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应该能帮上忙。」沙门跟上他,「我身上有备用的零件和能量盒,如果不适用的话,我可以调配看看。我的手环是一种记忆金属,如果你的飞船部件损坏的话,我想这孩子也能帮上忙。」
看了他一眼,塞亚觉得他还有点用,不过能不能行还要等检修飞船才知道。
「你没有跟我说你的名字。」沙门笑道。
「塞亚,塞亚?依路安那。」黑发青年拍拍肩上的红猫,「她是我的搭档,多莉雅。」
起航的飞船上,沙门告诉新朋友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机器人?」塞亚吃了一惊,「不太像……我说的不是外形,是你的表现。」
「我们的智能化程度可是很高的。」机械皇帝自豪地道,随即困惑地点点脑袋,「自从见到你说的那个荒神后,我感觉进化程度好像更高了。我们是一个高度发达的人类文明的分裂社会,制造我们的‘父亲’,是一个科学家。因为法律禁止制造智能机器人,他把我们隐藏到一个小行星上,后来我们脱离那个动不动爆发内乱的人类星系,父亲也和我们在一起,他移植了大脑,成为半有机半生物的生命,据他说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不过作为曾经一个梦想的延续,他还想继续完善我们的程序,使我们变得更好。我们不太能够理解人类的想法,不过我们遵照父亲的愿望,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父亲去旅行了,说要观察更多的生物,研究不同的思想形态,不知道他有没有事……还有我的波基,它是一只多么善体人意的宠物犬啊,早上我还带它在船上溜达,让它也摸一下那个时钟就好了,我不应该为了改掉它磨牙的坏习惯而把它交给朱诺……」
这个机器人……挺话痨的。塞亚心道。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过去在这个逼仄阴暗的船舱,除了多莉雅,只有他体内那些陌生而沉睡的灵魂陪着他,他无法唤醒他们,也等于没有这些“同伴”。因为多莉雅总是不能达成他的要求,他们的对话在争吵、尖锐的指责、叱骂中度过,从来没有这样絮絮叨叨的,充满活力和友善的聊天。
沙门从回忆中回到现实,露出十足人性化的神情,问道:「塞亚,你是做什么事情的人类?据我所知,人类除了小婴孩和老人,都有工作。」
沉默片刻,塞亚道:「我是个旅行商人,驾驶飞船就是我的工作。」
「没有目标吗?」沙门吃惊,「像父亲那样,漫无目的地旅行?啊,做生意?」
塞亚嘲讽地牵了牵唇角:「这个宇宙的生物可没有做生意的概念,或许强盗生意可以行得通。」见沙门又有话要说,他不耐烦起来,伸出两根手指示意“停止”。
「别罗嗦了,我吃罐头,你插电极!」
「塞亚,你太好了。」
沙门失散的同胞在离多依尼亚帝国2光年的行星上,靠近新兴领土——星云领,就荒神的随机率来说,距离并不远。
不过,没有塞亚的飞船的话,沙门表示,他就要骑着蚂蚁生化兽去和部下会面了,有损皇者威严。
塞亚不止一次想把这只话痨机器人的嘴堵起来,可是又下不了手。
「陛下!」
那两个机器人部下都有着石青色的头发,喜容满面地围住主君:「太好了,你平安无事,我们都连接不到其他的朋友。」
塞亚默默待在飞船下,感到一条无形的线分隔开来。
就像他旅经各地,所感受到的隔阂那样。无论那些世界如何野蛮,如何可怕,如何怪诞,那些民众还是一体的。惟独他,是一个异类。
就连他唯一的家,时钟城也一样。
不愿回想那个地方,塞亚叼起一跟烟,打起火星。话痨机器人估计还要说很久。
果然,过了二十多分钟,沙门才回过身,由衷地道:「谢谢你,塞亚,你真是一个很好的人类。」两名机器人随从也向主君的恩人致以诚挚的感谢。
黑发青年的表情静止了,那是一种难以名状,患得患失的情绪。
「你认为……我是人类吗?」
「当然了。」沙门诧异,「我没有透视你的生理结构,但是你的行为习惯、容貌特征,都是人类。」他笑起来,「——而且出乎意料的有人情味。」
「哼。」黑发青年别过头,掩去脸上的神情,「沙门陛下,祝你好运了,我们就此别过。」
「叫我沙门吧。」机器人皇帝喊住他,「塞亚,等一下!」
他脱下一根项链,那看起来像个四方形的小盒子,透明材料做成,里面的金色部件闪耀着动人的光辉,「这是八音盒,一种会发出抽象音符的乐器,非常好听。你们的旅途实在太枯燥了,你把它放在随便什么物体上,它就会粘住自动发声了,踩一下地面会停止,不用操作。」
塞亚怔了良久,语气梗塞难言:「原来……你们也有音乐啊。」
「咦?」
「没什么。」接过八音盒,黑发青年背转身,昂起右臂,不带片尘地挥了挥,「如果有机会再见的话,我会演奏给你听我的音乐,沙门。」
水上飞艇速度很快,艾娜一行在当晚到达了小岛。
薇丽儿的别墅坐落在一座湖泊的下游,一条瀑布悬挂在不远处,水雾茫茫,空气荡漾着一股清爽的湿润感。别墅的花园里全是红色郁金香,鲜艳的色彩生机勃勃。原木制的小屋很原生态,但是进去才发现,大概是为了照顾病人,房屋的设计和家具都非常细腻而现代化。墙上挂着许多绘画、木版画,看风格不是克拉姆的作品,有些笔迹很稚拙,像小孩的涂鸦。胡桃木桌上有不少船只模型,都盖着玻璃罩防尘。
塞亚打开灯,挥了挥手:“四个幼崽到阁楼去睡,看星星还是谈人生随便。”
“你不要老是用赶鸡的语气。”伊恩不满。
“嘿,你说中了。”塞亚按了按他的脑袋。
艾娜注意到一样事物,摆放在矮柜上的一幅相片,她走过去,拿了起来。
那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下巴削尖,包着纱布的右眼、双耳和头侧都连接着导管,膝上盖着毛毯,放在扶手上的手苍白瘦弱得不像话,延伸出袖管的手腕可以看出青色的血管,仅剩的左眼忧郁又温柔,润玉似的唇有一丝俏皮的笑意,似乎原本是个活泼大方的少女。
三个青年围绕着她,两个是她熟悉的人,少女的左侧站着一个陌生的红发青年,发色是冷艳又明媚的金属质感,眉目英俊,蓝宝石般的眼睛,温柔地托着她的手,少女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右边就是塞亚,弯腰把她的毯子拉好;克拉姆推着轮椅,似乎正和薇丽儿说什么。
艾娜若有所悟地拿着相架,她不能理解薇丽儿经历的痛苦,但是看到这幅照片,她觉得,她是幸福的。
友情,爱情,也许还有亲情,包围她的是世上最温暖的感情。
就像艾娜自己拥有的。
“是薇丽儿。”克拉姆上前,一一指点,“沙门,我,”他露出幸福的表情,“塞亚。”黑发青年脸色微红地看过来:“别这个样子,我那时和你清清白白!”
伊恩、盖亚和丽萨也凑了过去,观看相片,还有那些船舰模型。
“塞亚,薇丽儿当年遇到什么事故?”
克拉姆和塞亚沉默下来,自觉失言的伊恩捂住嘴。
“普通的民用船事故,就结果不怎么‘普通’。”
“那…那犯人……”褐发少年硬着头皮问下去。
“没有犯人,小鹰,那确实是场意外,只是机长的处置不怎么恰当。”塞亚拿起那张照片,灰蓝的左眼沉淀着某种情绪。
“我们得允许他人犯错。”
停顿了一下,他低沉地道:
“当年沙门发很大的火,我就这么回答他。”
“然后你们吵了好久。”克拉姆抱怨,“我拿你们没办法,怎么劝也没用,还是薇丽儿醒来你们才停止。”
“他不理解,我们是人类。”塞亚露出微微的苦笑,“机器人不会犯错,人类会。”
人最正确的权利是犯错误的权利。
而最大的义务是改正错误的义务。
塞亚抚摩微凉的镜框:“最后是我妥协了,我也曾经这么要求一个人,沙门……那个铁皮脑袋,有些东西没法勾通。我让克拉姆处罚了那位船长,判处流放……那是星云帝国历史上,最不公正的一次刑罚。”
众人无言以对,气氛很压抑。
“好处是,散漫的帝国人知道了对待工作要用吃奶的力气,工作不是情人而是孩子。我也由此提议克拉姆废除流放刑罚,这对星云帝国的人太残酷了。”塞亚低声道。
他至今记得,当年那个船长听到判决结果的时候,脸上绝望的神色,和看着他的眼神。
“沙门陛下太固执了。”艾娜很同情那个船长,感觉就像小言里被痴情男主炮灰的可怜龙套。
而且沙门和薇丽儿是升天了,哥哥一定还背负着这个心理罪责。
克拉姆说出长久的心声:“塞亚,你和沙门一样固执。”
“闭嘴!”
四个小辈后来选择了阁楼的房间,视野非常好,哥哥大人就算有时说话不好听,给他们的总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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