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干枯的脸渐渐回复血色,发出沉闷的一声长“嗬”。
他冷冷道:“你还真是命大。”
霍晅单脚翘在椅子上,坐姿十分的豪放不羁。
“你不如诚实一点,表露自己的失望。”
阿宁闭了闭眼,的确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你怎么还不去死。”
一般人说这句话,多半是咬牙切齿,表露出自己恨对方入骨,以及不共戴天的决心。
但阿宁说这句话时,几乎毫无厌憎情绪,反而是十分困惑。
困惑什么?自然是困惑他倾力一击,人为什么还没死。
霍晅察言观色,就知道这倒霉玩意儿多半还没恢复记忆。
“你既然什么都不记得,又为何不惜魂魄离体,也要杀我?若非本尊手下留情,你早就不明不白的死在沈琅华手中了。”
霍晅摩挲下巴,同样困惑;“你第一次见我,明明很喜欢我。”
阿宁第一次见她,就不惜耗费魂力,暗中以护身符相守。为何后来突然动了杀心?
若是其中有什么变故,只有她为了镇压魂石,动用了那股力量。
或许阿宁是为了镇压那股力量?
霍晅刚自我安慰,就立即想到,阿宁这十几辈子,也只认识她一个,拥有这股力量。
所以,他就是要杀她啊!
霍晅眯了眯眼,磨牙看向阿宁。
阿宁冷冷回望:“你看我作何?”
“没什么。”霍晅摇摇头,“就是看你有点手痒。”
超想打人的!
她言出必践,手中金芒微闪,延伸出一条纤细的金丝,一直伸入阿宁眉心。伸手漫不经心的一拽,就将一团刚刚凝聚成型的灰白光团生生扯了出来。
那肉身一声未吭,烂泥一样又倒回了床上。
霍晅像扔球一样,将光团捏在手中抛来扔去的玩了一会儿,又一掌给他拍了回去。
阿宁魂魄回神,刚一清醒,就拧眉大骂:“你……你不要脸!”
霍晅眯眼一笑,又拽了出来。
如此几次,阿宁咬牙切齿,越发怒目而视:“怪不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也要除掉你,你……阴险!毒辣!简直邪魔外道!”
霍晅面无表情:“谢谢,在下霍羲渊。三千咫上除恶剑,那个传言中的天道重器,就是我。”
阿宁没忍住,虚弱的喷了一口血。
“你堂堂剑尊,竟然用这种卑劣手段……”
霍晅匪夷所思的看向他:“你是想说,你试图杀我,我活捉了你,为了逼问幕后主使,折磨了你几下,很卑鄙吗?”
她打开门:“你出去试试,哭着喊着告诉人家,剑尊打人啦!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药罐子啦!你看他们会不会用臭鸡蛋烂老鼠砸你!”
灰白色的光团越来越弱,霍晅本就是要削弱他的魂力,见差不多了,这才把魂魄拍了回去。
这一回,阿宁的字典里也多了“时务”这两个字,没再嘴硬,垂下眼眸,柔弱的倚在床榻上。
他这容貌只算得上清秀,可恹恹儿的往床边一靠,顿时就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眉宇间三分郁色,平添了七分与众不同的厌世之美。
霍晅顿生不忍,反省自己手段是否过于粗暴了。
“你是如何能办到的?”竟然能将他的魂魄如此戏耍!
霍晅轻轻一笑:“虽说咱两以前是那种关系,可是你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又这样凶,我自然要未雨绸缪,使些自保手段。”
“那种关系?”阿宁顿觉悚然,不敢细问。
霍晅手中金印凝结成一道繁复而古朴的徽印,首尾相接,成一轮金月。金月嵌入阿宁心口,仔细查探,果然从中起出一枚黑雾沉沉的玄石!
阿宁大惊,从未想过自己体内会有这样气息古怪的异物。他捂着胸口:“这也是你做的?”
霍晅白他一眼:“你说呢?阿宁,你是不记前事,不是傻了!这玩意儿一股诡秘魔气,并非我能驱使之物。”
阿宁自然知道。
这块玄石甫一出世,还挣扎着想往回钻。她身上所带的那串糖葫芦也躁动起来,蠢蠢欲动。
霍晅废了不少功夫,才消解了一半魔气。这块玄石,与众不同,有些奇怪的黑色纹路浮刻其上。
刚一出神,那八枚玄石便脱离骨头,将这块古怪的玄石围在中间,凝聚成了一整块。
霍晅默不作声的收了玄石,淡淡问:“你为何杀我?”
阿宁亲眼看见,这块有着古怪魔气的石头从自己体内取出。沉吟片刻,实话实说:“我生而知之,会许多东西,法门符箓、禁制丹方、炼器炼丹,却不记前事,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但我记得两件事,一是找到他,保护他。二,就是不惜一切抹杀能动用那股力量的人。”
霍晅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阿宁冷笑一声:“你别以为这块石头能说明什么?做下印记的,是我自己的神魂之力!也没人能在我身上动手脚……”
霍晅扬起玄石,让他看清楚。
这被人做了手脚的证据还在呢!
阿宁脸微微一红:“总之,我做下印记,就一定是我自己想要杀你。”
霍晅点点头:“我知道啊。”
她话音刚落,岳游腾空而起,就被她捏在了手中,不过几息,面色发青,即将断气。
阿宁目眦欲裂,却因魂魄虚弱,没有丝毫还击之力,只能亲眼看着他受苦。
霍晅松开手,将人平稳安放在床上,极尽温和:“阿宁你看,我要是你,就会安安分分的。你看重的人,我要捏死他容易的很。魂印执着,我自然知道,可你也别忘了他。我最近忙别的事情,实在不想因你分神。阿宁,你乖一点。”
阿宁怒气腾腾的瞪她许久,屈辱点头。
霍晅这才亲切和蔼的笑道:“来,拿这孩子立个血誓。”
阿宁自然不肯,可惜人为刀俎,只能恨声立誓:“半年之内,绝不对霍晅起杀心,否则,就叫岳游死于我手!够了吗?”
霍晅出了小院,山巅之上,已露出空蒙白芒。
天都快亮了。
她嗤笑一声,毫不犹豫的捏了一朵云,往山外遁去。
云光忽而停住。
天亮了,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
霍晅忽觉可惜,不能亲眼见见,这醉鬼清醒以后,什么神情。
她如此一想,云光一转,又回了青莒峰。
羲渊剑尊光想着要看别人丢脸,想看看那沈琅华醒来后,怎么面对同样清醒的她。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之前,魂魄不全,到底是丢了多少人了。
也盖因羲渊剑尊一向不太吝惜自己这张脸,该出手时就出手,花样丢脸,从不手软。
她刚起身离开,沈流静就清醒了。
在她离开之后,捏着她两根青丝,枯坐许久。
昨夜饮酒时,薛逢莽莽撞撞的问他:“你要找新相好了,以前那个呢?你把她忘了?她也忘了你吗?”
忘记?
沈流静明知不可能,心头却涌上莫名希冀。
她这样绝情,是不是把他忘了?
青丝在手,那答案也便捏在手中。
却一直不忍拆开。
若的确青符有异,他该如何?
若青符完整无缺,他又该如何?
如此再三再四,每一种可能他设想了许多,才终于咬破指尖,用血驱动神火,烧着了头发。
修士向来记忆绝佳,不易出错。但也有许多针对修士的魅惑之术,轻易不可察觉。于是就有了青符证心,自查记忆之法。
用血点燃青丝之后,在星盘上会落下灰烬生成的青符,若青符断开,则记忆有损。若青符完整,则无事。
沈流静望着那整整齐齐的青符印记,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他几乎是无悲无喜的坐着,直到一封拜贴,再三叩击禁制,才平静起身,神情宁和的开了禁制,将拜贴放了进来。
谢蝉心之兄月前前往秋水山脉一带历练,已三日没有音信。谢门主病体难支,正是闭关疗伤的关键阶段。谢蝉心难离左右,须得随时护法,只能求到沈流静头上,求他派人前往秋水山脉一寻。
当日沈流静“退婚”,曾许下为她办到一事,略一思量,当即传令给巽和、巽敏师兄弟二人,秋水山脉一行不必去了。
他亲自前往。
第36章 风流云散
出了洞府, 沈流静却停下脚步。
霍晅背身而立,半身衣裳被山露沾湿, 鬓角绒发、明眸都沾上水汽, 湿漉漉的。
她手里捏着一只毛绒绒白胖胖的喁喁兽。小团子不喜人亲近,尤其霍晅这样“心思不纯”的。虽然被抱在怀中, 轻柔的抚弄,仍然战战栗栗,又不敢反抗,四只小短腿偶尔无助的划拉两下。
霍晅正经不过片刻,又道:“小东西, 你说你呀, 肉不好吃,长的这样白白胖胖做什么?真是可惜了。”
她捏起小兽短胖的小耳朵, 顺手扔回芭蕉丛中,转过身来。
“沈道友,这是要去何处?”
她这话问的十分无理。
在人家家门口呢,逮着人家, 一句寒暄也无,反倒肆意探听人家的行踪。
她这般模样, 沈流静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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