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急的站起身,把旁边的几卷草席一一挑开。当那些孩子的尸身暴露在月光下时,史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的头颅都和朱五儿一样,在额头的正中央有一个黑红色的洞,只不过那些洞旁边的血肉均已经干涸了,泛出粉白色的一层干皮。
史今将那十几个孩子一一翻过身,越翻就越觉得心惊,因为他们每一个人的草席上都没有脑浆流出的痕迹,他们和朱五儿一样,在死后被什么东西吸食掉了脑子。
许总管斜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只影青釉的瓷瓶细细赏摩,这瓶子白中闪淡青色,厚处闪深绿色,莹润精细,晶亮透彻,一看就知道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看来霍清明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确实收集了不少宝贝,连难得的影青釉都被他寻着了,不过啊,现在这东西可是我的了,若是将来他问起来,就随便找个小丫头当替罪羊撵出门去就是了。”许总管一边美滋滋的想着,一边拿着那只瓷瓶走向衣橱,准备将它仔细藏好。
他打开柜门将瓶子塞到最里面一层的衣服后面,然后锁好柜子朝床边走去。可是才刚迈出两步,却听到衣橱里发出几声细细的如猫叫一般的声音。
许总管皱起眉毛,难道有野猫在他的衣橱里安家了,还生了几只小猫崽出来?他又重新返回去打开柜门,探头进去仔细的查看。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叠成一摞摞的衣物,就是刚才那只放进去的那只瓷瓶,此刻,它还躲在衣服的后面,只隐隐的露出半个瓶口出来。
“难道我听错了?刚才的猫叫声也许是从外面传进来的吧。”他暗自嘟囔着朝窗外瞥了一眼,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就像一枚闪着光的玉盘。他恍然想起那个和今晚一样的月夜,自己刚好撞见云莺在院子里洗头发,那天她穿了一件贴身的中衣,把纤秾合度的身姿衬托的格外妖娆,她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胸前,打透了前胸的衣裳……
“喵……”又是一声猫一般的低吟,这声音将许总管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转过头盯着衣柜,这次他听仔细了,这声音绝不是外面传来的,而是来自衣柜,来自那只影青釉的瓷瓶。
当许总管的目光从那瓷瓶上掠过时,他的心脏慢慢的缩成了一团,像是被一只骨骼僵硬的手捏扁了似的。
他发现瓷瓶的上面多了颗人头,那颗头颅属于小莩,但是细看却又化成了大夫人的模样,她随着窗外飘进来的夜风轻轻的摆动着,眼睛僵直呆滞,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许总管想叫,但是喉咙中的恐惧如同热油在不断的上涌,让他喊不出声,他踉踉跄跄的跑到窗边,却发现院中那棵大树的后面,有一个轻飘飘的白色的影子,那人影没头没脚,却在黑暗中飘来飘去,轻的像一片羽毛。许总管认得那件衣服,那是小莩在大夫人死后穿的孝衣,这衣服还是他自己命人赶制出来的。
“救命,有鬼,有鬼。”过了不知多久,许总管才终于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尖叫,他蹲在桌子旁边,用手堵着突突直跳的眼睛,他不知道究竟屋内还是屋外才是安全之地。
“许总管,许总管……”云莺的声音由远及近,她走进房间,温暖的手覆上他的肩头。许总管终于慢慢的把手从眼皮上移开,他哆嗦着看着云莺,冷汗一滴滴的从面颊上滑落。
“有鬼……”
“什么?”云莺咬着下唇,“你……也看到了?是……是谁?”
许总管喘着粗气,目光望向衣橱,可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缓缓的起身将手指向窗外,迅速瞥了一眼之后,将身子朝云莺后面缩了缩,“那里……你看到那个影子了吗,那是不是……是不是小莩?”
云莺手扶着窗台,仔仔细细的朝外面瞧了半天,这才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那不是什么鬼怪,是衣服,小姐的衣服,你不是说小莩的房间阴气重,所以我让人将她的衣物拿出来晾晒,我怕老爷见到又会伤心,就让人拿到这个院子来,可能他们疏忽了,将这件衣服落下了。”云莺叹了口气,“本来小姐的衣物应该在她死后全部烧掉的,可是老爷非让留着,说什么怕自己将来老了,连她的样貌都回忆不起来了……”
“是谁没把活做利索,”许总管使劲一拍桌子,打断了云莺的话,“把那人找出来赶紧撵出去。”他边说边走过去关上柜门遮住瓷瓶,然后靠在柜子上轻轻的喘着气。外面是件衣服没错,可是这柜子里呢,难道说自己眼花了,花到能看到瓶子中长出了颗人头?可是他又不能将这话告诉云莺,虽然他已打定主意要将她娶了,但是毕竟人还没到手,他还是提防着点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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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孝衣
“云莺,”许总管清了清嗓子,“你回去吧,我也乏了,明天是小姐的头七,还有不少事情要准备。”
云莺略一颔首,轻轻的走出了屋子,她来到院子中央,将那件挂在绳子上的衣服取下来,然后抱在胸前朝小莩的房间走去。
小莩屋子里的点着蜡烛,云莺望向里面,发现霍清明伏在桌子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尚未干透的泪痕,蜡烛的光照在他清瘦的面庞上,让她感到一阵心酸。
“老爷,”她轻轻的摇着霍清明的手臂,“回房睡吧,夜里风大,可别着了凉。”
霍清明揉了揉眼睛从桌上爬起身,他眉间的纹路又深了几许,仿佛在责怪云莺打扰了自己的美梦,在梦里,他把小莩抱在膝头,温柔地帮她理顺耳边的乱发。
“云莺,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小姐的衣裳。”
“拿它出来做什么?”
“我……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把它拿出来,抱着它就好像抱着小姐一样,不然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怎么都不得安宁。”
霍清明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忧郁,这忧郁中还掺杂着几分感激,他看着云莺,声音变得轻柔了许多,“这家里也就你能悲我所悲了,小姐从小就是你服侍的,她母亲走后你更待她视如己出,现在她走了,你的伤心不会比我少,是不是?”
云莺将衣服又朝胸前压了压,目光低垂下来,“我只恨自己那天没有拼劲全力拦住她,如果小姐不出门,就不会……不会……”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化为一声悲怆的低泣。
霍清明的眼圈泛红了,他轻轻抬起双手,揽住了云莺单薄的肩膀,“这不怪你,都是我,将那个恶毒的女人迎进门,被她一身的书香之气蒙蔽了眼睛,当初我要是听了夫人的劝,将你……”
云莺用手掌堵住了霍清明的嘴唇,烛火的影子在他的脸上轻轻的跳动着,映衬得他格外的英俊不凡,“不要这么说,”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几拍,“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从未奢求得到什么。”
“我知道,就是这样,我才格外敬重你。”他的目光和云莺的交汇在一起,就像春蚕吐出的丝线,缱绻缠绕,久久不愿分开。
“什么?你说那些孩子的脑子全都不见了?”蒋惜惜把迅儿哄睡后,便来到程牧游的书房,谁知道刚进来,就听到史今带来的这个惊悚的消息。
程牧游远比她镇静许多,仿佛早已料到了这个结果,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史今身边,一字一句的问道,“脑子是怎么没有的?”
史今深吸了口气,“说来真是怪异,那些孩子的颅骨像是被什么极尖极硬的东西给穿透了,脑髓也被吸食干净了,”他摇了摇头,又自言自语的说道,“绝对不是野狗野狼之类的东西啃咬的,不是,不是,一定不是。”
“只有脑子没了吗?身体的其他部位呢?”程牧游进一步追问道。
“哎,对呀,”史今猛地拍了下脑袋,“他们的身体都是完好的,可是,我却在那里遭到了野狼的袭击,那两头畜生看到死尸不可能不吃的吧,真是奇怪。”
“是啊,为什么不吃尸体反而要攻击你呢?”程牧游低头沉思。
“怕是不敢吃。”蒋惜惜突然插了句话进来。
“不敢?”
“嗯,狼的嗅觉极其灵敏,或是它嗅出了这些尸身上有某种自己惧怕的东西,所以才不敢接近。”
程牧游的眼睛凝住不动了,他的声音如同月光一般清冷,“又或许那些野狼见到过吃掉了那些孩子们脑子的东西,所以不敢随便偷食它的猎物。”
此言一出,史今和蒋惜惜同时愣住不动了,恐惧一点点的顺着脊梁骨爬遍了全身,最后停留在舌根边缘,让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间仿佛过了好久,终于,史今吞咽掉嘴巴里积蓄了很久的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大……大人,其实,今晚还发生了一件事,让我没……没想明白。”
程牧游扭过头,“还有?”
史今擦了把汗,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我被野狼袭击时差点没命了,可是就在那时,却被一方手帕给救了。”
“手帕?”蒋惜惜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程牧游抬手示意她让史今将话说完,可是在听完了史今那场不可思议的经历后,蒋惜惜脸上的惊诧却丝毫没有缓和下来。
“怎么可能?一块小小的手帕能轻而易举的将头饿狼除掉?史今你是不是被吓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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