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她唤出陵光化作小小火苗，置身于锅底以最小的威力加热，湖水一缕缕注入锅内，待烧开时，何淼淼已将黑鱼备好准备下锅。
　　忙活了约莫一个时辰，天边已经泛白。太阳快要升起之时，一锅香气浓郁的奶白鱼汤，带着果香通体金黄的烤羊，还有一碟灵酒焖成的兔肉，被何淼淼一一置于长桌放在湖边上。
　　澄心灵君风一般刮出门外，在长桌边席地而坐，一边对何淼淼招手，一边伸手将每道菜尝遍，“来来来，别客气，坐下一起吃。”
　　何淼淼沉下心神消耗神识灵力做出的灵膳，当然不会跟自己客气。她坐在澄心灵君对面小口小口地吃，每一道都只用一点，以免食用高阶灵果过量，反而于经脉有损。
　　澄心灵君吃到一半，凭空取出一壶灵酒，揭开盖子时，酒香都让何淼淼丹田发热、灵力运转个不停。
　　他见状将酒咕噜咕噜一口灌下，看起来颇有些豪爽。“闭关千年，最想念的还是世间美酒美食啊！”
　　何淼淼自觉吃得差不多，放下手中剔透润白的玉筷，好奇追问了一句：“灵君闭关已有千年之久？”
　　“是啊。”老人始终带着笑，像是世间一切都能引得他开心畅快，“待你到了炼虚期，也少不了在某处关上数百上千年。”
　　何淼淼从不觉得自己会止步于某一阶段不前，化神也好炼虚也罢，都是她迟早会到达的境界，只是陌生灵君这般说来，她只能谦逊地笑上一笑不再搭话。
　　“留你在此，算是了却一段因果，你不必想得太过复杂，我对你、对你的家族都无甚恶意。”澄心灵君语气自然而随意，甚至有些戏谑，“与欲取你性命和匀相比，我可算是老好人了！”
　　他将话挑明时，何淼淼反而更加轻松了些，闻言跟着轻笑出声，“灵君是救命恩人，自不能拿来与那位做比对。”
　　“你家有位若谷灵君，早年于我有恩，一直又未寻到偿还之处，这下报在她后辈身上亦该作数了吧。”他说着又取出一小壶灵酒，趁酒香还未散开时倒入口中，眯上双眼美滋滋地点了点头。
　　何淼淼明了缘由，自不会再去追问他与若谷灵君之间的事，她连若谷灵君是什么模样都不曾见过，能沾到光都是运气好，再去打探旧事就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得知对方没有恶意，何淼淼更是自愿取出炽蜂蜜酒，虽说只是三阶超品，但万妖山脉好些化神前辈都喜欢得紧，想来味道还算是不错。
　　“无论旧事如何，总是灵君救下了晚辈，只是晚辈境界低下，实在没有报恩的能力，唯有以自酿的灵酒献上，聊表感激之情。”
　　“唔……我看看。”澄心灵君很感兴趣，取过来闻了闻，又倒出一点品了品，最终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以你的境界能酿出这酒，除了用材良好、酒方独特外，也有你自己用心之故。”
　　“谢灵君夸奖。”何淼淼见他喜欢，心中也跟着高兴起来。秦念的膳食灵酒方子能得众人喜欢，对她来说又有一种别样的安慰。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扯着酒膳，很快迎来了日出。红彤彤的圆日在东方显现，让整片花谷都充满暖意，湖泊印出一轮带有褶皱的红日，随着偶尔的涟漪荡开在水中若隐若现。
　　“这老不死的，居然又来了？”
　　何淼淼正看着远处洒满红光的花海，听到澄心灵君这话，赶紧转眼看向他盯着的高空。那里云层厚重，被太阳镶了一层红边，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凭空静立着，不知能不能看穿山谷屏障。


第735章
　　哪怕何淼淼看不清来人面容身形，光凭那身黑色银纹华服，以及澄心灵君不耐的态度，她就知晓这是离去不久的和匀灵君。
　　“这里阵法结界乃我亲手所布，你在这儿待着不会有危险，我去去就来。”
　　澄心灵君的身影随话音消散，空中的黑衣身影边上，顿时多出一个灰衣老人来，两人相对而立，在地面的何淼淼都感觉到高阶对峙时产生的压力。
　　她自是无法听到或猜到上方在说些什么，也无法得知这两人究竟是炼虚期的什么境界，实力孰高孰低。但澄心灵君骤然爆发的威压透过屏障，让她瞬间撑在地面，差点儿没能喘过气。
　　显然，澄心灵君的怒火镇住了对方，和匀灵君连反抗都不曾有，很快就再一次消失在空中。
　　“呵呵呵，吓到你了吧。”老人瞬息之间又盘坐到长桌前，还是原来的姿势与神情，像是从来就不曾离开过。“太乙宗秘境被破，三名精英弟子陨落，其中还有一个是苏家小辈，哈哈哈哈……大快人心！”
　　何淼淼还未从那惊心动魄的气息中清醒，直到他大笑出声，这才默默舒了口气，心中直道这高阶威压还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丫头，这回你该说实话了吧？那秘境究竟是如何破的？”澄心灵君抿了一口炽蜂蜜酒，深邃明亮的双眼中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
　　让人无法抵抗这询问，却又因他不过分在意，而生不出任何防备之心。
　　何淼淼知道再隐瞒无用，但心中还是不愿把姬如月道出，于是带着歉意含含糊糊道：“是一位好友，家中长辈赠予的高阶符箓。”
　　“原来如此。”
　　澄心灵君早知那般强势的剑域，绝非下界修士能够使出的。他只是不知这一剑乃灵界前辈当场挥出，还是封存在符箓中罢了。“既然你不方便说，我也不再追问了，来来来，接着吃。”
　　没有上界的前辈下访，于他于镜家而言就无甚大事，他只需要为倒了大霉的太乙宗和苏家拍手叫好。
　　“近日，和匀定然还会找借口前来，我看他的意思，是要携和光、和尘还有苏家人一起上门讨个说法。”
　　澄心灵君不焦不急的语气，很难让人生出什么忧虑。“看来，无论太乙宗三个精英小辈死于谁手，终归都得算在你头上了。”
　　“和尘？莫非是另一位紫衣弟子的师尊？”何淼淼想到姓耿的青年，暗道自己可不是倒霉么！此人明明白白死在了苏盈盈手上，追影一看便知，安到她头上算什么？
　　“嗯，正是。”澄心灵君忽而轻笑出声，“呵呵呵呵，你这丫头还真是够倒霉的。”
　　“……”
　　何淼淼也很无奈，她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人家找上门来，她还傻站着不还手吧！好在姬如月现下依然在往北移动，眉间热乎乎的，让她十分安心。
　　“算了算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这大好人就做到底，收留你到安全之时再说吧。”澄心灵君浅酌一口灵酒，接着很是“随意”地提了一句。“这灵膳都还不错，日后也要好好发挥啊！”
　　何淼淼已知自己别无选择，除了老老实实在这儿做厨娘，再没有更安全的路可走，澄心灵君的心意她不得不领。“多谢灵君照顾，晚辈会好好做饭的！”
　　“嗯，也别耽误了修炼。像你这么能惹事，没有实力可不行。”澄心灵君倏地取出一枚玉简，递给何淼淼道，“这是盈冲谷的地图，好好记下，省得出去打猎时迷了路。”
　　何淼淼探入神识一看，发现这里简直大得不像话，跟千焰秘境都有得一比。除了眼前的花海湖泊，远方还有密林、山川、河流、灵植园等等，以她的实力，就算在此待上数年都走不遍所有地盘。
　　“我要去族中一趟，这几日你自己好好玩吧。”澄心灵君站起身来，正待离去时忽然从空中转过头，“你眉心阵法相连之人，若来到北方寻你，也可邀来一同做客。”
　　何淼淼赶紧起身相送，还未开口应下，澄心灵君就已不见了人影。整个谷中更显得空空荡荡，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羊鸣鸟啼，清幽得像是世外幻境。
　　她自是明白澄心灵君邀请姬如月的缘由，既已猜出她乃灵界中人，哪儿有不感兴趣的道理。
　　下界的巅峰哪怕再厉害，对于上界的一切依然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毕竟想要飞升而去，还要经历数不清的年头，再或许根本就没有飞升的机会。
　　何淼淼自不可能勉强姬如月留下，若她不愿意，以镜家的行事作风也不大可能强留。不过照何淼淼看来，现下想要离开乾元界是不大可能的事，在这里埋头躲藏一阵子反而更加安全。
　　跨界传送阵所在的千机城距离太乙宗、苏家都不算远，他们两方势力很容易对城中产生影响，此时想离开，要冒的风险着实不小。
　　澄心灵君收留她已是看在若谷灵君的情分上，离开北方时，总不可能还要求镜家人庇护。何淼淼决定安安心心在这里等着，待姬如月到来时再问问她的打算。
　　何淼淼清理了长桌，来到湖畔边往里看了看，里面的游鱼与林中的小兽一样，都是刻意豢养来食用的低等妖兽。它们实力都不强，包括刚刚那只力气奇大无比的黑鱼，也只是靠一身蛮力挣扎。
　　她绕着木屋走了一圈，并未不请自入，但其实里面一眼即可望穿，进不进去也没什么区别。
　　简单的矮桌与软垫，占据两方墙壁的书架，以及一只看起来十分古旧的丹鼎，就是整间屋子的所有摆设。
　　绕着木屋来到另一边，便是延伸向上的草坡，按照地图所示，沿着这里一直往前走，就能到达一片看似天然生长的密林，以及几座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