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小走后,容舍看着默不作声的白得得道:“宗主,是在想宁山鸡的话么?”
“宁山鸡?”白得得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然后开始大笑,“你形容得好贴切啊,她可不就是像只山鸡么。”
“宗主刚才在想什么?是怕符河宗没落吗?”容舍再次问道。
白得得赶紧摇了摇头,“才不是呢。我又不想争霸天下,也不在乎符河宗没落不没落,现在挺好的,有个小小的山头,自由自在的,又不太引人注意,乐得逍遥自在。我理想中的宗门就是这样的。”
看来白得得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思进取。不过她虽然不思进取,但看到杜北生那般耀眼,心里却高兴得冒泡。恨不能带着杜北生,走哪儿都来上一句:我徒弟。
杜北生心里也欢喜,在看到白得得为自己这般高兴之后,心里默默地打定了注意,以后一定要振兴符河宗,让他师傅更高兴。
待回到符河宗,所有弟子都围了上来恭喜杜北生,群星拱月似的,而容舍则退到了最外围,静静地立在黑暗里。
白得得是饮得快醉了,才发现容舍并不在席上的,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他屋里找到正在画画的他。
容舍的脸在灯影里显得有些落寞,他和杜北生同龄,可天赋不同,就注定将来的发展也不同。杜北生会离他越来越远,高得他垫脚也够不着。白得得越想就越替容舍难过,也难怪他要躲开杜北生的热闹。
“容舍。”白得得双手撑在窗台上,轻轻地唤了一声。
容舍抬起头看向白得得。
白得得探过身揉了揉容舍的头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去不去,可以摸到月亮的地方。”
摸到月亮对容舍来说从来都不稀罕,把月亮摘下来对他也不是难事。不过白得得这么一说,他立即就放下了笔,因为稀罕的是和她在一起的经历。
第237章 、番外
摸月亮的地方在山巅, 将手抬起来的时候, 如果调整好位置,就像将月亮托在了掌心里一般。
“嗯嗯, 手臂再高一点。嗯嗯, 左边一点点。”白得得拿着记录石对容舍道。
记录石里记录下来的画面,就是容舍手托月亮的“幼稚”影像。
白得得讨赏地将记录石递给容舍,“快看, 我没骗你吧, 你不仅摸到了月亮,而且还把它放在手里了。”
容舍将那记录石牢牢地握在掌心,并不准备还给白得得,这种“可笑的回忆”够人笑一辈子了。
“这么喜欢啊?”白得得看容舍舍不得松手又道:“要不然我再给你记录一组。”
“不用, 足够了。”容舍道。
白得得嘟嘟嘴, 真是个难以打动的小孩。不过没关系, 她还有一个礼物送给他。
“闭上眼睛,我再送你一个礼物哦。”白得得点了点容舍的鼻子。
容舍乖乖地就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 白得得已经换了一身衣裙。
星河砂裙。
白得得得意地在容舍面前旋转了一圈, “好看吗?藏在我如意珠的角落里的,我也是无意间翻出来的, 这么美的裙子, 差点儿就不得见天日了。”
容舍自然记得这裙子, 也是他做的,白得得跟玉山书院炼器堂比试时,每一场的裙子都是他为她做的。
而这条星河砂裙, 乃是可以奏响灵魂之乐的裙子。
白得得轻轻咳嗽了一声,“我给你跳一支舞。这支舞北生都还没看过呢。我也是在梦里见过自己跳的,可以提高人对天地法则的领悟,说不定你看了,天赋就能增加,以后就不用只羡慕别人了。”
白得得说的自然是天魔舞。
可是有天魔舞,焉能没有镇魂调。
当白得得在月光下,衣袂飘飞,莲步轻旋时,容舍也将六指琴取了出来,缓缓地奏起了镇魂调。
镇魂调、灵魂曲,天魔舞。
容舍的记忆一下就飞到了当初在白云城第一次看到白得得跳天魔舞的时候。那时候白得得还是个他不甚了解的讨人厌的虚荣浮躁任性的姑娘,可即使那样,她给他的印象却依旧那么鲜活,鲜活得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还印在他脑海里。
天魔舞本是天仙舞,引人向道,可一旦误解了舞意,就会成为真正的引人堕落的天魔舞。那时候白得得对道的理解才初窥门径,天魔一曲,纯真里透着诱人下地狱的妩媚,容舍现在都还记得。
那时候的妩媚,和如今失去了记忆的白得得的妩媚,如出一辙。
“你吹的什么调子呀,怎么和我的舞这么相和?”白得得已经跳完了舞,喘息着在容舍身边坐下。
容舍的肌肉有些僵硬,不自然地转了转身体,白得得的喘息声,就像一片雪白的羽毛挠在人的心上,幸好他如今才是个十一岁的少年。
“镇魂调。”容舍道。
“哪儿学来的呀?”白得得问。
“梦里。”容舍道。既然白得得的天魔舞都出现在了她的梦里,那么容舍梦见镇魂调也就不足为奇了。
谁知道白得得的脸色却变了变,“我们回去吧。”
容舍立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只是没想到,白得得的防备心如此之强,他不明白在她的潜意识里,她究竟暗示了她自己多少次,才会有如此敏感的反应。
因为对修道之人来说,梦从来都是不能小觑的,多少的预示都在梦里。
为何她梦见了天魔舞,容舍就梦到了镇魂调?这不得不让白得得心生警惕。前世今生的话本子是她闲来时的下酒菜。看话本子的时候虽然觉得有趣,可是有些事儿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未必有意思了。
白得得也知道自己有点儿杯弓蛇影,但刚好容舍也长大了,借着这个机会疏远也好。
随着两片绿叶渐渐长大,白得得由衷的觉得还是跟杜北生相处更舒服了,至少杜北生不会梦到镇魂调,不会在跳舞的时候,只是痴迷地看着她,而是真的在用心体悟其中的天地之道。
“宗主,最近怎么不见你身边跟着容舍了?”兰渐染从外历练回来后问白得得。在她的印象里,容舍一向都只出没在白得得身边。
白得得道:“他一个男孩儿如今也差不多长大了,总是要避嫌的。我让他从我的院子搬出去了,如今跟北生他们住,也方便他修行。”
兰渐染点点头,“的确是长大了呢,这样也好,容舍这孩子虽然天赋不高,但是我看他对符阵一道很久研究,除了修为之外,咱们宗内的所有课,他都是最好的,尤其是数算。而且自己也很有想法,有些事儿夫子都从没想到过,他却能指出来。说起来也是好笑,某些时候我们还得跟他学呢。”
“是么?那就好。”白得得对这些却是不知情,因为容舍从来不跟她说,她也没怎么问。说起来还是她关心不够。
当然现在也就无需关心了,白得得一直在躲着容舍,不管是不是她杞人忧天,但有些事儿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虽然如此一来,白得得的生活就有些颠七倒八了,新来的侍女虽然很努力,但既不如容舍细心,也不如他贴心,更没有他做饭的手艺,也没有他那么高的品位。
拥有的时候没发现,突然没有了,白得得才感觉到煎熬了。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白得得将就着也能过。
只是过了三年,白得得才发现,自己做的事完全是没必要的,而且还显得她思想特别“龌龊”。
因为从她躲着容舍开始,容舍也就从没故意往她跟前凑过,反而潜心用学,修为不高,却成了个异动藏经阁。
符河宗里的一应弟子都知道有问题不用去藏经阁自己翻书,直接问容舍的话,绝对能拿到最理想的答案。
所以如今的符河宗里,有了两个中心,一个就是杜北生,他修为和实力摆在那儿,谁都要仰望。可若是论谁更有人望,那绝对是容舍,简直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白得得走过容舍这朵花的时候,容舍的身边正围了几个问问题的女弟子。这些女弟子都是容舍之后进入宗门的,先不说天赋,容貌绝对是上上成的,这种人天赋通常都会更强,而且也更养眼。
所有弟子都开始对白得得行礼,容舍也随之行了礼,然后就低下头重新给那名叫紫妮的弟子解说起数算来。
白得得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也许当年是她反应过激了。那时候容舍还是个孩子,心还纯真着呢。
不过即使是误解,错了似乎也没什么,白得得也就任由这件事错下去好了,反正她也习惯那来了三年的新侍女东西的伺候了。
修行的岁月过得不快,但也绝对不慢,一转眼,容舍和杜北生便已经行了冠礼。杜北生更是一举登上了素隆域兰台榜的九十名。
兰台榜乃是素隆域年轻一代佼佼者的榜单,凡事能登上这个榜单的,将来全都是前途无量的修士,基本上有家世背景的姑娘都是按照这个单子在挑选夫婿。
兰渐染找到白得得道:“宗主,你看北生和容舍都已经成年了,与其肥水流了外人田,咱们要不要给他们在宗门里选个道侣啊?”
“道侣?”这个名词就没在白得得的辞典里出现过。“为什么要结道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