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挽留中，穆娜忍不住眼眶发红，默默站在殿门前，不舍地看着众人的面孔。
　　何淼淼静立在原地，默默看着这一幕，心中倒也有几分触动。而她余光无意中却见到，左前方一名女子露出的侧脸，分明带着古怪的笑。
　　那一抹笑，在哭天抹泪的人群中，显得实在刺眼。
　　穆娜与众人告别后，似乎也瞧见了那名带笑的女子，何淼淼看得分明，穆娜的眼神骤然一厉，像是要直直穿透那女子肉身，戳出个血窟窿来。
　　而那女子丝毫不惧，反倒得意至极，不屑地扬了扬下巴，嘴唇微动，无声说了一句：“你输了。”
　　穆娜收回眼神，并未因她无声的挑衅心生波澜，看起来反倒是恢复了平静，她再次浅笑着，对众人挥了挥手，转身走入殿门之中。
　　广场上的人们大多面露迷茫，特别是在那名挑衅女子走过时，眼神黯淡，甚至不敢多瞧她一眼。待她走得远了，何淼淼才听人们议论起来。
　　“唉，看来下一任真是伊莎了。”
　　“你们瞧没瞧见，她刚刚还冲着穆娜挑衅！”
　　“真是过分！要不是她作怪，两年前穆娜根本不会受伤！”
　　“就是就是！我不想她做巫祝！”
　　“这又不是你能定的……”
　　何淼淼在广场穿来穿去，发现大家口中的议论都差不多，那名叫做伊莎的女子，不被众人所喜，可她就要成为这东木国的巫祝了。


第594章 相识
　　何淼淼并未在广场待太久，附近几城的人们都已经赶来，却连穆娜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就得到了伊莎即将上位的消息，整个广场几乎要被人声掀翻。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何淼淼耳边才清净下来，刚刚还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东城，此时火也灭了，锅中的水也凉了，看起来冷冷清清，没有了烟火气。
　　从东城再走到西城时，周围才又有了声响，广场出来的人们还在唉声叹气，连脚步都透着沉闷。有的坐在自家店铺门口，看着天空发呆，有着三五成堆聚在街口，窸窸窣窣接着议论。
　　她低着头，偶尔听上两句，无非还是伊莎如何如何恶毒，在兽潮中设计，害得穆娜被两只妖兽围攻，差点儿没了性命。
　　何淼淼有些还不明白，既然大家这么恨伊莎，为什么她还能坐得上巫祝之位。结果在街头走了一阵，听得一人愤愤不平道：“谁让咱们东木国，就只穆娜与她能得木神眷顾呢！”
　　她这才在众人纷纷回应中得知，原来自打上任巫祝离世的这些年，整个东木国就只有一个穆娜、一个伊莎可以修炼巫术。实力最强的穆娜重伤，巫祝一职自是由伊莎担当。
　　穿过大街小巷，再听不到任何新鲜的话语，何淼淼干脆转身朝城外走，打算去别的国度转转。
　　除了巫祝，她还想听听大巫与圣女的信息，或是在这里的医馆探探《药经》的信息，可这城中无一人说起这些。也不知是因为满心想着巫祝的事，没心思说起旁的，还是因为这些事本身不可被提及。
　　由于心中存着事，她又收敛了神识与气息，在转角时一个不注意，差点儿撞到一名女子。好在她收脚快，身形一顿退了两步打算让路，谁知对方纤纤玉手带着狠辣，竟冲她脸上挥来。
　　啪——
　　跋扈嚣张的伊莎站在面前，满眼都是怒气与厌恶，可何淼淼是金丹期，哪里可能被她得手。在她挥手的瞬间，何淼淼伸手轻轻一挡，出于还击的本能，反手一个巴掌呼到了她脸上。
　　“贱民！好大的胆子！”伊莎被这一掌打得头晕目眩，心中震惊更是让她呆了片刻，发愣之后，眼中怒火似能将人吞没，身上气息骤然爆发，巫力瞬间让周围无辜之人狠狠扑到在地。
　　只是她这点儿威压，对凡人来说重如山岳压身，在何淼淼看来只与筑基中期差不离，哪里会有半点反应。
　　伊莎见她拧着眉头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心中又惊又怒，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恐惧。
　　“你……你是谁！”
　　何淼淼有些纠结，虽说隐宗的两个古怪前辈，都让她随意行事，可她堂堂金丹期，总不好在人家的地盘，欺压一个实力低下、地位超然的准巫祝。
　　见伊莎被自己不带灵力的一巴掌，扇得小脸红肿变形，口中血水直冒，心中火气也就彻底消了。
　　何淼淼不想与她纠缠，更不想将事闹大，干脆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伊莎面上气怒震惊交加，耳边满是众人哭天抢地，大吼木神显灵、再赐巫祝的声音……
　　何淼淼也听到了这些喊叫，她可不想做什么巫祝，脚步迈得比飞还快，眨眼之间就已跑出城外。
　　也不知她和这东木国巫祝有缘，还是早早就被人盯上，待她走到近郊时，就察觉到后面隐匿了身形气息，跟踪而来的穆娜。
　　何淼淼对她有几分好感，于是也不戳破，慢悠悠朝远郊僻静处走，等待她自己寻上来。果然，待她走至一处小河边，穆娜就显出身影开了口。
　　“姑娘请留步！”
　　何淼淼转过身，看着她气喘吁吁走上前，冲她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十分欢快。
　　“巫祝有事吩咐？”
　　穆娜身上的气息，与筑基后期差不离，比伊莎稍高，却因重伤之故有些虚浮。何淼淼变作了本土凡人模样，并不打算在她面前摆高阶修士的谱，是以说话较为客气。
　　“可别这么说！我是来谢谢你的！”穆娜连忙摆摆双手，态度更是比何淼淼还要客气，“我也想教训教训伊莎，为自己出口气，可惜身子不如从前，打不过啦！”
　　她说得直接了当，毫不遮掩对伊莎的讨厌，倒是显得爽直利落。只是看向何淼淼的眼中，有几分疑惑好奇，敢对身怀巫力的准巫祝动手，肯定不会是寻常人。
　　穆娜见她不爱说话，干脆直接询问道：“不知姑娘是哪国巫女？还是已任巫祝？”
　　何淼淼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穆娜是因瞧见了她动手，把她当作了其他国度的巫族同阶。可她除了东木国，还未到过其他国度，更是不知任何地名，只好干笑两声并不应答。
　　谁知见她如此，穆娜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神神秘秘凑到近前，低声问道：“姑娘也是为圣女而来的吧！那你可得小心了，伊莎势在必得，加上刚刚的仇，她不会对你留手的！”
　　“这……我只是出来走走，并不是为圣女而来。”何淼淼压根儿不知晓圣女究竟有什么事，只能含含糊糊答了一句。
　　穆娜闻言目露惊讶，有些难以置信：“你实力不差，为什么不去争一争？做了圣女，待大巫传下巫术，和现在可就是天壤之别啦！”
　　何淼淼听说是要选圣女，心中好奇腾腾升起，但她不可能直接询问穆娜，甚至不好露出任何端倪，只能低声回了一句：“人各有志嘛，我就不想去做圣女。”
　　“唉，其实我也没想过要去争。”穆娜并没有意外之色，压低声音道了一句，“毕竟……跟随那一位大巫，还不如做个逍遥自在的巫女呢！你说是吧？”
　　何淼淼垂下眼帘重重点了点头，见她如此，穆娜只觉遇上了知音。“反正我们都不去争，不如一道去附近散散心？伊莎已经做了东木国巫祝，肯定会趁机报复，找你我麻烦的！”
　　“好啊。”何淼淼本就打算一切随缘随心，见穆娜热情，人也不讨厌，干脆应了下来。


第595章 五国两山
　　穆娜见她答应，高兴地指了指前方，“那边是万花谷，有好多辅助修炼的药材，要是运气好不遇上妖兽，咱们能采好些回来呢！”
　　何淼淼本就是冲着《药经》、灵植等物而来，听到她的提议哪有不应的道理，连忙重重点头表示自己非常有兴趣。
　　木主生机，东木国的植物种类与数量，是其余几国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穆娜生于此长于此，又曾是本国巫祝，对这里的一切都有几分骄傲之情，一路上介绍着各种本国特有的植物，连熬制方法都讲得十分详尽。
　　“阿璇你看，那是棵甜酒树，里面树汁乳白微甜，喝多了会有微醺感，是别的地方没有的！我带你尝尝去！”
　　何淼淼听到城中百姓互唤姓名时，多是以穆、伊、阿、塞四字开头，其余的倒也有，只是没这四字常见。这里名字都不似外界，这四字并非姓氏，她弄不清他们取名的意义，于是干脆用了最无意义的阿璇。
　　穆娜在听到她名字时，眼中露出几分同情之色，让何淼淼很是好奇，还未来得及旁敲侧击一番，就见她指着一颗粗壮而凹凸不平的树木岔开了话题。
　　两人来到树前，穆娜从腰间皮囊中取出一柄小匕首，又解下栓在皮囊旁边的水囊，对着一粒较大的凸起狠狠一刺，就见乳白色的液体汩汩冒出，带着十分清甜的植物香气。
　　“这甜酒树汁可能熬药？”何淼淼在街上医馆瞥了几眼，发现他们依然是用太古时期的熬制方法，而不是像修道之人那般炼制丹药。
　　穆娜接了小半袋，凸起的树皮已经瘪了下去，听到何淼淼询问，耐心讲解道：
　　“甜酒树汁可加入树皮树枝树叶，熬制成麻醉汤。若是辅以我们东木国特有的迷神花、风铃草，对肉身重伤者的初期恢复也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