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的抽出纸条,素白的宣纸上一行清冷笔走的小字跃然其上:
等我。
斩留字。
许观音面上一热,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熟睡时男子静坐于身旁,青墨丹书,留书俊影。
将纸条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枕头下,许观音忙起身收拾。预想中的酸痛并未降临,一夜缠绵过后她的精神似乎还更好了些,肌肤上都荡漾着淡粉色的娇情。穿戴好衣衫后,许观音在锦兀上坐下,辇内只有她一人显得宽敞而安静。
她静坐了一会儿,还未见白斩回来的动静。
他这是去哪儿了?
许观音心想着,她昨儿个表白加之两人正儿八经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如今就如一个恰入初恋的小女孩,本以为一睁眼便可与恋人四目相对,却没想一醒来就是自己独守空房,对方完全不知去了哪里。
许观音越想越不是滋味,整理了下仪容就朝辇外走去,直接将白斩留书的话给抛在了脑后。
走下仙游辇没几步,许观音便开始后悔了。她看着不远处那一张张表情暧昧,神色诡异的爷们,倏然反应过来,自己打昨儿个进去已经一夜了,再加上昨儿个又是阴缺之日,任谁脑子一转都能猜想她和白斩在仙游辇里干了什么好事。
许观音此刻就似一个被众人撞破偷情的小媳妇,饶是她脸皮功夫已修炼的不错,还是禁不住滚滚发烫,强装着镇定的别开视线,但腿肚子打抖,脚脖子一歪便朝着人烟稀少的林荫下走去。
“郡主这一觉睡的可真久。”许观音刚到树荫之下,还未松口气,一个含笑的声音便慢悠悠的从树杆后传了过来。她斜眼看去,就见一抹翠绿的青色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下,他倚靠着树干,模样端是优雅惫懒,随意的举手投足也难以挑出丝毫瑕疵。
“你过来做什么?”许观音不耐烦的问道,心道青玉这条毒蛇铁定又要开始‘毒舌’。
青玉早已习惯许观音这般态度,一点也不在意,慢悠悠的说道:“旱苓十八军的人已经赶了上来。”
许观音眉心一蹙,视线在对面那一丛人影上晃了一圈,不由压低了一丝声音:“迦南啼人呢?”
“那位统领大人想必此刻正心烦着呢!”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场景,青玉俊美的面上笑意越发幽深。
许观音心中念头一转,第一个反应就是,白斩开始动手了……
青玉侧首看着她,葡萄石般的眸中光芒迷迭,“郡主可是想找白斩。”
“他在哪儿?”许观音也不掩饰,直接问道。
“想来郡主昨日进去后也无心顾忌其他,昨儿个万妖阁来人,不但带走了那小狐女还留下话要见郡主一面。”
许观音面色一变,声音不由一冷,“万妖阁!”
这事有些蹊跷,许观音察觉到一丝不对,万妖阁前后的反应差别太多,他们昨日堂而皇之的将苏幕遮带走这分明是在打脸!她思索了一会儿,心里便否定了万妖阁针对自己这一想法。
自己和万妖阁并无冲突也无利益之争,即便真要说有不妥之处,那也只有无名一事。
她心里突然一沉,难道是无名出事了?
“白斩去了万妖阁?”许观音沉声问道,“他去了多久了?”
“算算已有三个时辰。”青玉慢悠悠的说道。
许观音听着他漫不经心的声音心头一阵光火,站起身狠狠瞪着他,语气不善的吼道:“那你还在此做什么!”
“郡主想要青玉做什么?”青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关心则乱用到郡主身上倒是恰到好处,万妖阁虽然实力雄厚,但郡主还怕白斩被吃了不成?”
许观音心口一窒,说不出话来。诚如青玉所说,她方才确实失了方寸,万妖阁实力深厚那万妖阁阁主当初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唯恐白斩去了后着了道,步入无名的后路。
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白斩既然亲自前去,那意味着万妖阁此举中定有凶险存在。自己如今修为虽然但不过一具空壳,他定是不想自己赴险故才留书叫自己等他。
“那只狐狸素来诡计多端,万妖阁虽然厉害,但他既然敢独自前去自是有万全的把握。”
是了,以白斩的个性绝不会打没把握的仗。自己在这里空着急也帮不上一点忙,许观音逐渐冷静下来。眼下她唯一可做的就是等白斩归来,摸清万妖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沉静下来不久,就见不远处传来一丝动静,迦南啼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面色阴郁的朝自己走来。
她顿时打起十万分精神,眉宇间一片平静,面对他。
“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迦南啼扫了一眼青玉,对许观音说道。
许观音沉吟片刻,料想到他想说什么,起身随他过去。
……
“大人你为何不解释呢?”许观音走后没多久,一个娇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树荫下。
青玉并未抬头,唇畔依旧含着如沐清风的笑,长睫遮蔽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听他不轻不重的轻笑道:“解释什么?”
华容疑惑的看着他,他虽知晓青玉曾因冒犯许观音一事被打入水牢,但他总觉得青玉从水牢中出来后变化颇大。言行举止虽依旧如以前一般,但面对许观音时他一言一行似故意要让自己被排斥在外一般。
“让咱们留守在此分明是白斩大人交代的,青玉大人你若是告诉郡主她也不会再误会你。”华容缓缓说道,他迟疑的看了一眼青玉,见他面色依旧,终是忍不住开口道:“白斩大人去了你身上的锁妖钉便是为了保护郡主,你若再这般下去,只会让郡主越发排斥,届时……届时回了郡主府……”
“若有一天让你选择,是继续做妖侍还是取得自由纵横四荒,你会选什么?”青玉突然开口打断了华容。
华容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沉默了许久,才自嘲一般的低声道:“如我这种血脉低下的花妖回到四荒又能做什么呢?”
“若能逆天改命呢?”青玉如若玩笑般的轻语道,青眸不轻不重的落在华容身上。
华容瞳孔一缩,垂在身侧的手臂一紧,美艳的面上失笑般的说道:“华容没那等本事,所想只有好好服侍郡主。”
青玉收回视线,未在多说什么,只有唇畔的笑容深邃莫测,似窥破了某种玄机。
华容一直注意着青玉面上的神色,许久难以从中看出什么,他美目中复杂之色一现,转身正准备离开,就听青玉温润的声音再度在身后响起。
“你身上的气息很是熟悉,妖王钴蓝邸和你是什么关系?”
第67章 妖毒
西荒之行,许观音最大的心病莫过于迦南啼等人。他们就是百里蔽天放在自己身旁的眼睛,一日不摆脱他们,她一日便坐立不安。
白斩虽已向她坦白自己的计划,但究竟如何施展她还是不甚清楚,但当她见到眼前的这一场景后,十足震惊到了她。
旱苓十八军此番随行而来的共有二十人,几乎都是筑基期修士。已然脱去肉体凡胎不受世俗之毒所侵,但此刻他们的模样却诡异万分,他们的身体好似浸泡在腐败的恶水中后一般,表皮溃烂,一阵阵刺鼻的恶臭从他们身上传来。随着他们打坐炼化,一缕缕黑气从他们毛孔中散发出来,一旁的树木沾染上这黑气瞬间枯萎了下去,沦为粉。
?许观音面露惊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中了妖毒!”迦南啼语调森冷。
?许观音侧过头见他死死盯着自己,俊面上青筋暴起,许观音敢肯定他此刻定是带着将自己碎尸万段的心情在强忍着。
?“妖毒?哼..”许观音冷笑道,面上丝毫不露痕迹,不慌不忙的说道:“这里面光是筑基期修士便有十余名,竟会着了妖物的道,莫非对方实力强大至斯!”
?“究竟怎么回事想来郡主最清楚!”迦南啼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妖毒乃钴蓝邸一系下燃魂丧,郡主不会不知道吧!”
许观音面色顿时一沉,冷冰冰的看着他,厉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说这妖毒是本郡主下的不成?!”许观音怒而拂袖,上前一步,步步紧逼,道:“迦南啼你好大的胆子!”
迦南啼面色难看无比,死死盯着许观音试图从她面上瞧出一丝端倪来。
“哼,你倒是说说本郡主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即便是要下毒本郡主何不先挑最不顺眼的你下手,收拾这些没用的虾兵蟹将有什么意思!”许观音嗤之以鼻的说道,娇面上满是嘲弄之色。
“再说了,这几日本郡主的一言一行不都是在统领大人你的眼皮子底下,旱苓十八军的其他人根本未在我身边,难不成本郡主有通天的法术?可隔着千百里对他们下毒?”
?许观音的神色反应确实挑不出一丝破绽,但迦南啼心中依旧怀疑,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点。旱苓十八军所中的毒来历的确蹊跷,这妖毒燃魂丧虽不至于要人性命,但要将其拔除却极为耗损时日。
迦南啼心知许观音看自己不顺眼,但总是想不通她何以这般排斥自己一众人。她与陛下之间那秘而不宣的关系,朝野谁不知晓。辉帝陛下此次派他前来虽有监视的意味,但这监视的对象不是许观音……而是她身边那几个妖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