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旅程 (九片竹叶)

　　丹妮卡并不了解这个行业的行情，但她感觉自己的出价已经很高了，毕竟她们只是站在外面的流莺，算是最低等级的了，一个金币对她们来说应该也是个很大的收入了。
　　但让丹妮卡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孩儿并没有去接，直接让金币落在的地上，发出铛啷一声。
　　丹妮卡眯了下眼睛，说道：“怎么，嫌少吗？”
　　那个女孩儿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金币，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对不起，这单生意我不接。”
　　丹妮卡问道：“为什么？”她的语气有些不满，毕竟要在这里再找到一个勉强可以接触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些身上充斥着劣质香水，脸上涂了一层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老莺她真的靠近都觉得恶心。
　　那个女孩儿的头低的更深了，声音也变得很小声，但丹妮卡还是听到了：“我怕我会死。”
　　“什么？”丹妮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身处在社会的底层，除了要费劲心思来维持自己的基本生活需求外，还要特别注意不要牵扯到任何有危险的事之中，如果没有这份警觉，很可能莫名其妙的死掉，比如说之前的汤姆，又比如说现在：丹妮卡要她带路找一个地点，为此愿意付出一个金币的酬劳，这当然是笔好卖买，但如果这个地点很重要，而且需要隐蔽，在找到后直接灭口是个很大概率发生的事。正是意识到这个危险的可能性，所以小女孩儿才不愿意接这一单的生意。
　　“真是个聪明的小丫头。”丹妮卡笑着说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小女孩儿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反抗，就飞快的抬了下头，刚想重新低下，丹妮卡迅速伸出手来，直接掐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保持抬头的姿势。
　　丹妮卡观察着这个小女孩儿，这还是个相当年幼的小孩子，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打着很多补丁的粗麻布的衣服，有着底层贫民常见的矮小的身材和蜡黄枯瘦的皮肤，但有些例外的是她的五官还算清秀漂亮，如果认真打扮一番的话也是个小美人。
　　丹妮卡把手收了回来，说道：“真是的聪明的小丫头，但可惜的是，我不想再费心思找其他人了，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带我去那个地方。”
　　小女孩儿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听到丹妮卡这么说浑身颤抖了一下，但还是努力用比较平静语调说道：“好的，小姐。”
　　在诱惑面前保持清醒，并且能敏锐的察觉到其背后蕴含的巨大风险，陷入危险的困境能保持相对镇定，还能平静的对答，说真的，这个小女孩丹妮卡越来越喜欢了。
　　丹妮卡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问道：“你干这一行有多久了？”
　　小女孩儿有些疑惑，想要抬头看，但抬到一半就又重新低下来了，说道：“我……刚刚入这一行。”
　　“刚刚是多久？”丹妮卡问道，语气有着强烈的压迫感。
　　“今……今天晚上是第一次。”可以听得出小女孩因为恐惧语调都有些颤抖。
　　“也就是说你身上还没有染上乱七八糟的病？”丹妮卡希望能够确认这一点，做这种底层的流莺其实也蛮危险的，她们的客人往往也是底层的混混，这种人你也别指望有多干净的身体，很可能接一两个客人就会染上病，然后开始痛苦而漫长的死亡倒计时。
　　似乎预见到了自己悲惨的生活，小女孩哆嗦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今天我刚开始做，还……还没有。”
　　丹妮卡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很好，我刚来到麦伦斯，身边缺少一个女仆，怎么样，有兴趣吗？”丹妮卡多少也受到了一些这里的奢靡风气的影响，以前不管是赶路还是定居，她也都是一个人照顾自己，但到了这里，习惯有仆人的伺候，她也变得懒了起来。但丹妮卡身边的仆从都是柯瑞丝的人，这带来了很多的不便，她希望能有个和柯瑞丝没有任何关系，只属于自己的仆人，正好，这个小女孩儿就挺符合要求的。
　　这种情况下就算没兴趣小女孩也不敢说啊，她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愿意做您的女仆，主人。”
　　丹妮卡满脸笑意的说道：“很好，你不会后悔做出这个选择的，你的主人并不是个吝啬刻薄的人，怎么样，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我还有个弟弟。”小女孩儿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但话一出口，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丹妮卡掏出一个小钱包来，塞到了小女孩儿的手里，说道：“这里有二十多枚金币，还有一些银币和铜板什么的，这些先给你，就当是安家费，我不会一直待在麦伦斯，过段时间你可能要跟着我去别的城市，以后就很难有机会再看到你弟弟了，你先用这些钱把你弟弟安顿好吧。”
　　小女孩小心的捧着那个钱袋，说道：“嗯，谢谢主人。”
　　“好的，去吧，快去快回，我就在这儿等你。”小女孩刚转身，丹妮卡又说道，“对了，找到一个看得顺眼的女仆也不容易，为了防止你逃跑，我要给你点儿东西。”说着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在小女孩的胸口喷个几下。
　　丹妮卡解释道：“这个瓶子里的药水有特殊的气味，通过这种气味都就能追踪到你，别想着逃跑哦，好了，没事了，去吧。”
　　小女孩看了看自己胸口，喏喏的说道：“好的，主人。”说完，拔腿就快步离开了。


第七十三章 毒剂学（3）
　　丹妮卡倒也没等多长时间，大概有半个小时，小女孩就回来了。
　　丹妮卡笑着问道：“怎么样，把你弟弟安顿好了吗？”
　　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女孩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点了点头，说道：“我弟弟年纪还太小，根本不知道怎么把那些金币花出去，我就把钱袋给了一个一直照顾我们阿伯，让他帮忙照顾下我弟弟。”
　　丹妮卡笑了笑，说道：“你倒不怕他把钱独吞了。”
　　小女孩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那个阿伯人很好的，他不会那么做的。”
　　虽然有点儿惊讶小女孩对人性还有如此的信心，但丹妮卡也没有在意，随口说道：“好吧，你既然信任这个人就好，有跟弟弟道别吧？”
　　小女孩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有些畏缩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没有和弟弟见面。”
　　“为什么啊？”丹妮卡奇怪的问道，“你以后很可能没机会再和弟弟见面了啊！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跟弟弟郑重道别？”
　　小女孩咬着嘴唇，看着丹妮卡痛苦的说道：“我怕把他害死。”
　　丹妮卡脸上的笑慢慢隐去，面无表情的问道：“这句话怎么说？”
　　小女孩重新低下了头，说道：“我的命很贱的，不值得去跟踪追捕。”
　　丹妮卡冷漠的问道：“那你不害怕吗？跟着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主人可是件很危险的事。”
　　小女孩摇着头，说道：“没什么好怕的，都活成这样了，没什么好怕的，跟着主人总不会比现在还要不好。”
　　丹妮卡傲气的说道：“你不会后悔的，跟在我身边是你最好的选择。”
　　停顿了一下，丹妮卡又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当流莺，据我所知，这个行当恐怕也挣不了钱，而且还会带来一身的病。”如果是普通的贫民女孩来说，这句话就有点儿废话了，当然是没办法了才会走到这一步。但通过刚才和小女孩的聊天交流，丹妮卡感觉她的脑袋很清醒，看待问题也很透彻，是个有智慧有手段的女孩，那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条艰辛的路，而且是一条绝路。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我没打算真正去卖，如果有人找我的话，我就会把他带到角落里，然后……然后杀了他。”说着，小女孩还从胸口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杀人抢劫？这倒是比当雏妓来钱快一点，虽然要冒很大的风险——她毕竟只是个柔弱的小女孩，一不小心恐怕会被别人给反杀了——但总归比染上一身的病，二十几岁就在痛苦中死去要好。
　　收到了一个很称自己心意的女仆，丹妮卡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对了，你叫什么？”
　　小女孩低声说道：“小丫头，大家都叫我小丫头。”
　　“小丫头？”丹妮卡倒是知道，普通的平民没有姓氏，而一些从小就是孤儿的可怜孩子甚至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绰号，不过这个绰号实在不怎么好听，“以后别叫这个了，换个好听点儿的名字，嗯……艾雪，以后你就叫艾雪好了。”
　　小女孩点了点头，顺从的说道：“好的，我以后就叫艾雪了。”
　　丹妮卡说道：“好了，带我去找这个地址。”
　　在艾雪的带领下，丹妮卡在这个老旧的街区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一个四层的砖石结构的小楼面前。
　　艾雪说道：“主人，您要找到的人应该就在这栋楼里。”
　　丹妮卡抬头观察了下周围的地形，这是一排的房子，都是这种四层的小楼，看起来也都有些年头了，墙角长着郁郁的青苔，砖墙也有很多很重的雨雪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