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按照你的想法,那么仇恨最高的应该还活了,反向思维的话就说明田翔其实是仇恨最低的那个?”苍舒言立刻接话回道。
“咳咳……我也不能确定,只是猜测,我们确实什么证据都没,实在不好区分这四个人到底谁最让人痛恨。”
“没证据,就要去查,小苏你带两个人去调查这三个涉案人员近5年的财政进出情况,特别是水岸花园奠基,和竣工前后的时间段。”
“吕教授失踪的案子,由我去分局跟进,小言你再去一次水岸花园,尽可能去接触死者家属,如果不行也在小区中去收集一些信息。”
“小梅,你负责在网络上收集相关帖子,看看网民对于这个事件有什么看法,我要知道大众在这件事情中,舆论走向是什么样的。”
各就各位的人开始忙碌,仿佛已经确定了,句芒的作案动机,而苍舒言也收拾了一下踏出了警局,一路上深秋的风卷起了地上零星的落叶,落干叶子的枝杈,在阴天的白幕下,简洁而苍白,像一幅失去灵魂的油画。
不一会淅淅沥沥的雨滴逐渐沾湿了柏油马路,苍舒言的心也如同天气一样,不单单为了案子而忧心,而是这种深秋的雨水带来的苍凉,令人的心境也会不由自主的变得低沉,这种凄冷就好像闫时轮那萧索的背影给人的感受。
而这一次造访水岸花园,苍舒言有了一些收获,其中的一名死者家属愿意正面谈论当初坍塌事件的过程。
很快苍舒言被带进了客厅,老人是独居的,受难的死者正是老人的丈夫,看着哭哭啼啼的老人家,苍舒言也十分愤慨不法奸商的作为。
“阿姨,事故发生之后,我听说你有去上访过,您愿意说说具体情况吗?”
“那些天杀的,都是只认钱不认人的狗官,我老头子一条命,他们就以为钱能摆平了,我老头子没了要那些钱有什么用啊,呜呜呜。”
“那些官都是一路子的,根本没为我们老百姓想过啊,警官你们一定要好好查这个案子,给我们伸冤啊,这好好的房子不是质量问题怎么会塌了。”
“那天我回来,那片废墟我亲眼看见的,看见那钢筋就那么点粗,这种钢筋造房子怎么不出事,真是冤孽,冤孽啊,那些人老天爷要开眼啊,一个一个给他们都收去了。”
苍舒言看着老人家情绪激动,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叙述着事件的过程,还不断比划着小手指来表示所见的真相,果然这中间确实存在许多猫腻,老人家的描述证实了警方的某些推测。
“阿姨,今天谢谢你了,如果有需要,以后请一定协助我们警方,那些犯过罪的人,我们是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的。”
“警察同志,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阿姨,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你还有什么想法也可以随时联系我,这个是我的电话。”
“如果那些狗官也想着我们老百姓,我家老头子也不会白白的冤死了,这天杀的吕教授,明明就是不合格的房子,竟然说只是因为工地渣土堆放过高导致……”
苍舒言快速的写下自己的手机号,交给老人家的手中,老人的话引起了她的兴趣刚想仔细询问,却无意间目光扫向了客厅中已经静音的电视机,此时屏幕中的大字正播放一条插播新闻。
“紧急新闻,本日上午十时四十三分,位于我市北郊著名的户外探险圣地大洞山,因近日的几次暴雨导致泥土松软形成滑坡。”
“泥石流导致数名名户外爱好者被困山中,由于天雨路滑,增加的救援队搜索难度,尚有失联人员情况未被确定。”
新闻画面中苍舒言似乎看见了市局各个部分的同僚,令她不由驻足观看,心中也疑惑泥石流很严重吗?这大洞山苍舒言很熟悉,因为自己闲暇时候也会去挑战一下生理极限,那里是许多年轻的户外运动爱好者的天堂。
但苍舒言此时并没有当一回事,直到回到警局她才听闻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整个市局每一个部门都出动了,因为闫时轮,他就在大洞山,并且失联了,对于整个市局来说,闫时轮的存在是极为的重要。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苍舒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好似冻结了一般,心好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用力的掰开,几乎听不见同僚的话语,脑海中只有一个身影,一个念头,她要去救人。
行动比思想还快,苍舒言已经顾不得瓢泼的大雨,她只知道闫时轮现在很危险,她不能想象一个看不见的盲人要如何在那种恶劣的环境里生存,想到闫时轮可能发生的任何危险,苍舒言觉得心仿佛要停止跳动了一般。
苍舒言不知道自己闯过了多少红灯,直到看到那一辆辆的警车,救援车,救护车,手中的刹车才开始捏紧,人头攒动的入山口,苍舒言焦急的寻找着,那个挺拔而高贵的身影。
不断的穿梭在人群中,苍舒言手中的警官证已被打湿,不断的抹去雨水,为了让人看清自己的身份,为了能够得到一些闫时轮的消息。
“先生,先生,我问一下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带墨镜大约二十六七岁的男人,他也是今天上山的。”
但是那些有经验的户外运动者在经历了生死攸关之后,谁也没有余力去理睬苍舒言的话,他们有的只有满身的伤痛,和劫后余生的感慨。
“学姐,学姐……我是市局的苍舒言,这是我的证件,请问有没有遇难者年纪大约二十六七岁,男性,带一副全黑的墨镜。”
“你先不要着急,今天天气不好,来参加户外探险的人员本来也不是很多,我们目前还没见过你所说的人员,或者你可以尝试联系一下,确认是不是有进山,也许可能因为天气原因他并没有进山。”
没有人意识到阴雨天还带墨镜的人会一名盲人,更没有人会理解苍舒言此时的心如临深渊,想起不久之前,闫时轮还给自己打过电话,苍舒言慌忙找寻手机,但是市局的人都没联系到,她能得到也只是一句冰凉而机械女音。
“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恐惧与绝望的感觉萦绕着苍舒言的心,秋风夹杂着雨水打在脸上是那么的刺骨,心中的寒意也不断的扩大,苍舒言不想放下手机,仿佛那样就会放下希望一样。
“他一定进山了,我可以确认他一定是进山了,学姐能不能请救援队带我进山,他一个人会有危险的,求求你们了。”
苍舒言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泪还是雨水,她真的无法表达自己的内心,她不希望暴露闫时轮的不便,但却不得不以此来请求更多的关注。
“这位同僚,你先别着急,救援队还在搜索中,能在阴天还进山的应该是有一定经验的户外爱好者,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你先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一会就会联系你了。”年纪稍大的男警员安慰道。
“你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的……他不是户外爱好者,他看不见的,什么都看不见的,是盲人,他是盲人……”
没有人可以理解一名盲人在一个恶劣的天气里还坚持进山是什么原因,但是人们都可以理解苍舒言此时的心情,但是作为警察,作为救援队,他们要保证市民的安全。
“我要进山,求求你们带我进山好不好。”
苍舒言第一次感受到内心的疼痛,不知道这是因愧疚而形成的担忧,还是自己真正在乎那个人,她很惧怕遗憾,就如同当年父亲离开之时,她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小言,你怎么来了?”罗子滔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一些焦急,但他还努力的压抑着。
“师兄,师兄,时轮是不是失联了,他是不是进了大洞山了。”
“小言,你别担心,时轮不会有事的,他很强,一直都很强,没什么可以难倒他。”
“是啊,小同志,你冷静点,现在雨太大,滑坡还在继续,小规模的泥石流一直在倾泻,我们不能让你进去。”年纪较大的救援队队长还在努力的劝慰着。
救援队的负责人此时也为了职责而阻止,即便了解了闫时轮的情况,他们也不能贸然让一个非专业人员此时进山。
但苍舒言却顾不得那么多,她的脑海中不断的涌现,那个孤寂萧索的身影,在风雨之中会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不便。
“师兄,你骗我,你也很担心,我看得出来……”
苍舒言很少有这种体会,上一次这种恐惧与绝望,还是十多年之前了,而现在同样的感觉却多了一份愧疚,当又有人员被救出时,苍舒言急切的冲上去,却发现只是一名陌生的女孩,胶着的心如被火炙烤一般疼痛。
脱离了罗子滔的身边,没有人注意到苍舒言的举动,直到有人意识到时,苍舒言的背影已没入了雨幕之中。
身后传来男人惊惧的叫喊:“有人闯进山了,太危险了,快拉住她。”
当这一幕落在罗子滔的眼中,心不由的抽紧,复杂的情感犹如破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搅的他内心一阵翻腾,他分不清是担忧还是嫉妒,甚至第一次他失了方寸,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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