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啊,永远就这么点出息,打麻将能当饭吃吗?”杠头王鄙夷的说:“像咱这样的汉子,一天打八个钟头足矣。”
“扯远了扯远了,”娘炮苏听的正起劲:“葛大爷,别搭理他们,咱们接着说!哎,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我就没赶上那旧社会的好年景。”
“你们呐!你说这大夫人二夫人的话,有几句能当得了真心?这三夫人一摸麻将,一发不可收拾,就上了瘾。从此以后天天想方设法找人挑灯夜战,打的是废寝忘食啊!连宋老爷想去她那院儿,她都得想法推辞,打麻将要紧呐!这不大夫人二夫人计谋就得逞了,三夫人自己都没空亲近宋老爷,宋老爷不还是她们的人吗!可是她这一生完孩子,孩子容易闹,偏偏不吃奶娘的奶,只吃他亲妈的奶,把这三夫人烦的够呛,你说打的好好的,孩子饿了嗷嗷哭,你不喂他怎么行?可是麻将这东西,一转了运势就不好回来,三夫人经常直接抱着孩子在怀里,单手打牌,孩子醒了就吃,饱了就睡,这才方便打牌。”
“捂死了……”在场几个雀圣全愣住了:“怎么打麻将竟然也能害死一条人命……”
我忙抬头看一眼那个鬼影,发现自从雀圣们听故事停下手里的麻将牌,那鬼影便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这个鬼魂,难道是那个小妾?我忙追问:“那,然后呢?小婴儿死了以后,那三夫人就被逼疯了?”
“那可不是么!”葛大爷摇摇头:“既然宋老爷不愿意,偷偷招的局,那如果孩子一哭叫,宋老爷总会心疼孩子来查看,发现了可就麻烦了,于是小夫人一直让孩子叼着奶头,孩子可不就不哭了吗!你是老来得子,竟然是这么个结果,谁能咽得下这口气!”
“老婆害死儿子……”杠头王喃喃道:“这得是多抓心挠肝的滋味……”
“所以宋老爷一气之下,非要休了那三夫人回家,三夫人爹娘哪里肯,叫了一群人在宋老爷做买卖的地方闹个不休,说宋老爷自己不管孩子,还有休妻,天理难容。宋家爱面子,又得顾及着生意,也只得先按下了,可跟三夫人的感情自然就光剩下了恨,眼不见为净,把三夫人单独隔了起来,谁也不许见,说让她好好反省罪孽。”
“单独隔起来?”娘炮苏突然灵光闪现,害怕起来:“隔在了哪里?不会,是这个偏厅吧?”
“那谁知道。”葛大爷大大咧咧的说:“就说是深宅大院的事,我当时还是毛娃子,哪里就知道的那么清楚了。”
林千斤忙问:“葛大爷,你不是说那个三夫人被逼疯了,她是怎么疯的?”
葛大爷眉飞色舞的说:“怎么疯的么,这说法可就多了去了,有的说是三夫人自己本来就承受着丧子之痛,加上孤独寂寞,各种情绪得不到排解,所以自己把自己逼疯了,还有的说是大夫人二夫人跟着暗中插刀子,给三夫人的粮米都是下了药的,加上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折磨,很快就疯了,更有甚者,说是那屈死的孩子来为自己的冤屈索命,把他娘的魂勾下去了。”
“三夫人这也够走火入魔的啊!”这起人间惨剧真是让人唏嘘。我接着问:“那疯是怎么个疯法?”
葛大爷眨眨眼睛:“嘿,我说你个小梅林还真够喜欢刨根问底的,不过那天我那个表姨正是去跟我妈说这个事情呐!表姨说,听说那个三夫人,天天在那间屋子里,自己跟自己打麻将牌。外边的佣人常听见,屋子里哗啦哗啦洗牌的声音,偶尔还听见三夫人自言自语:开杠!我胡啦!什么的。倒好像真跟谁打着牌一样,所以事情一传开,都说是宋老爷和两个太太逼疯了那三夫人。”
“她是疯了,还是在和鬼打麻将牌……”娘炮苏哆哆嗦嗦的看着眼前这幅象牙麻将,再也不敢伸手触碰。
“我看也是,”林千斤一张白皙俏脸现在看上去更是毫无血色:“不会是,找不到人打牌,找了些鬼来吧……”
葛大爷倒愣了:“你们年纪轻轻的,怎么还信这个?除了赌鬼,世界上哪里还有别的什么鬼?而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玉宁深闺内院的女人们闲得发慌,一传十十传百,说的邪门极了,也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分。隔了这好几十年,本来没几个还记得的。故事就是故事,怎么你们倒突然怕起来了。”
“那再后来呢!”我问:“三夫人疯了以后,有没有人给她延医问药?还是就眼睁睁看她自己在屋子里受折磨?她虽然沉迷麻将害死孩子确实有错,可是孩子还可以再生……”
“你又没有过孩子,你怎么知道丧子之痛?”葛大爷咋舌道:“还再生,宋老爷见都不愿见三夫人,吩咐着是死是活都不许在他面前提一个字儿,估计是没人管吧。具体的嘛,因为三夫人疯了没多久,那宋老爷的买卖一落千丈,宅子不就跟我开头说的一样空下来了吗!所以最后别说是三夫人,宋老爷大夫人二夫人的下落都没人知道。”
我看向白泽,白泽点点头:“正所谓山回路转不见君,被驱不异犬与鸡。”
“你说的究竟是啥?”我凑近白泽:“别的你就不要东拉西扯了,事情听你也听见了,看你也看见了,那个三太太的鬼魂,是不是你该动手了?”
“小神不愿动手,”白泽竟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鬼魂也怪可怜的,小神于心不忍。”
“可是那是鬼啊……”
“就算那是鬼,它做错了什么,要被驱除?”白泽眨着水汪汪的桃花眼瞪着我:“它之所以出来,是因为寂寞啊!”
咦,为什么这个角度看着他,竟然这么好看?不知不觉,我心出乎意料的跳漏了一拍。露华忙插嘴:“小主,辟邪神本来就是以美貌闻名的神兽,听说原形也十分俊美呐!”原形就是那一大团白色绒球?不,这不重要,我甩甩头,问:“寂寞?”
白泽皱眉说:“那是自然了, 你想想,一个青春少妇,独个儿在深闺里,孤独寂寞,与麻将牌作伴,幻想着能有人与自己作伴,借着麻将让自己从悲苦的现实里求得一丝麻醉,是多么的凄凄惨惨戚戚。所以小神就说,这种故事小神最不爱听,听了眼窝心窝处处作酸。哎。”作势十分优雅的甩甩袖子,叹了一声。
“说的也是,不知道三夫人是怎么熬过来的,难以想象的悲剧……话说你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文学评论家了?这么说,她没有恶意,只是看到雀圣们在打麻将,耐不住寂寞,忍不住也跟着来凑凑热闹,趁着谁不在,就冒充谁来跟着摸两把,其实没有害人之心了?”
“你说的她是谁啊?”葛大爷实在听不明白,忍不住插嘴问道。
大肥姑赶紧说:“哎呀,葛大爷,你就别跟着参合了,事后,我告诉你!”
“你也知道?”林千斤娘炮苏和杠头王异口同声。
“你们也知道?”大肥姑一拍巴掌:“哎呀,天天在一起打牌,就怕你们说我是神经病,一直没敢跟你们通气啊!有这面子叫梅林来的,不是我还能有谁!”大肥姑挺起了雄伟的胸脯,十分得意。
“嗨,”杠头王说:“我也就是嫌麻烦,要不然就凭着我媳妇给梅林那些豆沙包的交情,分分钟她就来了,是不是,梅林?”
我还没来得及张嘴,娘炮苏也跟着说:“哼,就你们有面子?要是我……”
林千斤赶紧打断娘炮苏:“现在要解决事情了,这个以后再说,行不行!”
“三夫人?”葛大爷的脸色也惊恐起来:“你们在说什么?听一个故事,就听的走火入魔了?”
“老头儿,”白泽吃了葛大爷的瓜子,也毫不嘴软:“你还没听出来吗?这幅麻将牌来的有古怪,你们天天在这里搓麻,这幅麻将牌是毛遂自荐,自己要上牌桌子和你们一起享受搓麻将的乐趣的。”
“毛遂自荐?”葛大爷额头上青筋毕露,赶紧捂着胸口,掏出小葫芦含上速效救心丸:“那副麻将牌成了精?”
“成什么精啊!“大肥姑恨铁不成钢的说:”不是我说,葛大爷,你天天打牌健脑,也得预防一下老年痴呆啊!还没听出来吗?是三夫人对麻将牌的执迷在作祟啊!”
我望向白泽:“你说,现在怎么办?”我突然有点期盼着,鲍翅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多一个牌搭子,未必是什么坏事,虽然那个牌搭子不是人。
白泽摇摇头,叹道:“如此苦情的故事你竟然没有一丝心软和感动,只会说甚么收妖除鬼,当真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这是被欲望自我禁锢在这里,不得解脱的惨剧啊,简直比魏雪色的电视剧更打动人心。”
“喂,我做了什么要被你称为丧尽天良?三夫人确实很可怜,可是她这个样子天天出来吹脖梗子,雀圣们也受不了啊!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是不是把被禁锢在麻将牌里的三夫人超度解脱,送往极乐世界,了却尘缘,换她重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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