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旅程 (九片竹叶)

　　汤姆满脸笑意的说道：“这个不用，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礼节的，我们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丹妮卡问道：“那会不会不太方便？再说万一现在杰昆大叔不再怎么办？”
　　汤姆回答道：“这个不用担心，杰昆大叔在之前一次做工的时候从脚手架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腿，就一直没好，也是因为行动不太方便，所以他一般都是在家的。”
　　丹妮卡说道：“那好，我们过去拜访一下吧！”
　　在汤姆的带领下，丹妮卡在迷宫一般的小巷子里穿行着，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停下来了。
　　汤姆指了指一个就在不远处的小房子，说道：“那里就是杰昆大叔的家，我们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丹妮卡仔细看了看，最开始感觉那个房子和其他人的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相比较而言那个房子更加整洁一点儿，至少是有人在修护修葺，没有那么破破烂烂的感觉。
　　汤姆带着丹妮卡走了过去，隔了还有段距离，汤姆就喊道：“杰昆大叔，你在家吗？”


第四十一章 贫民窟（8）
　　“谁啊？”一个虽然苍老但听起来很浑厚的声音回应道，然后丹妮卡就听到了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说实话，他们可是隔了一道墙的，这脚步声有点儿太重了。
　　站在门口等待的时候，丹妮卡特别问道：“这位杰昆老人有什么信仰吗？”
　　在南方沿海地区，贵族和平民之间的界限分割的很清晰，虽然这是位年长而且值得尊敬的老人，但丹妮卡依然不应该冠以“先生”的尊称，那是贵族专属的，只能称为“杰昆老人”。
　　汤姆组织了下语言回答道：“杰昆大叔是个光明信徒。”
　　丹妮卡了然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对于真正信仰圣光的人来说，在介绍他们的时候前面加个“虔诚”是常用的礼貌用语，也就是说如果杰昆是个真正的信徒的话，汤姆会说他是个“虔诚”的光明教徒，但他偏偏没这么说，只是说他是个信徒，其实就是说杰昆只是个泛信徒，或者说是浅信徒。
　　事实上虽然说圣光是整个人族的信仰，但有相当一部分——如果是就南方沿海地区这种宗教氛围并不浓厚的地方而言就是大部分——的信徒都是泛信徒。他们会依照光明教廷的习俗来进行婚礼、葬礼等人生大事，有时候遇到麻烦的事，或者觉得最近挺倒霉的，也会去教堂祷告一番，但就本质而言，他们并不能说真正信仰着圣光。
　　对此光明教廷也很清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真正的信徒可以培养、熏陶出来，但没办法强迫出来，没办法，教廷只要把精力集中到对其他宗教的压制中去——只要不去信仰其他宗教就行，毕竟泛信徒也有可能会转变为真正的信徒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
　　丹妮卡和汤姆在门外站了没多久，就听到吱扭一声，那扇已经有些龟裂的木制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老人站起了门后。
　　这个老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了，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腰板也挺的直直的，表情有些严肃，给人一种坚毅、倔强的感觉。丹妮卡还特别注意到，这个老人的右腿是个假腿，装了一个简陋的义肢，刚才那个一声轻一声重的脚步声就因为这条假腿。
　　杰昆看到一个年轻的贵族小姐站在自己房门面前很是惊讶，毕竟这里是贫民窟啊，是那些贵族连看一眼都不屑的地方，怎么会有贵族来这里？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错了半个身位站在丹妮卡侧后面的汤姆。
　　汤姆上前一步介绍道：“风语小姐，这就是杰昆大叔，大叔，这是丹妮卡·风语小姐，是我的主人加德小姐的好朋友，是个善良的贵族小姐。”
　　虽然汤姆只给出了一个“善良”的定语，但阅历丰厚的杰昆大叔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个刚刚来到这个城市的，“天真无知”的贵族小姐，她可能根本没有接触过社会的底层，听说或者看到了一些贫民的悲惨遭遇，激发了内心的怜悯，就亲自过来这里看看。汤姆把这位小姐带到这儿来，估计也是希望她能够慷慨解囊，给予住在贫民窟的可怜人一点儿真正的帮助吧！
　　领会到汤姆的用意后，杰昆深深施礼，说道：“您好，风语小姐。”
　　丹妮卡轻轻点头作为回应。
　　经过了这一番见面的礼节，杰昆才请他们走进自己住的这个小屋。
　　丹妮卡进来后好奇的观察了一番，和其他住在贫民窟的可怜人一样，杰昆所有的生活区域就是这么一个小房间，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床铺，然后是一套木制的桌椅，样式和结构看起来有些笨重粗糙，但很多细节都经过了认真的打磨，房间的另外一端靠墙的地方有个灶台，还有一个用竹节做成的烟筒伸向了外面。总体而言整个房间的摆列有些局促，但并不显得很杂乱，很多小东西都有认真的摆放。
　　杰昆把房间里唯一一个椅子搬了过来，说道：“风语小姐，请坐。”
　　丹妮卡说道：“谢谢。”
　　杰昆笑了笑，转身坐在了床上，至于汤姆，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坐了，他就只能站着了。
　　坐下后，丹妮卡直接问道：“我是一个外出游历的魔法师，最近刚刚来到这个城市，看到这里有很多可怜的穷苦人，就希望自己能做点儿什么能帮到他们，但具体怎么做我也不清楚，汤姆告诉我如果有人能帮助我的话就只有你了，所以我是来寻求帮助的。”
　　杰昆笑着说道：“谢谢风语小姐的怜悯和慷慨，贫民窟的穷苦人缺乏的最多的还是吃的东西，如果风语小姐能够捐赠一些食物，那就太好了，很多年幼的孩子就是因为吃不饱，导致整个身体都很虚弱，很容易生病而死。”
　　杰昆也很直率，这里缺的就是食物，直接给点儿实际的东西就行了。
　　杰昆的直率有点儿打乱丹妮卡的计划了，她本来是打算和这个在在这里颇有威望的老人来聊一聊信仰，看能不能把他拉进诅咒教派里。但现在看来，要是什么实际的东西都拿不出来只会空口说白话绝对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自己在这里的名声。
　　看来事情不能操之过急，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听着杰昆对那些幼儿的悲惨描述，丹妮卡脸上露出了怜悯，说道：“这没想到这么年幼的孩子就要承受如此痛苦的人生，既然我来到这里了，自然是能帮就尽量帮了。”
　　丹妮卡转身看向汤姆，说道：“我这里有十个金币，汤姆，你拿去吧，给这里的孩子买点儿食物吧。”


第四十二章 舞会（1）
　　丹妮卡和杰昆大叔聊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毕竟他们地位悬殊，丹妮卡亲自登门拜访已经显得很亲和友善了，如果长时间待下去，就会被别人认为不懂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个“别人”不单单指的是其他贵族，包括汤姆这样的普通平民，他们从小就在这种阶层分明的社会成长、生活，贵族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们应该怎么对待平民已经成了理所应当的公理。
　　走出杰昆大叔的小屋，在往回走的时候丹妮卡突然问道：“汤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吝啬，施于的钱太少了？”
　　汤姆马上说道：“当然不会了，十枚金币已经很多了。”汤姆这也是实话，对于一个生活奢侈的贵族来说十枚金币确实不算什么，但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穷苦人来说，十枚金币已经可以买到很多东西了，如果用这十枚金币来买那种掺杂了粗糠的黑面包的话，整片区域内的小孩子都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丹妮卡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太少了，太少了。”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我也没有办法，你别看我在买药材的时候动不动就掏出成百上千的金币，但那些钱根本不是我的，是柯瑞丝的，我只是替她研发一些药剂罢了，真正属于我自己的钱其实并不多。”
　　见丹妮卡的情绪有些低落，汤姆说道：“风语小姐，十枚金币已经很多了，毕竟再多的金币也只能一时填饱肚子，真正能让贫民窟的贫民生活好起来还是要让他们找到合适的工作，及时能把工钱拿到手。”
　　丹妮卡有些诧异的看了汤姆一眼，但也没说什么。汤姆和杰昆大叔的想法并不一样，也许是见识过太多，经历过太过，他清楚的知道贵族到底能坏到什么程度，正因为有着这种经历，他对贵族有着很深的提防之心，他不想和贵族打交道，哪怕这个贵族表现出足够的善意，依然无法打消他的戒备，而且他也不希望贵族直接介入到贫民窟的生活中，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没必要相互有所联系，这一点刚才丹妮卡在和他聊天的时候也有察觉到。但听汤姆那句话的意思，他对贵族还没有绝望，对贫民窟根本性的改变还没有绝望，他依然相信只要能够争取到足够多有能力有意愿的人，哪怕他们是贵族，他就能彻底改变贫民窟。
　　丹妮卡笑了笑，这样最好，有欲望是件好事，有欲望，有想法，有信念，有理想，同时也就有了心理的缝隙，有了可供利用的地方。
　　又走了一会儿，丹妮卡貌似随意的说道：“要是柯瑞丝能允许那些贫民加入教派就好了，她对这个教派似乎挺上心的，花了很多钱在教派的建设上，已经花了上万金币了，总还不至于让教派的教众都还饿着肚子吧？”这句话里丹妮卡用了个小技巧，她说的是希望柯瑞丝能够同意他们加入，而不是请求他们加入柯瑞丝的教派，这个说话角度的不同会在潜意识里影响一个人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就像丹妮卡之前设想的，她一定要让那些贫民求着加入教派，而不是她自己去求，只有这样教派才能真正发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