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难为 (浮生若朝露)

　　何淼淼两年前曾路过这里，只不过当时是与全灵抱着进门派寻找功法的希望而来，还在城东法器铺购得魅影。
　　此时物是人非，虽孓然一身，心境却别有不同。
　　何淼淼取出五块灵石交给面色不虞的守城修士，闪身径直朝着东街走去。
　　她昨夜击杀赤鳞蟒后，便想到将材料留下一些，让魅影再次炼制一番。
　　魅影是上品法器，虽说加入一阶妖兽材料不可能让品阶再上一层，但赤鳞蟒强悍的毒性，定能在斗法中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她并无固定招式功法，每一次都是靠着本能攻击，加上当年偷学到于元正的手决，虽是凌乱却也算不上弱。
　　但魅影毕竟可化为九千九百九十根细针，每一根都要注入灵力神识，根本不宜久战。
　　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每拖上几息便是生死之差，若能加入赤鳞蟒的毒，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神识迟缓、灵力凝滞，不需多久即可毫不费力地取胜。
　　安原城中依然热闹，东街的法器铺也是人来人往，何淼淼循着记忆中的路，很快找到当年炼制出魅影的那一家。
　　掌柜的声音依然中气十足，她才刚刚跨进门，就听到内院传来怒吼，紧接着一个白色身影从里面飞出，狠狠落到地上，摔得哇哇乱叫。
　　“你给我等着！我姐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看她不派人砸了你的铺子！”
　　白衣青年炼气期圆满，身上气息深厚稳固，却在刚刚起身的同时，被一股强大力量再次挥飞，这一下直接落到了店门之外。
　　内院的帘子被一把掀开，筑基后期的气息迎面扑来，虽未刻意散放威压，却也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掌柜依然是魁梧高壮，默默无言盯着外面窥视的白衣青年，直到他离去才朝何淼淼抬眼看来。
　　“你要买还是要卖？”
　　何淼淼记得当年刚刚进门，听到的也是这句话，不由得生出一股熟悉和难得的亲切。
　　“前辈，我在贵店购得魅影针，此次来是想再炼制一番。”
　　“魅影？”中年剑眉微皱，思索了片刻才放声笑道，“我记起来了，用一件超品幼童防御衣换的，可对？”
　　何淼淼想到全灵，心神恍惚一瞬，才点头应是，紧接着询问道：“不知那件防御衣……可否再赎回来？”
　　“那里面材料我研究不出来，留着也是无用。当年那小子换了六百灵石，你要赎自然可以。”
　　何淼淼闻言一喜，她本就只抱着五成希望，没想到中年这么好说话。
　　她赶紧从储物袋取出六百灵石，顺便用灵力裹住赤鳞蟒，一同递给中年。
　　“一阶圆满赤鳞蟒？你倒是有些本事！”
　　中年丝毫不惧毒性，一把抓住巨蟒七寸，仔仔细细观察起来。
　　他见鳞片几近八成完好无损，毒牙毒囊、脊骨眼球更是毫无伤痕，于是将那六百灵石仍会给何淼淼。
　　“不收你灵石，剩下的材料低价卖给我炼器，如何！”
　　何淼淼想了想，自己只需要炼制魅影的部分，其余也只能拿去卖掉，那还不如卖给中年，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好！那就劳烦前辈了！”
　　中年拖起巨蟒，收起何淼淼取出的魅影，扔下一句“五日后来取”，便转身回到内院。


第168章 佛修
　　何淼淼在安原城找了客栈住下，第二日一早，就在储物袋中翻出一些灵植和捡来的灵矿石，来到城中广场准备摆摊卖掉。
　　她如今身家不算薄也不算丰，除开在妙丹阁当学徒赚来的两千灵石外，还剩下十八瓶鹤山派盗得的丹药。
　　门派独有的解毒丹，已经被她用光，剩下的每瓶本就只有几粒，不到紧要关头她绝不会使用，更不会拿出来贩卖。
　　一路从东走到岭南山脉，在途中采集了不少灵植，虽说品阶不高，但抵不住量大。
　　何淼淼不愿意卖给一元阁分店，其余店铺价格又上不去，加上她要在城中待上五日，闲着也是闲着，是以干脆自己摆起摊来。
　　广场上修士络绎不绝，前来淘换灵物的大多都是炼气期，极少有筑基期修士来此，偶有出现也是刚刚进阶初期，身价不丰。
　　摆摊的修士中却不乏筑基期，他们卖的大多是用不着的炼气期灵物，价格不高，东西也杂，很多小修士都爱找这种小摊。
　　何淼淼找到一处空地，周围的修士与她修为差不离，将准备好的小白布铺在地上，一盒盒灵草便紧接着摆了上去。
　　她储物袋中还有两只在小泉山猎到的长毛灵兔，这种妖兽只能吃，皮毛无法用来炼器，兽血也无法制符，是以她干脆一遍摆出，结果不一会儿就有人前来询问。
　　一番讨价还价，灵兔便被那人以一只五十灵石的价格收了，还顺便买了几种可做灵膳的灵草。
　　这几样东西一共卖到二百灵石，何淼淼心满意足地收起来，心道摆摊也是有技巧的。
　　长毛灵兔和那几种灵草，都是小泉山下特有之物，在化泉城毫不稀奇，只能留着自用。拿到距离较远的城池，却能卖上理想价格。
　　一上午很快过去，何淼淼摊子上的灵草也越来越少，到了申时，只剩下几株四处常见的卖不出去。
　　算了算今日已经赚了五百多灵石，何淼淼干脆收摊准备回客栈修炼。
　　回去的途中却一路听说佛门，像是全城修士都在议论，想不知道都难。
　　她本就对这忽然钻出来的佛门好奇不已，见前方茶肆正有修士在高谈阔论，她也歇了修炼的心思，挤入人群站在角落旁听。
　　坐在中间的女修是筑基初期，正一脸不屑说着不知从哪打听来的消息，满大堂都能听到她清脆的声音。
　　“那佛门中人讲究个因果，与我们道家随心所欲可不同！要我说，这世间哪儿有什么因果？那邪修何仙子四处招摇，可不见她受什么报应？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大多符合着女修，一来莫名其妙钻出的佛门，让他们有种一致对外之意；二来作为修士，大多都有滥杀无辜的经历，所谓的‘随心所欲’正是如此，他们自然不愿相信有什么因果之说。
　　不过也有少许真正有所为有所不为之人，只默默听着，并未有任何言语。
　　何淼淼正是如此，她自认从修道以来，杀的都不是无辜，从来不曾为一己私利害人。
　　当初她就曾听何正初说过，修士不该随意杀人夺宝，虽一直不知缘由，但她从不去违背。
　　所以听说佛门有因果一说，她倒是觉得可能十分在理，可能是青琅修仙界封闭之故，加上高阶修士带出的不良风气，道家类似的说法也少有人知晓。
　　那女修见众人附和，更是讲得起劲。
　　“我听说那佛门是从东边传来的，前些年就开始有了苗头，让一些修士转修佛法，实力竟也能不住变强。”
　　听到这句，众低阶修士眼前一亮，立刻有人打断了问道：“那他们是如何修炼的？进阶可快？实力比起咱们道修来说如何？”
　　女修自得一笑，道：“不瞒诸位，我正是刚从东边回来，与一名转佛修的小僧打过交道。他说他们为的不是实力，而是修心。进阶速度嘛，自然就比不上咱们道修了。”
　　“哈哈哈哈哈……”
　　大多修士听到此言忍不住大笑起来，问话的修士更是喊出声，“没有实力，岂不是任人宰割？还修心？我看迟早心都让人给掏出来！”
　　众人又是连声附和，女修放高声调才能压下阵阵嘀咕。
　　“还有啊，那佛修告诉我，他们认为世间万物都有灵，不该随意毁坏，以大善为本修心修身，若是有人杀上门去，也要学会放下仇恨。”
　　在场修士再次大笑不已，何淼淼见众人如此也懒得再听，女修语气中的调侃与讥讽让她很是不屑。
　　道容万物，修士生于天地，纳天地之灵，修自然之道，自然也该容纳汇通一切才是。
　　何况这女修对佛门也不全然了解，随意批判讽刺以博众人眼球，实在是落了下乘。
　　她转身挤出门外，发现还有数名修士同样摇着头准备离去，相视之间会心一笑，互相并未言语，便各自分开离去。
　　何淼淼一边往客栈走，一边想着佛门之事。
　　据云水观老道言，留下《元始道经》的修士是三十多年前出现的，那与他同行的佛门高人，也应该是那时候开始传经。
　　三十多年，对于凡俗是人生的一半，对于修仙界而言却只是须臾。
　　若按那女修所言，佛门修炼应该甚是缓慢，三十年后入世，倒也算是合理。
　　她倒是很想见见佛修，了解一番关于因果之说，至于那大善与放下，她却是完全不感兴趣。
　　不同的修炼方式，自然有不同的讲究。她向来有仇报仇，若是硬生生掰成佛修的想法，违背自己本性，只会偏离道修的轨迹，变得不伦不类。
　　不过这种以善待人之说，倒是让她想起当初试图找到何燕心，劝她放下杀念一心向善的何燕归。
　　胡思乱想一番，何淼淼很快穿过街道回到客栈。
　　储物袋里无用的东西都已经卖完，剩下几日她便不打算出门。开启小院自带的阵法，坐在修炼室中闭了个小关，再次睁眼已是约定取魅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