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让我心里猛一激灵,我站直身子,朝麦田深处望,金黄色的麦子正随风起伏,像一只只摆动的手臂。刚松了口气,想重新坐下,却冷不丁的看到了一样东西,它就在麦田的中央,和麦子一样迎风招展,若不仔细看,几乎分辨不出。
那是一只胳膊,粗壮有力,手指骨节分明,它正冲着母亲的方向,轻轻的挥舞,似乎在召唤她过去。
“这不是小非,娘,快跟我回屋。”我吓得浑身的血都冰了,拉着母亲就朝院子中走,她没挣扎也没说话,只冲我幽幽一笑,便随我回到房中。
那天晚上,我左思右想,始终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于是悄悄的起了床,来到院中想将门拴好,刚合上门准备重新回到屋中,却听到了“笃笃”的拍门声。
很轻,断断续续的,一声落了,过很久才会再响起一声。
透过门缝,我又看到了那只胳膊,对,只是一只胳膊,没有身体支撑,它悬在半空,指节蜷曲,在门板上轻轻的敲着,一下,又一下。
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传进来弟弟的声音:“哥,开门,我是小然,让我进去,我要回家,要回家。”
虽然声音很像,但我知道那是捏着嗓子装出来的,它不是我弟弟,小然的胳膊嫩白细致,汗毛稀疏,门外那条粗壮的胳膊怎么会是他。
我吓得退回屋内,将屋门死死锁上,自己则蜷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不再响起,我也没有在听到那个怪异的声音。
可是第二天,母亲还是不见了,我和爹在地里干活,就那么一回头的功夫,原本还坐在门口的母亲就失去了踪影,和我的弟弟一样,从此再未出现过。
打这以后,村里的人开始接二连三的失踪,不到半月时间,竟然不见了四五十人之多。
怪的是,这些人失踪前,都说过曾见到一条胳膊,那胳膊呼唤着他们,将他们引向一个未知之地。
我常常在想,那条胳膊到底是什么?是勾人魂魄的精怪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为什么它带走了母亲,带走了弟弟,还有那四五十人?
有一天,我终于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也彻底参透了这些失踪的人之间的关系,他们的家人,都曾患过病,也都曾到孙怀瑾那里治病。想到这里,我激动的不能自己,没错,怪不得那条胳膊我总觉的面熟,我曾无数次看到它卡住那些病的奄奄一息的人们的咽喉,将黑沙从病人的身体里面挤压出去。
我强忍住心里的激动,想将这个发现告诉在屋里喝闷酒的父亲,可就在这时,脑子中闪过一道白光,我突然间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我自己,不也是病人的亲属吗?为何它不将我也带走呢?
正思量着,手心里突然一凉,我的手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死死的抓住了,慢慢的扭过头,我看到了一只胳膊,就是那只时不时出现在我的梦境中的胳膊,那只抓走了母亲和弟弟的胳膊。
现如今,它拖住了我,将我扯向门外。
我拼命的呼救,希望父亲能听见,能来救我,可是屋内的那个身影摇摇晃晃了几下,头一歪,栽到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心里被绝望和恐惧填满,我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沿着没有人的乡村小道,慢慢的朝前走,翻过几个山头,来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山谷中。
山谷里面浓雾缭绕,湿冷的空气贴着我的身体悠悠飘过,像是一条条毒蛇擦身而过。再往里走,浓雾越来越薄,口鼻间却多了一丝难闻的气味儿,酸臭不堪,像是肉放坏了的味道。
透过薄雾,我看到正对面有一个山洞,里面隐隐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像一座小山包。
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已经猜到了那堆的高高的像小山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因为我看到了洞边的一只鞋子,小小的,鞋底纳的很厚,针脚细密,这是母亲给弟弟做的,一针一线中都缝上了她对弟弟浓浓的爱。
紧握着我的大手终于松开了,它悠悠飘向洞口,冲着里面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飘过去,那是它的主人,他曾用这只手救人无数,现在,也用它取走了更多人的性命。
我咬住自己的食指,拼命的忍住哭声,我不能哭,他杀了我的弟弟和母亲,我虽不能为他俩报仇,至少还能在仇人面前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孙怀瑾朝我走过来,他的眼睛还是老样子,清澈纯净,像个孩童。可是,我却能看到他隐藏在眼里的那深不见底的寒冷和贪婪,他冲我抬起胳膊,“好孩子,别怕,你是最后一个了,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看着他的右手,那只苍老的大手上,青筋虬曲,指节凸起,指甲里面嵌着黑红色的血垢,散发出阵阵腐臭的气息。
他毫不怜悯,对准了我的喉咙,五指一收,直冲着我抓了过来。
“后来呢?是谁救了你?”程牧游看着他脖子上那条细细的抓痕,轻轻的问出了这句话。
老头儿抬起头,神色迷茫且痛苦,“是个蓝袍老道,他脖颈上缠着一条疤,粗的像根麻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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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推断
见蒋惜惜从新安府门外走了进来,沈青赶紧迎了过去焦急的问道,“还是没找到凶手?”
蒋惜惜摇摇头,她看了沈青一眼,只见他胡子拉碴,衣服也好几天没换了,眼睛里满是血丝,一副严重缺觉的模样,不禁有些惊讶,“这几天你一直没回家?”
沈青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想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所以就一直待在这里,研究这几具尸体。”
“那你可研究出什么了?”
“就在刚才,我终于找到了几人的相似点。”他摸摸自己的脸,“蒋大人,若让你来用四个字形容我这张脸,你会说什么?”
“胡子拉碴。”蒋惜惜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沈青淡淡一笑,“没错,男人若是几天不修脸,就会长出胡须,但是你看袁琪和李仁贵,他们两个虽然满脸血污,鬓角嘴边却是干净爽利,显然刚刚修理过,我还仔细观察了两人的头发,边缘整齐不毛躁,很明显,也是在死前刚刚被人打理过,所以我怀疑,袁琪和李仁贵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修脸剪发。”
蒋惜惜凝神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两手一拍,“是了,袁琪从你家出来,没有直接回乔家,而是去街市上办了一件事情,这件事乔家人不知,他的父母也不知,所以,一定不是多么重要的事,要是按照你的推测,他去街市修脸理发,倒是合情合理。还有李仁贵,他老婆说他从码头下来总会找个地方休息休息,所以,他也极有可能和袁琪一样,去剪发修脸了。只是,”她略一沉吟,“王城呢?你为什么没有提到他?他的眦须和头发与那两人不一样吗?”
沈青点点头,“王城确实没有剪发修脸,但是我在他的衣服上面,发现了大量的碎发,经过我的观察,发现这些头发是属于不同人的,粗细、颜色各不相同,所以我想,王城一定是被装进了一个曾经装过头发的袋子里面,被凶手拖回家中。”
“这么说,凶手是个剃头匠?”
沈青重重的点头,“很有可能,蒋大人,你们已经挨家挨户的搜了几遍了,有没有发现从事这个行业的可疑人?”
“什么可疑人?”
程牧游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他刚从汝州连夜赶回来,现在正带着满脸倦容走进新安府,大踏步走到沈青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他身上。
“大人,沈公子推断那杀人的凶犯很有可能是个剃头匠,但是我们依大人的吩咐,在城里搜了几圈,也未发现可疑的人。”蒋惜惜先一步说道。
“找不到可疑的人,就把年逾古稀的驼背老头儿先找过来。”
“驼背老头儿?”
“此事说来话长,你先按我的吩咐去做。”程牧游低声冲蒋惜惜说道。
蒋惜惜道了声是,转身欲走出门外,可是,刚走了几步,却被身后的沈青叫住了,“驼背的老头儿,年逾古稀,我倒是认识一个。”
“他是什么人?”程牧游高声问道。
“他和他儿子一家住在城外的山里,我和凤仪曾去过他家,不过那天,他儿子并不在家,若他儿子就是那个剃头匠,那么这一家子或许就是杀了这几人的真凶”
“他住在城外,怪不得你们查了几遍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程牧游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他抬头望向蒋惜惜,两眼炯炯有神,“这家人疑点重重,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到他家里去一趟。”
沈青急急的跟在他们身后,“我和你们一起去。”
蒋惜惜看着他单薄的身板,“你还是算了,万一情况紧急,到时候还得顾着你,你就留在这里等消息吧。”
沈青不忿,追上去刚想再说点什么,可就在这时,一个衙役领着对老夫妻来到了公堂,那两个老人见了沈青,大吃一惊,连对程牧游行礼都忘了,扑上去拉住他的衣角,“沈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啊?二喜呢,二喜他去了哪里?”
“二喜不在家吗?”
那两个老人听他这般说,脸色更焦虑了,“我们见二喜这孩子好几天也没回家里看看,就一大早找到你家里去了,可是那里灶台都是冷的,一看就好几日没开火了,怎么这孩子没跟着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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