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这么贵？！”新来的修士气息较弱，像是刚筑基不久，看上去也不大富裕，“我还说存了不少灵石，足够在丹域待上个一年半载，谁曾想这里花费如此之大！”
　　一旁不少修士加入二人，说起各自在丹域的消耗，都是一把辛酸泪。
　　待到日上高空，最是炎热之时，何淼淼才排到城门外。
　　守城的两名修士皆为筑基圆满，身上并未佩戴鼎型令牌。
　　没有圆木令的修士，向他们缴纳一千下品灵石后，会领得一枚似木非木的珠子，挂在腰间才可进入。
　　轮到何淼淼时，守城修士示意她将圆木令悬浮在身前，朝里面打出几个符文，才递还给她让她穿过阵法灵光。
　　一入城，清凉气息钻入皮肤经脉，瞬间将何淼淼喜欢的暖意驱散，不过看周围修士神色，倒像是松了口气。
　　无涯城修筑的极为简单，全是由火属性矿石垒砌，除中心广场的三座高塔外，其余石屋都是地火房，且都没有设屋顶。
　　传闻这是由于学徒们炼丹时，经常炸炉将屋顶掀翻，是以后来干脆不建房顶，免得时常修葺麻烦。
　　这里的地火房，每间都相当于一个小洞府，能长期居住在内，一边炼丹一边修炼。
　　何淼淼听闻了讲丹之事，并未急着租赁地火房，而是直奔广场丹塔，以免大师讲丹时没得好位置。
　　丹塔呈圆锥形，外面看去共九层，整个塔身都是赤红色，似乎是由许多种高阶火系矿石炼制而成。
　　塔外四道门，都已经排满修士，何淼淼有圆木令，到达丹塔时很快就发现专门的通道。
　　顶着大量羡慕嫉妒的眼光，何淼淼与同有令牌的修士们一同，很快顺利进入塔中。
　　丹塔的一楼极大，一圈圈圆形石阶延伸向上，每一层都已经有修士盘坐。
　　何淼淼选了不靠地面、不靠顶部的石阶，离旁边的修士隔了些距离。但随着进入的修士越来越多，最终大家还是只能肩并肩挨着坐。
　　整个大厅或坐或站，满得无法再进人时，中间的方形平台才缓缓升起，到不高不矮的位置停下。
　　一名元婴初期的女修，从空中踏步而来，负手立在平台之上，一压手待众人安静下来后，立即进入正题，开始讲论丹道。


第355章 丹道
　　元婴女修身着浅青色纱裙，腰间佩戴着一枚黑色木鼎令牌，正是二品炼丹大师的标志。
　　她盘坐在悬浮的平台上，清脆嗓音在整个大厅中回荡，明明声调不高，却能让每一个角度的修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丹之一道，起源于太古巫族圣典——《药经》。”
　　“太古时期，人族信奉崇敬天地自然，经历数千年生老病死，终知世间万物皆有精气，合之即可得生机。”
　　“后巫族消失，《药经》原篇失传，留下寥寥数语成为残篇，被远古时期智者先人，总结、研制、变幻，经过无数失败试炼，最终才有了丹道。”
　　元婴真人将丹道起源、发展娓娓道来，虽有不少得有传承的修士，早已经知晓这些算不得秘闻的东西，但大厅中无一人不认真仔细，生怕听错一个字。
　　“巫族药经，多用草药兽骨，按精确分量加入流水，熬制为黏稠黑汤服用。熬制药汤时，需得祭拜天地，引得自然力量加之于身，太古人族称之为巫术。”
　　“以巫术制药，便是远古时期，辅助人族修炼的主要手段。”
　　何淼淼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些，她知晓太古有巫族，以一种如今早已失传的方式，来通晓天地，获得力量，但她不知详情，也不知药经与丹道的关联。
　　沧澜元年前，巫族不知在此界生存了多少万年，但似乎只是一夜之间，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来的信息也不多。
　　药经和少量巫文，都成了远古时期，人族理解天地、尝试修炼己身的重要依据。
　　有人认为，巫人神秘的修炼方式，才最最接近于道，他们定然是悟得无上道法，成为了神祇般的存在，才会消失不见。
　　也有人认为，如今修士的修炼方式，比之原始蛮荒的巫人，不知高明了多少，巫人之所以消失，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得道，最终寿命终结而灭亡。
　　还有人认为巫人的修炼方式，与如今百花齐放的修炼方式，并无不同之处，他们灭亡，多半是因为人力无法抵抗的灾难。
　　总之从远古时期开始，巫族就是神秘而奇异的，被人猜测至今，也无法找到与他们相关的重要信息。
　　丹域的修士专攻《药经》，许多年来，对巫族自然有了独到的见解，这是口口相传的内容，在外面难有机会得知。
　　“远古时期的先辈，在《药经》与少许巫文记载中沉浸研究、反复试验多年，才得出我辈修士最元始的修炼方式——以身为炉，天地为火，修炼精气神，练就金丹，得成大道。”
　　“在修炼至金丹后，先辈却发现此境并非极限，离大道，离自然，离天地，都还有着极为遥远的距离。可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再进一步。”
　　“除开对功法的钻研、改善，亦有大智之辈，再次从《药经》下手，终得出丹之一道，以器物作鼎，以世间万物为引，以火炼制成丹，灵气药性结合，让修炼事倍功半。”
　　“从此，丹道便成为修士，最重要的辅助手段。”
　　何淼淼将真人所讲一一记牢，想着日后与李小江见了面，还能再向他转述一番。这些内容唯有在丹域才能听到，而有时真人们又不一定说到起源，今日碰上都是她的运气好。
　　“世间道法层出不穷，以丹可入道，以符可入道，以酿酒、书画、舞剑、乐曲都可入道。”
　　“无论任何道法，都有利有弊，丹之一道亦是如此。”
　　“世人皆知，丹药可辅助进阶，可助长灵力血气，可恢复伤势，甚至还可起死回生。如此玄妙之物，却有着最让修士忌讳的缺陷——丹毒。”
　　“丹毒乃炼制丹药时，无法剔除的毒性污秽，哪怕炼丹师的手段再高明，也避免不了此事。唯有不断提高炼丹术，加强手法锻炼，才能无限接近于无丹毒，让丹药的灵性强势到可忽略丹毒的存在。”
　　何淼淼暗道自己选择少服丹药，果真是最最正确的选择。
　　丹域的二品大师、甚至宗师都无法炼制没有丹毒的丹药，她所服用的低阶丹药，丹毒的含量可想而知。
　　“丹毒并非无法排除，每当修士进阶，都有去秽排污的一步，从经脉肺腑挤出肉身的黏稠之物中，便有丹毒。”
　　“还有些许属性温和的高阶灵果，直接服用或是酿作灵酒后，也可清理丹毒。”
　　“不过对于低阶修士而言，无论世间有多少祛除丹毒之物，都应减少服用，特别是聚灵、破障、涤尘等辅助修炼的丹药。贪一时之功，堵塞了经脉肺腑，日后进阶只会更加困难。”
　　大厅中的修士们听到此言，大部分脸上都有些惶恐，开始窸窸窣窣地和周围人谈论起来，唯有少许修士与何淼淼一样，神色自然，淡定无比。
　　见到此景，青衣真人压了压手，将细碎的讨论声止住：“当然，修士的天资，也会影响服用丹药的数量。若灵根只是黄阶，不服用丹药就无法进阶，最终也是死路一条。相对而言，还是净化丹毒更为可靠。”
　　“进阶之时，也唯有天阶灵根无需筑基丹、凝液丹、凝婴丹等辅助，天阶以下不服用丹药，九成九都会进阶失败。”
　　“是以丹之一道，只会更加兴盛，绝不会因为区区丹毒而衰败。”
　　“其中利弊，尔等自行深思。待到成为炼丹师、炼丹大师，又该如何对待丹药的毒性，如何才能将自己的炼丹术，提升至接近于无丹毒的境界，都需得尔等一步步研习，慢慢成长。”
　　青衣真人又接着讲了一些初期炼丹的注意事项，如火候的控制，如何观察炉中的丹药，分辨何时该打成丹手决，以及手决何时该快、何时该慢等等。
　　这些心得除开家族、宗门与师徒传承，几乎不会在外面贩卖的玉简中出现。
　　虽说何淼淼得了路妍姿的心得，但那毕竟是青琅炼丹术，与沧澜界还是有一定区别，只会对她如今阶段有所帮助，再往后换了丹方，能够借鉴研究的地方也就不多了。


第356章 故人
　　一场讲道听下来，何淼淼受益匪浅。
　　二品大师所讲，无论理论还是心得，都比她在外面胡乱学一通，买大量玉简东看一句西读一句来得要强。
　　在周围修士津津乐道的回味中，何淼淼才知晓那名青衣真人，是无涯城极为出名的炼丹大师——清漪真人。
　　她原名柳素衣，幼年从东海而来，一直在丹域修炼。进阶金丹后，拜入炼丹宗师玉衡真君门下，被赐下道号清漪，本名极少再被提及。
　　玉衡真君乃化神后期的炼丹宗师，已臻至此界丹道顶峰，在无涯城的地位极高。他门下弟子不少，但真传只有三人，清漪真人就是其中之一。
　　常驻丹域附近的化神修士有二十之多，但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有时一闭关就是数十上百年，除非亲近之人，很少能找得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