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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婚之后 (猗凡)


  四面的人让出一片空地,围成一个大圈,但很快又收缩了范围,纷纷围过来。
  “大胆恶徒!竟然敢纵马行凶!”
  王少爷大约此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蔓延开来,“疼!疼死我了!娘啊,疼死我了!”
  “你快放了我家少爷,不然我就不客气了!”那名说话的家丁话刚说完,连个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人,搬起地上的石块就朝马腿上砸去。结果尚未挨上,就被破云一蹄子踢了过去,那人当即被踢翻在地,哇的吐了一口血。
  这一蹄子踢的潇洒无比,姿势桀骜潇洒,颇像个成了精的马妖,楚寻瞧得分明,啧啧称奇。
  但,再是称奇,她也不想看场热闹,却惹了一堆麻烦上身,因而,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道:“各位别误会,这马不是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替你们家少爷报仇尽管去找这马主人。”
  四下围观的人,刚经过破云那俩下子,俱都被吓到了,一时哪敢上前。
  倒是王荣脱离了破云的马蹄,被眼尖的家丁拖了出来,一边抱着腿一边嚎啕大哭,“我的腿断啦!断啦!”
  正惊乱之中,人群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喜大叫,“寻姐!”
  那小人儿推推搡搡,很快到了楚寻面前,展臂想抱她,又不敢,面上都是汗,红扑扑的,重重喊一声,“寻姐,我就知道在这里等你准没错!”
  王少爷大略是缓过了神,扯着嗓子怒吼,“给老子打死这头畜生!”
  楚寻一手擒了小殷的手往郁府的大门挤,又招手唤那些老人家,“快走!快走!快些回府!”
  那些老人愣了一瞬,似乎才发觉自个儿这边的危险暂时解除了,听话的很,赶紧闪身往后躲去,郁起在最后一个人进门的当口,一把关上门,上下三层插了三道门栓,一气呵成,动作迅捷无比。
  楚寻无语的瞥了眼。
  外头隐隐传来,“别打了!别打了!这是晋王的马!飞龙将军!”
  郁起还爬在门缝往外头看,楚寻已经进了堂屋。
  院子里打扫的还算井井有条,只是别的富贵人家院子里种花种草,这里则到处种得都是菜,一偏头还看到一只大公鸡“咯咯”的叫唤。
  全然不像是进了侯府府邸,而像是到了农家小院。
  正堂的气派房屋还能隐约看到昔日的繁华,只是一脚探进去,又让人不免产生“果然如此”的挫败感。
  正堂一副老旧的山河图,下手一张四面大桌子,几把椅子,再无其他。
  当然,这显然的不是主人家喜好简洁,而是穷的。
  那几个老人家见楚寻这般登堂入室也不着恼,反恭敬的很,忙活着端茶倒水。
  茶盏是青花瓷的,一名老爷子颤巍巍的端来,被另一个稍年轻些的老人家给夺了去,说:“家里就这么点好东西了,别砸了,还是我来!”到了楚寻跟前,满脸堆笑,“恩公,请用茶。”
  楚寻心道:“得,这是把我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了。也好,喝了这杯茶就走,省的有瓜葛”
  谁知小殷突然插了一嘴,“什么恩公,这位是你们郁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郁候细君。”
  郁起正一脚踏进门,他身后还跟着先前那个跟懒汉吵架的婆子。
  二人皆是一顿,就连站在屋内的几名老人家也都满脸难以置信。
  老人家们还无所表示,郁起第一个反应过来,疾冲进来,面上又惊又喜,“你真是我大嫂?”
  楚寻张嘴欲否认,小殷又插话,“那是自然!我骗你作甚!我们三月就从南疆出发了,赶了近三个月的路才到了京城。”
  要不是为了维持仙风道骨的形象,楚寻真想暴起胖揍小殷一顿,“你瞎啊!没瞧见郁府现在是何情形么?这样的破烂亲戚我还认他们作甚啊!自找麻烦啊!”
  “大嫂!”郁起已经不等楚寻有所反应,大喊一声,忽然就跪在了她面前,呜呜咽咽的哭,“你可回来了。”
  屋内的老弱病残一见少主人如此,仿似被触动了伤心事,也都跟着稀稀拉拉的跪了下来,呜呜咽咽的哭了。
  台词一致,毫无新意,“细君啊!您可回来了!咱们府里总算有个主事的了。”
  楚寻自问不曾和他们郁府之前有半分情谊,她也不是娘家强势,有靠山的,他们这巴巴的哭自己,到底有啥好处啊?
  当然,她初来乍到不清楚,等时日久了点,她就会明白,郁府的小主子头是个好哭鬼,养得府里的奴才也都成了好哭鬼,且不说留下她有没有用,至少是个年轻人吧,先留下来再说,反正郁府都已经这样了,多个人多条出路,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个透,楚寻非重生非穿越,她不过是因为某些原因记忆受损,忘记了自己是谁。

  ☆、郁府3

  “你是说娘为了让那群绑匪觉得楚寻有价值,就骗说她怀了……”靳燕霆看着妹妹的眼睛,忽然沉默了下来。
  靳炎绯面上也挺尴尬的,关于这事儿吧,确实是他们娘做的不厚道,但既为人子女又不好去议论长辈是非,且她心知她娘那般言语最初是为了救自己,顿了顿道:“我是觉得吧,这事咱们家有错在先,应该要补偿一二。”
  话音未落,家仆在门口禀报,“小王爷,金乌有事求见。”
  金乌是徐乘风的贴身侍卫,靳燕霆只当是王冲的案子有了新线索,起身摸了摸妹妹的头就要出门。
  靳炎绯追着他叮嘱了句,“以前我小不懂事,对楚寻姐姐颇不友善,现在挺后悔的。既然她回来了,倒是个赎罪的机会,大哥你也千万别像小时候那样对她了。”
  靳燕霆低低的“嗯”了声,先前因为她夺马而生出的小小情绪早就因为母亲的那番作为烟消云散了,愧疚之情又在心底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说,”靳燕霆背着手,想听一些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晋王,破云在闹市口突然发狂,踩伤数人。”
  靳燕霆神色不变,“破云虽然性情暴烈,却从不无故伤人,定是那些人胆大包天,又像之前那样戏弄捕猎它。”
  破云虽是靳燕霆的坐骑,却因它陪伴他多年,又极通灵性,靳燕霆从不拘着它。数月前初入京城就闹了一场,也是那世家子活该,又是网又是套马杆的想擒住破云,后来破云忍无可忍踢伤了他。破云下蹄子有分寸,世家子伤得不重,但这事却闹得有点大。原因无二,那家子阴盛阳衰,本就是四代单传,男性长辈都命不长,留下几十号老妇少妇小姐姐守着一个带把的宝贝疙瘩。女人嘛,最是能嚎,还带传染的,吵吵闹闹的,拗不过不知天高地厚的宝贝疙瘩闹腾,哭着喊着要找那马主人赔罪,还要杀马泄愤。后来的事,可想而知,若不是靳燕霆见他们一家子女人就指着这一个男丁活了,这事他们家要完,他也没完。虽然不了了之,破云也大大的出名了。
  就连破云额上的“晋”也是出了这事后,靳燕霆特意找人绣了绑上去的。
  金乌欲言又止,硬着头皮道:“这次是有人纵马行凶,伤得还是薛丞相夫人的亲侄儿,腿断了。”
  靳燕霆脚步一顿,他似乎才想起来,破云是被楚寻骑走了。
  不好的回忆一股脑儿的涌了上来,仿似历史重现,他拧着眉头嘀咕了句,“这丫头就会给我惹麻烦。”说完后,他自己就愣住了。
  “具体怎么回事?”靳燕霆敛了神色,站在原地,听金乌细细的汇报事情经过。
  末了,靳燕霆想,楚寻曾害得丞相亲女断腿,这次又害得他内侄也断了腿,薛夫人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尖酸刻薄之人,只怕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楚寻这次就算不被押去刑部大牢脱层皮也会受到很多磋磨,念及此,靳燕霆暗道:“刚好绑匪这事欠她一个人情,这次就还了,我和她之间也就两清了。往后她再要和小时候一样不知轻重,我也不管了。”
  **
  郁府内,楚寻看着廊下站着老的老小的小十几口人,只觉得一阵阵头疼牙酸。
  听负责管事的德叔一番解释,楚寻也大致了解了侯府缘何落败成这般模样。其一,当年郁家祖上跟太、祖皇帝打江山,封王拜相,郁老太爷被御笔亲封郁候,且下了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五代以内不降等袭爵”。啥意思呢?就是郁家五代内都以侯爵袭爵,但五代后,这皇恩就没啦。
  到郁封这一代刚好是第五代。
  所以自郁封死后,郁候府的牌子也给摘了,现在也只是普通的郁府,寻常百姓人家。
  虽然郁起没资格授爵,但太后喜欢他们家的小姑娘郁黛,见其冰雪可爱,又聪明伶俐,就接去了皇宫,做了公主伴读。如今阖府上下,说是吃着郁黛每月托人偷带出宫的月例勉强度日也不为过。
  这里就有人奇怪了,郁府好歹是五代侯爵,怎么一下子没了爵位就寒酸成这幅模样?
  这就要从郁家的家风说起了,老太爷清廉刚正,不喜钻营,因此教育出来的小辈也都一个赛一个的不食人间烟火。尤其到了郁封这一代,因为身子骨不好,打小就养在道馆,常常被京中子弟讥讽在道馆“修习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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