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燕霆察觉不对劲,就直接提了人犯,说乱民犯上,兹事体大,要带回京交给刑部审理。
薛定安拦了几次没拦住,在靳燕霆心中疑窦丛生的时候又戛然停了所有动作,只说了几句场面话,就作罢了。
靳燕霆入京后,人是交给徐乘风送入刑部大牢的。
他久居北地,这次回来,太后和皇上接见问候自不必说,各路的达官贵人也都争相拜访。他每日里除了迎来送往,也分不出闲暇去管乱民的事了。况,京中稍有身份的都知道,靳燕霆此次回京,是为了娶亲的。他早年修炼的功法是辅亲王给他寻来的,修炼这门内功心法需得清心寡欲。所以很多年前,辅亲王都管着他不让谈情说爱,以免年少冲动泄了阳气。后来他练成了,辅亲王又是个马大哈,倒把儿子要成家立业的事给忘了。左一年,右一年,待辅亲王看着别人家孙子都满地跑了,才终于想起来自家还有个光棍儿子。这不,赶紧将他撵了回来,让他尽早的娶妻生子,给祖宗一个交代。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徐公长子徐乘风,徐大公子与靳燕霆同年,科举入仕后任了翰林编修一职,后来北地各部族联合攻晋,朝廷内主战主和各执一词,炒的沸沸扬扬。徐乘风提出联萧抗戎,并主动请缨去萧国游说。远在北地的靳燕霆与他不谋合而,遂悄悄潜入萧国边境,与他汇合协同前往。
徐乘风舌灿金莲没成想竟叫他促成了。返程时,徐乘风顺道去了北地拜见辅亲王。
辅亲王一眼就相中了这枚金灿灿的才子,而后就扣住不放,留在北地为国鞠躬尽瘁了。
恰北地凉州刺史年老体衰,请辞归乡养老。辅亲王二话不说将徐乘风给按在了这个职位上。
这一待就是五年,跟着靳燕霆一同打光棍。
辅亲王这是痛快了,多了个帮手,王妃在京城可为他担了不少徐夫人的抱怨。每逢年节啥的,姑嫂俩个见上了,徐夫人都要抹两把眼泪,抱怨一箩筐。与王妃的情绪内敛不同,徐夫人情绪外放,拿手功夫就是掉眼泪。尤其是近几年,别人家的孩子一个两个的都成家了,徐夫人眼热,哭得更凶了。
王妃也很想说,她儿子也没成家啊。你哭我也想哭啊!但是她和辅亲王有心结,是做不出来在他面前服软的举动的。就这么些年,徐夫人一直让王妃在王爷跟前求个情,求他早早的将大儿子给放回来,先成个家也成啊!王妃每每答应的“好好好”,回去一定修书一封劝劝,可鬼才知道她这么些年从未亲笔给辅亲王写过一个字。但她又实在是个好面子的女人,会做场面功夫,在外人眼里,辅亲王夫妇简直就是京城老幼眼里的模范夫妻。
且说一月前徐昭被靳燕霆自匪窝救出后,虽整个人憔悴的看上去吓人,但他年轻人,身子骨强壮,本来养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可王妃去看了他几回,总觉得他哪儿不对劲。喜欢发呆,魂不守舍的。
旁人不知道,徐昭心里清楚啊。他心里头藏了个又爱又恨的女人,少年怀春,动了心呗。
只不过,他不说,旁人压根猜不到。
在长辈眼里,徐昭根本就还是个孩子,整日里除了舞刀弄枪,就是斗蛐蛐遛狗。至于喜欢小姑娘什么的,感觉跟他完全不沾边。若他不是一点不开窍,去年的乞巧节,馆陶公主的五姑娘向他送丝帕示爱,他也不至于误以为人家姑娘见他感冒了给他递帕子,一个大鼻涕擤过,姑娘的脸都白了!徐昭愣了愣,还记得不能随便拿人家女孩子的帕子,一脸纯真的问,“帕子脏了,你还要不要了?”
因而,徐昭的少年怀春在王妃眼里就变成了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王妃忧心,在女儿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安国寺祈福。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王妃与靳燕霆说到遇险经过,只字未提楚寻。
趁着徐昭说话的功夫,靳燕霆将事情经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总觉得有些地方对不上,他默了默,还是问了出来,“母妃,你可是隐瞒了什么?”
王妃握住徐昭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徐昭察觉了,有口无心道:“姑妈,这都什么时候了,小表妹还在乱民手里!你要知道什么千万别瞒着!”
王妃无语得瞪了徐昭一眼,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关系她安危的重要信息,她会瞒着?!
“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她呼了一口气,语气平淡,“楚寻回来了。”
时间似乎凝滞了那么几秒。
徐昭最先反应过来,“楚寻?哪个楚寻?”
楚寻离开的时候,他才八岁,如今十年过去,对于这位小少爷来说,这期间发生的事太多,足以让他在某个瞬间忘记某个人。若是被提醒的话,又会隐隐想起当年的趣事,只是不太清晰罢了。
“楚寻?”靳燕霆沉声道:“可是大将军楚彪遗孤的那个楚寻?”
王妃微蹙眉心,似是极不想提起这个人,亦或者说提起楚寻就让她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一张脸,那张倾城绝世又叫她如鲠在喉的脸。望着儿子追问的眼神,她淡漠的点了点头。
靳燕霆愣住了。
徐昭听到楚彪才真正的想起楚寻(他一直崇敬大英雄),奇道:“她几年前不是改嫁了吗?据说现在过得很好,孩子都好几个了,她怎么回京了?”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人知道。
徐昭小孩子心性,听到故人的名字莫名的有些新鲜感,也很好奇,又问,“那她是和她丈夫一起过来的?听说她丈夫也是郁候本家人,她……”
“楚寻怎么会被掳了?那些乱民只为威胁我,若要人送口信,用她岂不更好?”短暂的沉默,靳燕霆恢复原本的冷静自持,专注于这起绑架本身的疑点。
王妃面上闪过一丝古怪,但她不是心思深沉之人,之前她是爱女心切,情急之下拉人下水,现在独独她获救,心里的罪恶感不由上升,讪讪道:“我告诉那些歹徒,她是你的宠妾,”再叫她说出她故意误导那些人楚寻怀有靳家骨血,她实在说不出口,不过很快,她又辩解道:“不过当时那情形,若我不这样说,他们就会杀了她,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看过这章,肯定有小仙女会说:啊啊啊啊,我要看他们见面,我要看火花!看碰撞!你居然给我看这个,无关紧要的……
亲爱的,不着急啊,因为这些内容铺垫总是要写的,不在这章在下章,为了故事的完整性,莫着急,莫着急哈。
来,顺毛。
☆、被掳4
作为一名孕妇,还是一名极有价值的孕妇,楚寻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身娇体软易晕倒。
这一路走来,原本对楚寻还有几分好感的老十八,气得后槽牙咯吱咯吱响。
楚寻手里拿了根柳条,百无聊奈的左右挥舞着,神情惬意。此刻她坐在一张竹椅上,被结实强壮的老七背着。那竹椅还是老十八想法自从乡民那换来的。楚寻翘着二郎腿,抬着下巴,一副地主老财游山巡街的架势,那长长的柳条枝儿时不时还会抽到老七的头上、胳膊上,“走慢点儿,稳当点。”老七居然还没脾气的满脸堆笑,
老二看得眼睛都冒火了,若不是老十八拦着,他一定会扯了老七的衣领子揍醒他,别人家的媳妇儿,你心疼个毛啊!
不过,老十八也说的对,那个女人龟毛的很,除了在棺材那会儿安静的吓人,后来委实有些一言难尽。
走两步路,身子骨吃不消。再走两步,脚崴了。强行背着走?不行,压着肚子,流产了咋办?
也幸好老七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不然谁乐意伺候她!
不过除了这个唧唧歪歪的女人,另一个女人也叫他们无比烦躁,从醒过来就哭哭啼啼到现在没停过。他们原想吓住她,结果越吓哭得越厉害,跟洪水决堤似的,又不能老是劈晕,怕真劈出个毛病,那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老十八自负小诸葛,现下真是哔了狗的心都有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们这哪是捉了人质啊,分明是请回来两尊祖宗!
楚寻手中的柳条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打在了靳炎绯垂下的脑门上。
靳炎绯仰起头,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
“别哭了,吵。”楚寻挑了一边眉毛,斜睨她一眼。
靳炎绯眨了眨眼,还真就不哭了。
这之后,靳炎绯就追着老七的步子跟的紧紧的,一会看楚寻一眼,不过楚寻再没管她,也不看她,而是闭目养神。
老十八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偏头看了几眼,心内暗自思量,“晋王的这个小妾看起来不简单啊,之前怎么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一个妾而已,在很多权贵人家,妾同奴,而王妃和公主是主子,主子对奴才关爱有加,甚至还言听计从,老十八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太阳落山的时候,一行十几人终于到了一处破旧的地藏王菩萨庙。里头又有一人迎了出来,看这些人熟悉的模样,应是早就找好的据点。
这些人分散开来,开始烧火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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