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缜道:“何必与湛儿一起,我再陪你上一趟昆仑便是了。”不知是不是秦吟的错觉,她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醋味。
秦吟突然想怼他一下:“为穆雪姑娘择婿的日子,盟主一个未婚男子前去,是否也有意与众位少侠一争?”
听了这话,陆缜不由闭了嘴,好半晌才有些气短道:“吟儿可是觉得我……年纪有些大?”这种不可改变的事情他能怎么办,论年纪,他确实比了空大上一轮不止,她却依旧这么年轻。
秦吟唇角微翘,安慰道:“不大,盟主正当壮年,又内力高深,一点也看不出年过四十的样子。”
陆缜表示他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见陆缜面色并不好看,秦吟深知不能再揪着年纪的问题不放了,她转而说道:“此次中秋佳节,江湖少侠们定是齐聚昆仑的,公子这种在年轻一辈中数得上号的人若是不去,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见她转了话题,陆缜面色总算缓和了些:“早先确实给湛儿传过信,让他中秋之日务必前往昆仑夺得这桩姻缘,吟儿既如此说了,那我便不撤销这道命令了。”
“务必?”秦吟问道,“与昆仑联姻之事果真如此紧急?依我看,圣地并无野心勃勃之相。”
陆缜解释道:“是否野心勃勃是圣地这边的事情,我们这边却需早做准备,圣地不比……魔教,可以联合正道群起而攻之,若他们真的打算把手伸得更长,我们这边也能早有应对之策。”
“可你与璇玑子前辈不是相谈甚欢么?”
不出秦吟所料,陆缜果然答道:“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不能混为一谈的。”
手握大权之人便是如此,一举一动都带了算计,朝堂如此,江湖也是如此,她便十分不喜这些弯弯绕绕,做任务时但凡能够避开的,她总是会避开,但有时候却也不得不碰。
“我却觉得,如今的璇玑子前辈和未来的了空圣僧不是那种权力欲望很强的人,你们这番谋划也许会落空的。”
陆缜状似云淡风轻,随口道:“吟儿倒是了解了空。”
她与了空曾经的那些事情,陆缜每每想起,心里总是不太舒坦。
☆、武林盟主(17)
中秋之期尚未到,秦吟和陆缜便也不急着赶路,坐着马车走走停停,全当游玩。
这日,一行人偶然行经距离太极、两仪两派不远处的丰城,依托于两大门派的底蕴,丰城近百年来愈加繁荣,俨然有与武林盟总部所在地洮城相媲美之势。
丰城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城市,原先属于太极门辖下,在城中居住的也多是太极门人的家属与欲往太极门拜师之人,其他的百姓、商贩也是依靠着太极门的庇护,才有安稳日子可过,那时的丰城虽并不是特别繁荣,百姓却也民风淳朴、安居乐业。
就在百年前,两仪剑派自太极门分裂而出,在另一山头建立山门,与太极门隔山相望,相应的,丰城百姓也分为两派,势成水火,几乎老死不相往来。有仇恨就有比较,有比较才有动力,太极、两仪两派的互杠也影响到了不远处的丰城。
城中的百姓们都与两派有这样或那样的关系,两派互相看不顺眼,百姓们自然也有样学样,你们种地丰收,我们就要比你们多丰收一倍,你们开设商铺做生意,我们就要比你们多开一倍……这种竞争虽然使得两方愈加剑拔弩张,却给丰城的发展带来了极大的机遇。
越来越多的商人往丰城涌来,丰城的规模便愈加扩大,城池规模扩大了,也就能容纳更多的居民,长此以往,丰城这座城市也便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城市,吸引着越来越多的资本投入。
但是无论发展到哪种程度,水火不相容的两方阵营却是不会改变的,丰城的街道很特殊,一边的商铺隶属于太极门,对门相望的便一定是隶属于两仪剑派的,民居亦是如此,一边住的是太极门这方的百姓,另一边便一定是住着两仪剑派这方的支持者,这座城市里的所有街道都被分成了两半,两边的人互不越界,因此城市里的生活也算井然有序。
但是一旦有人越界,即便你原先并非丰城的居民,亦会有另一方的执法队将你押解审问,搞不好还会有牢狱之灾,两方的执法队员皆是两派弟子,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所以但凡明白丰城的规矩,便没有人会去触犯禁忌。
由此可知,丰城发展成如今这种态势,是经过两派默许的,甚至是明目张胆干预的。
如果并非城市的原住民,你若想从一方阵营进入另一方阵营,也不是难事,只需出了城,再从另一方阵营的城门进入便可以了,只要不触犯丰城人民的忌讳,你便可以安稳地生活在这座城市里。
丰城是武林中着名的乐土与销金窝,江湖四大美女之一雅红绣所栖身的琢玉阁便位于丰城,属于太极门一方,见对方有琢玉阁如此盛名的青楼,两仪剑派一方自然也不甘示弱,不久便扶植了点酥楼与之对垒。
点酥楼不同于其他地方,是江湖中唯一一座由男子提供服务的青楼,男女皆可入内,实在是某些口味稍重之人的天堂。但这种服务模式毕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受到了一些守旧之人的抵触,有抵触者就有拥戴者,抵触之人对它极其厌恶,拥戴之人便爱之欲狂,这种极端狂热的喜爱是琢玉阁所没有的,但是琢玉阁的受众确实比点酥楼广。
两相权衡之下,两座楼也算不相伯仲,在丰城里隔街相望,时时剑拔弩张,却终究没有发展成械斗。
琢玉阁里有闻名江湖的头牌花魁娘子,点酥楼里便也有头牌公子,名唤柳言,那柳言公子生而为男,却长了一张极致魅惑的脸蛋,双眸妖娆勾人,眼波流转间,无论男女皆被迷得神魂颠倒,几乎就是男版艳秦吟一般的人物。
行经丰城时,秦吟偶然闻得路过之人对柳言公子的评价,便生了兴趣,非要进城去点酥楼里走一趟,陆缜闻言,脸色当场就黑了,点酥楼是个什么地方,但凡进去过的女子,出来后无不声名扫地,为全江湖所唾弃,相比之下,进去点酥楼的男子待遇便比女子好多了,龙阳之好虽也少见,到底比女子狎妓更能让人接受一些。
见陆缜坚决反对,秦吟也不生气,只是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淡淡道:“我怎么记得自己的江湖名声也并不比那些去过点酥楼的女子好上多少?不,我应该及不上她们才对!”
陆缜气结,却根本不愿松口:“今时不同往日,你日后只要遵守武林规矩,不再滥伤人命,便无人再敢轻慢于你。”
秦吟道:“我可不认为自己是被轻慢了,况且那柳言公子与我甚是有缘,如今行经丰城却望而不入,委实是个不小的遗憾。”
陆缜侧目:“有……有缘?你何时与他有过交集?”
秦吟道:“盟主方才难道没有听见?柳言公子人称男版艳秦吟,如此还不算有缘?如今正值男女秦吟即将碰面的历史性时刻,盟主难道一点都不激动?”
陆缜不禁抚额苦笑,如今她这种狡黠又独特的性子,不是他的妹妹吟儿还能是谁,他可不认为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毒手艳女会有这种兴致,纵使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还是道:“有何可激动之处?”
秦吟不说话了,前人果然没有说错,腐女和直男的脑电波永远接不到一起去!
眼看马车离丰城城门越来越远,秦吟终于耐不住了,她情急之下点亮了毒舌小技能,道:“盟主不愿去点酥楼,莫不是怕自己这姿容……”
陆缜瞬间瞪大了眼睛,分明在说,你有本事继续说下去呀,嘴上也不闲着,出口的话语宠溺中带着淡淡的威胁:“难道在你心中,陆某人比不上那柳言?”
秦吟自然不能这么作死,她喘了一口大气,把话风一转:“我是说,凭盟主这样貌风姿,去了点酥楼,反倒更吃亏一些。”
陆缜双眸微眯:“怎么说?”
秦吟笑眯眯道:“咱们是花钱见他们,他们却能免费见着姿容更加出众的您,这里外里一算,还是咱们亏了。”
陆缜再次气结,吟儿这分明是夸他的话,可他听着怎么就这么想打人?
“激将法!”
秦吟反问道:“盟主可有被激将到?”
陆缜磨了磨后槽牙,神情带着些悲壮道:“行,你赢了,去便去,我倒是想看看能吃亏到哪里去!”嘴上虽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点酥楼里男子居多,他纵使心里再不舒坦,也不能让吟儿吃亏!
如此这般,两人便坐着马车从两仪剑派这方的城门口进入,径直往点酥楼去了。
陆缜身为武林盟主,认识他的人自然不少。
马车停在人来人往的点酥楼门口,两人方下马车,便有人认出了陆缜,再联想到江湖传言,便也能推测出秦吟的身份了,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有唯恐天下不乱之人竟飞鸽传书,把这个堪称爆炸性的消息传给了自家掌门。
以致于不过几日功夫,几乎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盟主带着那魔教妖女逛了点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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