外间以为的那般受束缚。这里多的是身负血海深仇之人，总不能将他们个个困在阁中不放。”
　　“所以你尽管放心。有私事要办，只需提前告知大致行踪即可离去。”
　　丙三真人说到此，肃了肃神色接着道：“当然，同时须得保证一点。无论百年还是千年，解决私事后必须尽快返回阁中！一入暗堂，除非身死不得脱离。”
　　何淼淼打定主意的事绝不会轻易动摇，再者这条件比她想象得宽和得多，她又不打算背叛，何谈脱离一说。“晚辈必定遵守规矩，时时刻刻记住自己在暗堂的身份。”
　　“很好！”丙三真人见她干脆，心中很是满意，声音也再次放缓下来。“你大可放心，我既决定请你加入暗堂，便不会阻止你返回……南灵界归属下的沧澜界？应是沧澜界没错。”
　　“是。”何淼淼点点头，心中对于暗堂搜索信息的能力很是钦佩。
　　“还有一点你也可放心。暗堂虽专精于情报，但不会强迫自己人道出隐秘。譬如你子家的事，自会交由旁人去探，你不必将家族之事上报，但也不可阻止堂中探查。”
　　“当然了，五行世家的消息都是高阶的事，哪怕是化神真君，亦是插不了手的。”
　　何淼淼当然知晓，摘星阁对五行世家的关注不少，说不定连子律、子衍和若谷灵君，都不如暗堂清楚子家的事。
　　摘星阁本就以情报为生，有的是渠道了解想得知的一切，这本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她根本没想过去阻止谁探查。
　　再有丙三真人直接相告，而不是暗中试试探探，反而显得正大光明。
　　能够不勉强她吐露家族隐秘，何淼淼已经很是满足。“晚辈不会做徒劳之事，请真人放心。”
　　丙三真人点点头，沉吟片刻语气认真道：“东灵界乃青雀族地，你是比谁都清楚的。弥天界归属于东灵界，对于子家亦是亲近。摘星阁既然在此立足百万年，是敌是友你总该弄得明白。”
　　何淼淼半知半解，听得出他话中的善意，但却不大清楚摘星阁与子家的“友谊”是从何而来。
　　不过丙三真人没有接着解释的意思，只提了这么一句，又转开话题接着说起其他事。
　　“暗堂规矩不多。你只需做到听令、尽力完成任务、不与任何人透露自己身份，其他皆可随意。”
　　“至于如何完成任务，都是你自己的事。有些修士行事激进些，也有些喜欢委婉绕圈子，总之暗堂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
　　见何淼淼应下，丙三真人取出一枚正圆形黑木令牌，递给何淼淼让她认主。“这是暗堂传送令牌，可保你安然通行暗堂大殿、净湖与丙丁二院。”
　　何淼淼双手接过飘过来的令牌，入手后只觉冰冰凉凉，看不出是什么材料炼制，只能隐隐感觉到气息不凡。
　　逼出一滴血液打入圆牌正中，红光一闪即逝，她与手中令牌已有了联系，挂在腰间后心念一动，便将其隐匿起来。
　　她身上还穿着丹师服饰，正想问问丙三真人是否需要换一身常服，就听得他吩咐道：“你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成为分阁丹师中的一人，探探他们究竟想做些什么。”
　　何淼淼没想到头一个任务来得这般快，而且不大好完成，不过她既加入，便不会因这点儿困难退缩。“晚辈定会竭尽全力探查。只是不知……不知晚辈是要装作谁？”
　　“这便是你自己的决定了。”丙三真人不在意地摆摆手，“你认为谁最不可能与汤茂林勾结？想好了便告诉我，我好趁早将人捉来。”
　　何淼淼倒是无需多想，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自己的分析判断。“上官怡琳、欧阳夏、周玉树，这三人与汤真人的计划没有关系。晚辈若要充当其中一人，扮作上官怡琳应是最易。”
　　“那便选她吧。”丙三真人完全没有干涉的意思，听她定了人选，取出一张传讯符刻下数语散了出去。
　　两人在沉默中等待了半柱香，何淼淼就见一名看不清面容的元婴真人，领着呆呆傻傻的上官怡琳，站在门外等候吩咐。
　　“将人留下，你自去吧。”一声令下，那元婴修士立刻闪身不见。而上官怡琳像是被摄住了神思，在丙三真人神识牵动下呆滞地跨入门内。
　　“你是何人？”
　　“上、官、怡、琳。”
　　“来自何处？”
　　“白、虹、界、摘、星、阁。”
　　她一字一顿地回答着丙三真人的询问，由于神志不清，完全失去了撒谎的能力。
　　丙三真人对她的状态十分满意，转向何淼淼道：“摄魂丹只有半个时辰功效，趁此机会问清楚你想知晓的事，以免到时候露出什么破绽。”
　　何淼淼赶紧开始询问，从她生长之地问到入阁时间，在阁中的经历，以及与另外十四名丹师的关系是否亲近。
　　她提出的问题不算多，哪怕上官怡琳答得慢，还是在半个时辰内，弄清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第812章 试探
　　“上官，这是晃去哪儿了？”周玉树换过一身总阁丹师服，在小湖方亭外靠着雕花圆柱抄着手，面带讥讽地看向来人。“莫非听说总阁暂无管事，动了什么心思不成？”
　　“与你何干？”上官怡琳冷冷扫他一眼，轻哼一声转头就走，似是与他多说一句话都嫌费事。
　　“自以为是……”周玉树瘪瘪嘴，低声刺了一句也不再开口。
　　在灵植殿与三位暂代管事的交流中，他发现总阁丹师比分阁技艺不知高出多少，一时心里有些落差，现在也没多大心思与旧人吵嘴。
　　上官怡琳回到自己的小院，启动了阵法后，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一副三阶上品阵旗，有些不大顺手地布了一个防御隔绝阵。
　　她进屋后来到静室坐下，幻出一面水镜摸了摸自己的脸。里面姣好柔美的面容熟悉又陌生，看着二十出头，笑起来时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但稍微换副神情，又变得刻薄尖酸起来。
　　神情与动作何淼淼并不觉得难模仿。她将上官怡琳的态度从热到冷经历了个遍，又在灵舟上与之同住过几日，不说像个十成十，也能达到七八分。
　　上官怡琳与另外十四名丹师都不亲近，在分阁时只有分配任务时的往来，哪怕有那么一两分不同，这些人也看不出端倪来。
　　倒是上官怡琳身上那股令人心生亲切的木灵，是浑身气息炽热的她没办法伪装出来。
　　好在她离去前，丙三真人取出一枚暗堂特制的“丹师令牌”，在里面封存了上官怡琳一滴精血、一缕气息，只要戴在腰间，再无人能察觉到何淼淼本身的气息。
　　化去水镜，何淼淼坐在软垫上看着院外，默默思考着自己要从哪里下手。
　　丙三真人不曾说过完成任务的标准是什么，没指定她要打听到哪些消息，也没说过时间限制，当真是放手放得彻底，完全不在意行事过程。
　　但何淼淼很清楚，每个修士的每一次任务都十分重要，会对日后排号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她想要得到暗堂第一手信息，就必须努力为自己争取到号数。
　　哪怕位于最后的丁九十九，都比无名能够接触的隐秘多太多。
　　何淼淼收起对日后的期待，沉下心神想着上官怡琳吐露的信息。在被她怀疑的十二名丹师中，有四名女修八名男修，上官怡琳稍微熟悉一些的，正是汤真人硬塞进来的慕采薇。
　　何淼淼对这名女修也有较深的印象。
　　当时她头一个炼制成功，但丹药品质的确不怎么好，因此显得十分紧张。汤真人留她在侧殿等候期间，何淼淼曾有意无意观察过她。
　　仔细想来，还能记得清慕采薇的一些神情变化与眼神，再结合上官怡琳的描述，很容易形成一个完整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