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岛原有八个季节,在真理柱倒塌后,艾薇因只有两个季节,雪季和雨季。
塞亚带来的防御领地的灰荆藤种子,确实是及时雨。而能吸收瘴毒的莎威尔苔衣也已铺下,在年复一年的毒素浸透下,艾薇因的土壤都荒芜了。
他做这些事是图啥?艾娜驱散内心的不快,准备去探听生命钟的消息。
院子里,褐发少年握着骑士枪悄悄从商人后面接近,想试出他的身手,突然高举骑.枪劈下,当然,他是用盾牌的部分敲。
“咦!”沉重的骑士枪猛地砸入地面,而他想攻击的人已影踪不见,他头顶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树叶声,黑发青年抱着一根树枝,生气地大喊:“你为什么偷袭我啊!”
“你跑得也太快了吧!”伊恩傻眼:这是什么功夫?逃跑神功?眼角瞥见女友站在长廊,他唤道,“啊,艾娜。”
金发少女瞪了他一眼,眼神中透出“你这个不务正业的家伙”的意味,扭头离去。
她的心口不断被刺痛,那样的情景太让人怀念,天晓得她有多想走过去。
艾娜不愿去想那些逝去的,美好的片段,包围她的现实黑暗死寂冰冷,让她觉得只是稍微回想都是一种无法容忍的罪恶。
东方的天际透出一条白线,沉睡的村庄有些微的响动,金发少女站在城堡最高的塔楼,终于确定这里的日夜是由魔力之月的光暗度决定。
“那颗月亮还有魔力吗?”她呢喃。
“有啊。”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她一大跳,循声望去,只见黑发青年倒吊在鸟巢里,抓着一只当风向鸡的布袋溜下来,“你你……危险啊!”
塞亚眨眼,冷灰色的右眼也被愉快的弧度渲染出柔和的波纹。
自认识以来,这个少女在他眼里,就是牢牢将自己封闭起来的状态,严谨地控制着所有的情绪。
但她终归还是个善良的小女孩。
商人轻松地跳向她所在的窗户,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艾娜眯起眼,只觉他在晨曦中就像一个远古而模糊的影子。
但是当他停留在她面前,又呈现出难以形容的实感,一如那双凝视着她的双色眼眸。
“你掉下去就死了。”艾娜紧紧抿住唇,昂起头,一字一字道,“在我的世界,人死了会去幽冥,永远受苦,永远受难。”
她的亲人同胞,都在那里吗?
“为什么啊?”塞亚真心惊讶。艾娜垂下头,察觉自己的失言,不,她不该诅咒地球的人,可是干涩的声音还是情不自禁地溢出口:“我不知道,据说是罪人死后会去的地方,而人生来都有罪,没有人能逃过,哪怕现在不犯罪,将来也会犯……”
塞亚轻轻笑起来,那只灰蓝的左眼总让艾娜想起雨落前的天空,此时却焕发出澄净如日出的光辉。
“这个宇宙中没有任何地方规定了人的命运和义务。”
他按住胸口,艾娜感到是她的心脏被抓住了:“天国在上幽冥在下,一切由人自己选择。”
“可是——”少女嘶声叫喊,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绳索,“人要解救自己,只有作恶!这个罪恶的世界既然制定了那样的规则,又怎么能怪人自私!”
黑发青年没有回答,坐到了窗台上:“艾娜,你认为我几岁?”
“咦!”金发少女睁大眼。
塞亚轻声道:“你知道吗,我见证过很多人的堕落,有的理所当然,有的痛苦挣扎,但在给自己找到堕落的借口后,无一例外地屈服。堕落和懦弱是没有止境的,这是一条回不去的路。”
他担心地抚上她的发梢:“你最好不要把你的愿望作为名义,无论它有多么必要和崇高。”
仿佛被火钳烫了一下,金发少女猛地一甩头,登登登跑下楼梯。
和塞亚说话,就是个错误!
三天后,她在厨房中探听出那个追寻的答案。
“生命树的传说?”
“是啊。”舀着晚餐红菜汤的侍女道,“我听说,之前几个雨季我们艾薇因领还能在魔潮中存活下来,都是因为那棵种在东院的大树,那是老领主还在的时候就有的树了,领主夫人有时坐在树下喂渡鸦,一次赶走了它们,因为渡鸦啄了树根。”
她做出讲悄悄话的手势:“我怀疑,塞亚大人也知道这件事,我看过几次他们俩在那聊天,领主夫人还给他看项坠,里面是死去的少领主的画像。”
艾娜默默把盘子端给她。
派男友去监视城堡里最有威胁性的商人,金发少女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在深夜来到院落。
她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冷汗不断从哆嗦的双手手心渗出,竭尽全力握拳也无法遏止,反而弄得更湿滑无力,但她感到自己的心情异样冷静。
「为什么会毁灭?嘻嘻嘻。」戴着奇怪的高礼帽,面目和全身掩映在虚无中的怪人发出令人觉得心里有虫在爬的诡异笑声,「因为你动了破灭钟啊!真是愚蠢,又不是你一个世界这样!小女孩,想要你的世界活过来,就把你手里的破灭钟扔去别的世界!记住,一定要那里的人上了发条,就跟你做的一样,才会唤醒诸海之神,嘻嘻嘻嘻……如果那个世界有生命钟,那么直接把破灭钟换过来就可以了。」
拿出准备好的石铲,艾娜拼命挖掘着树根底部的泥土,碰到坚硬的岩石碎块,就反复撬挖,用手扳开。
终于,她听到了某种金属物碰撞才有的脆响,翻开上面的石块,看到了一只和她怀里一模一样的时钟。
她沉静地拿出破灭钟,呼吸变得缓慢而破碎,一如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那个时刻。
最后一刻,她想闭上眼,有种不知是祈祷还是忏悔的情潮冲击着她的心神,但她想起来,上次荒神苏醒中途她恐惧得昏了过去,那么至少这一次,她要清醒着看到底。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
艾娜整个人抖起来。
他站在暗夜里,静静注视她,脸上沉寂得像亿万年的海底。
“其实荒神没什么可怕,就像日升月落,花开花谢,是一种平静的必然,可怕的是遗民们为了挽回自己的世界所做出的种种荒唐的事情。”
“呜……呜呜……”艾娜听到自己口中漫溢而出的呜咽,那刺痛是从心里扎出来,深入骨髓。
这些可怕的,汹涌的情绪,连伊恩她都没有告诉,她只是咬着牙,死命吞下一些内心涌出来的东西,削尖脑袋,尖锐地一意孤行,让自己什么都不想,只记住要挽回一样东西。
一样也许早就不能挽回的东西。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些深夜里被她唾弃的,痛苦矛盾的质问和悔恨,都在此刻向这个黑发的商人倾泻而出,“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捡到一个时钟,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捡它……呜呜为什么……”
塞亚蹲下来,将她轻轻搂在怀里。这一刻,就像是把疲惫的身体放在家里的床上,倾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被他温暖的手臂拥抱,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完整。
艾娜泣不成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
直到听见她已哽咽得无法呼吸,塞亚伸出一只手,以指尖拂拭她的脸颊,冷不防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这也是哥哥的习惯!艾娜顿时打了个嗝,缓过气来,一阵心酸。
“王八蛋、臭鸡蛋……”她抽抽噎噎地骂,自己也不知道在气什么,“就跟这个破钟一样,摔都摔不坏。”
“你摔了破灭钟?”塞亚感到一丝佩服。
“摔了一千零六十下,没坏。”言下的怨恨多得满出来。
塞亚明白了这个女孩独闯未知之境,背负着罪恶感的谴责也要救回自己的世界的勇气何来。
“其实,这个不是艾薇因的生命钟。”
见塞亚竟然要拿起那个钟,艾娜惊恐地去挡,还是迟了一步。
……什么也没发生。
还是青灰色的夜,日珥线高悬在雪峰上,星辰之泪的花香浮动在空气里,这样的黑暗中,成千上万的事物正做着梦,这样的黑暗中,成千上万的事物正安稳地翻着身,这实在是个寂静又美好的夜晚,她连塞亚轻柔的心脏跳动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金发少女脱力地跪下来,啜泣着将自己蜷抱起来。
她已经体会过一个世界崩毁的绝望和自责,怎么能再让别人,感受这种无所着落的悲凉。
渡鸦塔楼下面,伊恩被塞亚带出来,垂头丧气地和女友会合。
“笨蛋!笨蛋!”艾娜不住握拳敲他的头。褐发少年不禁叫屈:“我真的守在他房门口,眼睛都没闭一下!”
“守着门有什么用,这家伙来去都跳窗子!”
“我又不知道。”伊恩咕哝。塞亚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吵闹。
艾娜横了他一眼,突然冷静下来:“把破灭钟换成生命钟,真的能复活我的世界吗?”
找回了理智,她的思考能力也恢复过来,其实她早该怀疑,只是她需要神秘人给她的一线希望,死死抓在手里,哪怕毒酒也甘心吞咽。
可人不能总发疯。
如今想来,也许地球的破灭钟,就是那个人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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