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有必要和崇宁候府多亲近走动的!
一时间崇宁候府炽手可热,侯府的管家受请帖和拜帖收到手软,崇宁候三兄弟在官场上近来也颇受追捧……
但是,这一切长笙都没有任何心思去关注,她现在只觉晴天霹雳,正瑟瑟发抖中。
那天她拿着那张烫手的圣旨如孤魂野鬼一般飘回了玉桑院。
丁嬷嬷掀帘进到里屋,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见长笙坐在暖炕上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轻叹一声,自己亲手养大的姑娘自己知道,她家姑娘直白简单,从没有什么强大的野心,也没有那份算计的城府,只适合简简单单地过日子,可偏偏造化弄人……
她轻轻握住长笙的手,柔声道:“姑娘,该用膳了,先吃点吧,不然身子扛不住的。”
长笙听到丁嬷嬷的话回过神来,她忽然激动地拉起丁嬷嬷的手道:“嬷嬷,要不咱们逃吧!”
丁嬷嬷吓了一跳,赶紧捂住长笙的嘴,精谨慎地想窗外张望一番,然后压低声音对长笙说:“这话姑娘万万不能再说第二遍,伺候圣上那时旁人想不来的福气,姑娘决不能再提,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长笙第一次见丁嬷嬷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心中对大杀器皇帝的恐惧有加深一层,她拨开丁嬷嬷的手使劲儿地憋住眼泪,哭唧唧地道:“嬷嬷咱们逃去北疆,去云岐山,那地儿我熟,你去庄子带上阿幸咱们,咱们可以逍遥自在,管他什劳子宜贵嫔!”
丁嬷嬷误以为她是要逃去北疆找外祖虞家,还要带上小阿幸,简直心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逃去北疆也是无用的,还会连累了虞家,还有……”丁嬷嬷脸色一转,前所未有的凝重:“从现在开始,姑娘莫要再提阿幸,也不能再去见他,不然,不光姑娘您和阿幸性命不保,白家盍族都会受牵连。从此阿幸生死与您再无瓜葛,姑娘可听清楚了?”
还有丁嬷嬷最担心的是姑娘生过孩子并非处子,一旦进宫随时都会露馅,倒是又该如何?
长笙被吓得眼泪刷得掉了下来,怎么会和我无生死瓜葛,要是那小崽子死了,她也就玩完了。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左是死又也是死,呜呜呜——人类的世界好可怕,她要回云岐山!
丁嬷嬷见姑娘都被吓哭了,心中终是软了下来,她喜爱地摸摸长笙的发丝,轻声安慰:“姑娘也不必太担心,宫里还有丽太妃呢,她总会护着您的。”
长笙吸吸鼻子,脑海里努力回想太妃姑姑慈爱和善的脸,可最终还是被大杀器那张无限放大的俊脸给打败了,她声音颤抖:“唔唔唔——可是嬷嬷,我还是怕……”
“不怕不怕,只要姑娘乖一点,听皇上的话,巴结他奉承他,让他高兴了,皇上就不会把姑娘怎么样了。”丁嬷嬷平日里就是这么哄珍珍小妹妹的。
长笙点头,仔细记下。
晚膳过后,崇宁候遣人来寻,要长笙去他书房找她谈话。
白明渊的书房不大,但书架上排满了各种书籍,瞧着还挺有文人墨客的情怀的。
长笙打量书房的同时,白明渊也在打量着她。
这个女儿长大了,越长越动人,也越长越像她的生母虞氏。白明渊想到了他早逝的前妻,她嫁给他时也如珈姐儿现在这般的模样,可惜她生珍珍时难产去世,白明渊不禁有些涩然,亡妻的两个女儿,他平日里对大女儿忽视太多了,如今她就要入宫了,宫门深似海,他竟有些舍不得了……
便宜爹在书案后一会感慨一会惆怅,却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长笙坐在太师椅上等的时间一长,前几日夜里一直担惊受怕睡不好,这会竟有些昏昏欲睡。
“进宫以后要好好侍奉皇上,要谨守宫规,若是真有困难可以找太妃娘娘……”
这些和丁嬷嬷嘱咐她的都差不多,长笙听到漫不经心,忽然听到便宜爹语气一转,万分温柔:“你母亲临走时便一直放不下,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打算你的婚事,如今看到你要侍奉天子,为父也算是对她的天之灵有个交代了……”
听到这里,长笙打断了正滔滔不绝的便宜爹,语气非常真挚严肃:“那……那如若女儿在宫里不小心没了性命,不知道娘晚上会不会来找父亲您?”
正在缅怀亡妻、悲春伤秋的白明渊顿时一噎,这倒霉孩子真是他亲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封妃圣旨参考明代万贵妃和清代康熙德妃的封妃圣旨
☆、入宫(捉虫)
二月二龙抬头,正是个农忙春种的好日子,这天崇宁候府张灯结彩异常忙碌,白家三小姐就是要在今天正式入宫为妃。
长笙坐在房中,穿着一身银红色暗花云锦宫装,坐在铜镜前,里面模糊映出一张少女清丽绝伦的小脸,心如死灰。
旁边给她梳妆的全福人吉祥话说的口干舌燥脸都快笑僵了,这三姑娘怎么回事,能进宫服侍圣上那时天大的喜事,怎么三姑娘跟要上菜市口的断头台似的?
事情已成定局,长笙无力反抗,等时辰一到,长笙便被堂哥白锦瑜背出了门。虽说不是正经的嫁娶,但好歹是天子纳妾,异常隆重,嫁女时的东西只要不违制都用上了,侯府不想委屈了这个嫡女。
白锦瑜是三房的嫡长子,崇宁候唯一的嫡子白锦珉还太小,被新娘上花轿这事只好由这个堂哥代劳。
来了很多道贺的人,有官场上的同僚,也有白家的亲戚朋友,就连久未露面的白锦琼也被丫鬟扶着出现在正厅里。
白锦琼出阁的日子定在三月初五,谁知三姑娘猝不及防就被封了贵嫔,二月二是天家定的入宫日子不能更改,且遵循长幼有序的原则,只好将她出阁的日子挪到了四月,届时她就要挺着大肚子如卓府了……
白锦琼瞧着大厅中央被宫女太监簇拥着的白锦珈,宽大袖管中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为何如此不公,本以为她成了圣上亲封的世子贵妾便可以俯视看这几个嫁不出去的姐妹的笑话,谁知转眼,白锦珈就成了圣上登基后第一位被册封入宫的妃子。虽同样都是给人做妾,但天子的妾和臣子的妾有怎可同日而语,她依旧还是矮了白锦珈一头,难道这就是天意,她终是要屈于人下?
含章殿。
到处挂满了喜庆的红帐,硕大的喜烛跳跃着明亮的烛光留下红色的烛泪。
长笙一个人坐在宽大的红酸枝雕花描金罗汉床上,红盖头下厚重的妆容让她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她的左手紧紧拽着之前从花想容讹来的那串珊瑚手链,手链被改了样式,上面多了颗雪白的小毛球,那是一小撮狐狸毛——
是她领了封妃圣旨后在花想容撒泼打滚、鬼哭狼嚎时,姬如玉嫌她烦,便从身上拔下一撮狐狸毛做成小球注入一丝法力后镶在珊瑚手链上,若是长笙真有什么危险的时候在手链里探入神识,姬如玉感应到以后若是能及时赶到便能救下她一条小命。
如今长笙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攥着手链,手心里汗哒哒的。
迎冬接过小宫女端过来的碗,走到长笙身边蹲下道:“娘娘,刚刚未央宫李总管派人传信来了,说是皇上正和几位大人商议政事,要稍晚些才会过来,娘娘先吃碗燕窝粥垫垫饥吧。”
“不吃!”
“那先喝口茶吧,您都快一整天没进食了。”
“不喝!”
命都快没了,哪还有心思吃喝!
二更天,窗外想起了“梆梆”的打更声,殿内静悄悄的,长笙浑身僵直地坐着。
这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传诵声:“皇上驾到!”
长笙的心一下就凉透了半截,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只听得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接着是屋里宫人跪地请安的声音,没多久一双描金绣龙的皂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长笙问到了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似乎还夹杂一股她很熟悉的味道?
正想着,那双鞋子在她身前站定,长笙的心狂跳到了极点,她强自镇定地咽了口唾沫,缓缓抬起头——入眼的便是之前见过的那张好看到近乎妖艳的俊脸。
萧续低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少女如小鹿般慌张的双眼,水光盈盈,他清晰的读出了少女眼中害怕的神情,一副就要就要哭出来的表情,他不禁在心底啧了一声,白明渊的这个女儿胆子怎这般小,两次见他都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他又不吃人!
本想走个过场就撤,但忽然想到了太皇太后那张哭天抹泪的老脸,还有眼前之人是丽太妃亲侄女的身份总得给几分面子,于是萧续决定再留一会儿,等到了三更天再走。
宫人们训练有素地替两位主子熟悉更衣完毕后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长笙眼睁睁地看着迎冬随着宫人们一同退出殿去,殿门一关,就只剩她和“大杀器”两人了!
殿里静的让人心里发毛,空气一度凝滞,长笙站在那里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看收到身后男人身上的紫气发散出来的强悍威慑力,好可怕,她是逃呢,是逃呢,还是逃呢?
萧续掀开锦被正打算躺下,转头间发现有人还傻愣愣站在那里,便开口道:“你是打算在那站站到天荒地老吗?还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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