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药痴痴地看着她,一脸崇拜。
片刻后,发丝燃尽,一缕黑丝从窗户缝中飞出,向着太平府东北方而去。
那里正是京郊九渡河,阳春山人府邸。
“有结果了吗?”问药见蜡烛尽数熄灭,连忙上前去探听结果。
狄姜点了点头:“明日,我们再去一次阳春府。”
“那宅子果然有问题!”问药恶狠狠道:“想不到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掳走了书香和竹柴,他们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活腻歪了!”
“心气平和一些,不要教人看出你心中所想。那宅子若没有问题,钟旭也不会平白无故到那里去。你先去休息,我们等到辰时再出发。”
“好。”问药点点头,便听话的回了房。
狄姜收拾完地上的蜡烛便上了楼,一上楼,却觉得屋子里气息不对劲,刚想转身下楼,却又见一把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还是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锋芒。
“别动。”钟旭站在她身后,冷冷道。
狄姜闻声松了口气,笑道:“钟道长,大半夜的不睡觉,您在玩什么把戏?”
“我想问你在玩什么把戏才是!”钟旭怒道:“你平白招来官家,究竟有何企图?”
“没什么企图呀……只不过是眼睁睁地看着你带了个死人回家,心中有些害怕罢了,”狄姜一脸无辜,故作为难道:“你想,我作为你的邻居,知情不报是会有麻烦的……”
“你当真没有坏心?”
“当然了,平日里,我可是连路旁的蚂蚁也不敢踩死一只的呀……”狄姜笑着撩开了寒剑,转身对钟旭道:“你想,这些日子相处以来,但凡我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第一时间都想着你……”狄姜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她的眼睛死死的盯在自己的鹅梨雕花大床上。
只见窗幔之间隐约有个人影。
那人影瘦弱,面色青黑,两侧颧骨凹陷,双目突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你你你……你为何将那死人放在我的床上!”狄姜呼吸一窒,瞳孔紧缩,险些就要背过气去。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他。”钟旭却一脸淡然,似乎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狄姜这会子是真生气了,床是她的命根子,岂能容忍他人踏足?何况那人还是个睡在地底多时的死人!
狄姜长大了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跌坐在凳子上,平静了许久才道:“将才在铺子里不说清楚,这会竟将他赖在我的床上!钟旭啊钟旭,我可从未对不起你!”
“将才我也没弄清楚,是我的错。”钟旭双手抱拳,与狄姜行了个大礼。
狄姜见他躬身勾背,气便消了大半,于是淡淡道:“知道错就好,可你既然知错,又为何戏弄我?”
“我并没有戏弄狄掌柜,我见官兵已至,实在想不出好主意,于是只得借狄掌柜宝地一用。”
“哦,”狄姜淡淡点头,又道:“那口金质棺材呢?”
“在您的屋顶上。”
“什么!”狄姜大惊抬头,指着房顶道:“在我头顶上?”
“正是。”
“你……你真是好本事!”狄姜惊得想笑。
她本想戏弄钟旭,却不想钟旭棋高一着,没让她抓着把柄不说,还将自己的床让给了一个死人,头上更神不知鬼不觉的顶了口棺材,真是想想都不禁背脊发寒,让人扼腕。
狄姜认命道:“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请狄姑娘为他医治。”钟旭指着床上的干尸道。
“为他医治?”狄姜惊道:“虽说我不医人,只医鬼,但还没有医治过像这样的死人,钟道长,您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钟旭说完,主动让开了一条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狄姜无法,只得强忍住恶心走到床边,可越接近床沿酸腐之气便愈加严重,她从一开始的强忍皱眉,到扭过头捏住鼻子,到后来实在止不住的干呕。
她想逃,却被钟旭扭住了手,强行押到床边。
“你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死人!”钟旭说完,狄姜愣了片刻,于是回过头,仔细探查了一番。她这时才发现,这个形如枯槁的老人的胸口略有起伏,再一探脉搏,竟然还有些许跳动!
“他还活着?”狄姜大惊。
“是。”钟旭点头。
“可是他身上的腐败之气……确是尸气无疑呀!”
“我也很奇怪,”钟旭道:“前些时日我夜观天象,发现东北方有异象,主大灾,可是接下来几日却未发现不妥。直到昨日天光一现,几经逼问之下,我才在九渡河发现了他,可他似乎……并不是元凶。”
“哦?九渡河?逼问谁?”
“……”钟旭欲言又止,似乎并不想说。
狄姜脸一横,道:“不想说就算了,把他抬走,我治不了。”
“当真治不了?”
“看病讲求一个对症下药,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医治?”
钟旭沉思了许久,最终坦白道:“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第04章 新嫁娘
三月初,阳春祖宅前鞭炮炸想,喜乐齐鸣。今日系长房大夫人的儿子孟常乐娶妻的日子,阳春府许久没有办过喜事了,各房亲戚比肩继踵,挤满了前门的道路,场面颇为热闹。
孟常乐娶了工部侍郎张家的三小姐张思瑶为妻,她虽是庶出女儿,但对商贾出身的孟常乐来说已经是高攀了,何况孟常乐的身体从小就不大好,智商也有些问题,能娶着这样的媳妇,算是几辈子烧高香得来的。
这让全家都羡慕不已,尤其是二夫人。
二夫人的儿子孟常忻虽然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但到底只是个庶出,可以结的亲家比孟常乐低了不止两个等级,这样一来心中更是不平衡。
当晚,新人拜过天地,喝完交杯酒后,孟常乐便呵呵一笑,两腿一伸,进入了梦乡,接下来的事情全然整不明白。
新娘子又急又气,只觉得自己被自家主母骗了来嫁给一个傻子,便是想了一通宿都没想通,失眠了一整夜。
直到卯时,张思瑶忽听外头有人在念经敲木鱼,觉得甚是奇怪,于是起床去寻那声音的出处。
她走着走着,便走到了祖宅最里头的一间暗房外。
张思瑶穿着喜服,侧耳聆听,确定声音是从里头发出来的以后便试着去推门,哪知门根本没锁,轻轻一推就向里大开了。
张思瑶走进房中,这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外头看这间房,不过是山脚下的一间小房子,可实际上里头却很大,它连接着山体,掏出了一个纵深大约三十丈的佛堂。
佛堂的三面墙上都是佛像,供奉了大小上百尊菩萨。在这漆黑的夜里,长明灯忽明忽暗,吓得张思瑶久久挪不动步子。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那木鱼声是从最中心的一个白色小瓷罐子里发出,一声一声直击到人的心房。
她也不知自己当时哪里来的勇气,竟然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抱起罐子,揭开了盖子上的封条。
“咚咚咚——”五更的打更声传来,张思瑶如梦初醒,下意识放开了手中的瓷罐。
“啪”地一声,瓷罐落在地上,碎成了瓷片渣子。
这时,便有一股腐烂的气息迎面而来,紧接着便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自己眼前。
黑影没有五官,脸上只有眼睛的部位有两个漆黑看不见底的洞。
她明显感觉到了那黑影散发出的杀气,吓得跌坐在地,本以为自己活不了了,谁知,那黑影却从她眼前一晃而过,消失不见。
整个佛堂又恢复了初来时的平静,除了地上碎裂的瓷罐历历在目,旁的影像全都不见了。
张思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能走得动?她就这样神智不清的坐在那里,口中不停的念叨:“有鬼……有鬼!”
直到第二日正午,大夫人久寻不到新媳妇,才派人四下寻找,最终在暗房里发现了吓傻的她。
“后来呢?”狄姜见钟旭迟迟没有往下说,便催促他。
钟旭思疑了一会,才指了指屋顶道:“后来我便在阳春孟家的祖宅发现了那口棺材。”
“那位张家小姐呢?”
“已经死了。”
“死了?!”狄姜一惊。
钟旭点了点头:“前日晚间,悄无声息地吊死在了自家门前。虽说到夜间时过往之人较少,但是在人来人往的大院前,又怎会没有人发现她?可事实上就是,她毫无征兆的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上吊身亡。”
“自杀?”
“不是,”钟旭摇摇头:“她的尸身下没有可供她上吊的踩踏物,也就是说,她是凭空上去的,或者说是有人将她吊了上去。”
“工部侍郎家的小姐新婚不足月便离奇死亡,这让孟家如何交代?!”
“这也正是大夫人最担心的地方,长房暂时封锁了消息,想托我寻得凶手之后再做打算。”
“这……并非鬼怪所为吧?”狄姜蔫蔫道:“昨日我在九渡河外踏春,可未见着丝毫的怨气呀。”
钟旭点头:“起先我也没有看见,直到大夫人带我去过孟家祖宅之后,我才发现那里头怨气冲天,教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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