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战战兢兢回头,急忙跪下请罪:“参见阎王,阎王赎……”
“行了,退下。”
他越过两人,大步向内走去,暖气袭满他周身的寒霜,他也不在意,方跨入一只脚,一根长杖已盛满某人怒气冲来。
他轻而易举化去长杖的法力,伸手将它取在手里,放至她面前,道:“何故来的这么大气?他们侍候不好罚了便是,气自己多不值当。”
月老冷笑道:“地府规矩多,本神不敢得罪。”
九里明立于她面前,俯身道:“这里有甚不习惯的与我说便是,神界清冷寡欲,哪有我地府来的热闹?”
“不必,本神只习惯天缘阁,阎王大发慈悲放过本神便是。”
九里明沉下眼睑,他与京墨的温润、龙修的风流俊朗不同,他眉眼生的俊美,长期不见阳光的人皮肤更比旁人白皙,黑袍加身愈发衬他面如冠玉。
真正诠释何为“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
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细长漂亮,指甲壳是难得一见的晶莹透亮,垂下的长发似美人如玉。
月老心中无奈,果然能与希音成为好友的,从无容貌一般之徒,这副样子怕是不知已迷倒多少女子。
他凑近她耳畔低语:“你莫要再挑战我的底线,当年让你逃走是我失算,今日落在我手里,想回天缘阁?”
轻笑一声,呼吸酥酥麻麻钻进她耳内,已软了一半身子,她听到他一字一句无比坚定道:“做梦。”
她气急:“九里明!”
他勾了唇角,与她贴的很近:“再叫一声。”
王八蛋。
月老拍掉他的手,将头转向一侧不再答话,九里明直起身子转向她身后,看向窗外某处,道:“独活,你牵尽九州红线,独看不清自己的吗?那我问你,我的红线你给我牵在何……”
他迅速扭头,将已至门口的某个身影抓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她抵在墙上,怒气已达眼底,胸腔几欲气炸,察觉到她的反抗,直接低头吻下去。
“九里明你……唔。”
她先是一愣,又气又急的拼命捶向他的后背,但奈何不敌他的力气。
“嘶——”
九里明放开她,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气笑道:“独活,九州皆知月老淡情,你是铁石心肠吗?你问问自己的心,你敢发誓这里面没我?”
“当然没有,阎王莫要自作多情。”
“呵,我自作多情?月老怕是忘了,三万年前,是谁与我花前月下抵死缠绵,是谁口口声声说着必不负深情,是谁……”
“够了!”她用力推开他,“是我又如何,三万年前的事阎王何故还要揪着不放,男子汉大丈夫,就这般拿不起放不下?”
九里明向前一步抓着她的手将她用力抵在墙上,恶狠狠道:“不若让三山九州之人了解一下,他们眼中冷情的月老,于我面前是多么的风情万种?”
“独活,你果真人如其名?当初你莫名离开不留一词,如今反倒怪我放不下?曾听一老者道‘人生三大幸事: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虚惊一场。’我想如今我都占了,你真得又要丢弃我一次?独活,那我且问你,我的姻缘绳你牵在何处?”
“嗯?”
月老低下头看不清情绪,两人僵持良久,九里明放开她退后几步,背过身沉声道:“你真要走?再离开我一次?”
她默了半晌,道:“是。望阎王肯放过我。”
他始终未置一词,她也立于原地未动。
最终他冷哼一声,大步走出屋子,于门口时恨声道:“绝不可能。”
月老靠着墙似失了浑身力气般缓缓滑下,素来被传为冷情的人此时满眼悲怆,忍不住捂嘴痛苦。
不放她走能如何?她心里即便有他又能如何?
他们终究无法在一起。
未有从前,何谈后来?
作者有话要说:
ps:“面如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一句出自吴承恩《西游记》中红孩儿的描写。
二更结束啦!!
大家中秋快乐呀!!!
今晚去看电影啦啦啦啦啦啦啦!!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清晨世间第一缕阳光必先洒在希音寝宫,这也是后来她才发现的,当时还道圣神如此体贴,直到今日足足将她晃醒后,就觉不妥了。
这哪是为她恢复神力,分明就是唤她起床。
希音烦闷的转过身,尾巴一甩一甩,避免强烈日光晃到她眼,洒在身上还是极舒服的。
奈何心头沉积多事,醒来再难入睡,她懒散伸着爪子躺在榻上,一双眼睛睁的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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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圣神带她回来后在寝宫陪了她许久,她斜靠在软塌上抱着抱枕出神,也顾不得圣神在此,懒散肆意的很。
京墨也不怪她,取了毛毯盖她身上,柔声道:“睡一会儿吧。”
心累远过于身累,今日所见对她来说应当打击不小。
希音似才发觉身侧还有一人,看了他一眼,道:“圣神今日也辛苦,早些回去歇息吧。”
“不累。”他掖了掖被角,“左右无事,我便在这留着。怎的,帝君如今开始赶我了?”
希音此时浑身虚弱,有气无力道:“圣神可莫要取笑我。圣神心意我知道,无碍的,我自己静静便好。”
两人视线相对,一个温情中满是疼惜,一个虚弱中带着坚定,终究还是一人退步。
他道:“好,有事唤我。”
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一直强撑的希音终于无力的靠在塌上,眼神空洞,面色苍白。
许久后,寂静的屋内难得有丝声响,却是一声讥笑。
笑中尽是苦楚,和浓浓的嘲讽。
原来到头来,她自诩的清高,自认为站在道德最高点对凡人的所有批判,不过是一场笑话。
她以为白老爷吝啬不过是贪财,心胸狭隘,结果却有不得已的苦衷,尽管受尽家中奴仆的鄙视,也要用尽全力在外人面前不露一丝痕迹,为的不过是保全女儿名声,保她小小年纪无需接受众人背后“病秧子”的指点。
她以为孙五媳妇之后日子虽有可能会好,但前期定会受尽白眼,尝尽人情冷漠,大宝二宝指不定会因父亲之错从此自怨自艾,甚至自甘堕落。没想到从一开始她便过着温情日子,邻里的帮助,儿子的体贴,加上自身的才华,培养出一文一武两个状元,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幸福美满。
她以为人间除了坏人就是好人,可她见的坏人实在太多,所有帝君殿跪她的人皆有所求,见惯了太多的恶,也就自然而然学会了摒去那些善,一门心思觉得世间皆是利欲熏心之徒,所有人都该死。
她以为……的一切,原来都不只是她以为的。
那曾经的夸夸其谈,自以为是,就像一张张手掌,在大喇喇的现实面前,狠狠扇着她的脸。
无声却痛,痛的心底都麻了。
眼角溢出泪,喃喃道:“父君,希音错了吗?”
从只是流泪,到无声痛哭,最后哭到哽咽的抽搐,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昏睡过去。
金乌立在窗框上,看了希音良久,才望向门口倚在墙上的人。
他是圣神与往圣于开天辟地初期创造四象时,顺手将自己本体中最至纯的一缕精气所炼化而来的,故生来便是纯神之体不说,羽毛泛着金光,乃圣神象征,也凌驾于九州神兽之上。
他跟了圣神两万多载,是公认的圣神最亲近之人,却仍旧未看懂这个男人,像一个谜团般捉摸不透,可直至小帝君出现,他才发觉,自己虽不知圣神心尖有无其他什么,但绝对有小帝君之位。
他发誓。
那个总是目空一切万事料于鼓掌的男人,是三山九州最至高无上的神,他从远古而来,以圣神之姿立于天地,受尽众生俯首,却又淡泊一切,让人永远猜不透他心中到底有没有装进万物中哪怕一丝一毫的东西。
毕竟他拥有着所有,便也无需将何物放于心上。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他面前虚弱无力的道了声:“我做错了?”
似问他,更似在问自己。
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差点将他惊的摔下来,他的圣神,何时有过这般怀疑自己之状?
他还未回答,又听男人道:“是我错了。”
金乌道:“圣神何错之有?小帝君执念太深,老帝君又放手太早,未有人肯教她如何行走,只能自己艰难摸索,才至今日这般。圣神亲自教导,是带帝君回归正途,想必帝君定能理解圣神一番苦心。”
“不是,我并未觉得引导她之事有错,错的是方法。我逼她太紧了。”
虽是这么说,但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唯一最有效的方法,希音执念太深,若不强硬一些激她一下,哪能轻易触到她的心底?
金乌叹口气,所谓关心则乱便指的是眼下的圣神吧。
因为太过在乎帝君感受,才会这般否认自己,无非就是心疼至极。
他正欲开口宽慰两句,就见面前男人面色紧张,一个转身闪离他面前。
金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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