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书......呵,真是喜儿的风格,”赵枣儿心中一酸:“年纪不大,倒是事无巨细,精明得跟女教头似的,又有什么用......”
这话庄祁不好接,只能让赵枣儿自己捱过这一阵难过,但赵枣儿难过不一会儿,突然道:“邪灵既然捉住了,阿姨的事你也就不用担心了。”
赵枣儿还不知道此林归于非彼林归于,只以为捉住了邪灵,一切就结束了。但心里莫名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有些闷闷的,赵枣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抬眼看庄祁,庄祁也正看她,两人的师徒关系要解开了吗?以后就没有交集了吗?
看着赵枣儿煞白的脸色,庄祁想着邪灵既除,逍遥在外的幕后主使一时也不能再掀起风浪,便隐下了这些话,以防赵枣儿还要提心吊胆。而且这方面的推测,还没有完全得到证实......
两人默默对视,思路却不在一个频道上,赵枣儿有着小女儿家的纠结,庄祁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别的,彼此都没读懂彼此眼神里的意思。
“枣儿!”
“爸?”被赵大胤中气十足的喊声吓了一跳,赵枣儿有些懵地看着父亲。这才清晨五点多,老爸怎么醒得这么早?赵枣儿问:“您晨练啊?”
赵大胤看着女儿和庄祁,眼睛想要喷出火来,这个时间点,孤男寡女站在一起干什么!再看看着赵枣儿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旁边那个男的的嘛!
“赵枣儿旁边的那个男的”也没有立刻意识到两人的样子有几分衣衫不整的味道,只是礼貌问好:“伯父您好。”
赵大胤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好!他做了一宿的梦,一会儿梦中女儿出事,一会儿梦着老爹赵大匡一身血,给他吓得不行,一睁眼就要出门找女儿。妻子还骂他大清早的上哪找去,这不!一出门就让他找见了!
“这都几点了!也不看看几点了!”赵大胤点着忘了戴表的手腕:“这么晚才回来!我跟你妈都担心死了!”
“......”爸,你确定说的没毛病?赵枣儿惊悚地觉得今天的父亲不太正常,楼上突然还飘来母亲的声音,“老赵啊——诶,这不枣儿嘛?”
“爸,你是出来晨练吗?”赵枣儿勉强召回理智,“没换鞋呢。”
赵大胤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套着羽绒衣就出门了,鞋子还没换呢。心头又一股火起:这是重点吗!
赵枣儿没抓住重点,庄祁却醒悟过来了,迎着赵大胤刻刀一般的目光,不疾不徐道:“我是庄祁,送枣儿回来......”
“行了,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爸——”赵枣儿简直不懂她爸这是怎么了。
“嚎啥嚎,上去上去,”招手让女儿过来,赵大胤看了看女儿的神色:“病了?不舒服啊?”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枣儿有点儿低烧。”庄祁补充道。
——没问你!赵大胤郁闷地瞪了庄祁一眼,在眼神中进行了一场无声的较量。但表面的风度赵大胤还是有的:“谢谢你照顾她,既然枣儿不舒服,我们就先上去了......”
庄祁从善如流:“改日再叨扰。”
——没有改日!赵大胤腹诽着,扒拉着赵枣儿就往家走。
赵枣儿反应过来后已经走出去了几步,连忙睁开父亲,跑回庄祁面前,不顾庄祁的反对,把大衣脱下来还给庄祁。父亲的催促声不停,音量还有拔高的趋势,赵枣儿只来得及说一句“别感冒”,就要往回跑。
“好,”庄祁拉住赵枣儿:“别跑,好好走。等我电话。”
“嗯!”一句“等我电话”,让赵枣儿脸色都红润起来,跟着父亲走进楼道后还忍不住探出头来,根本看不见赵大胤臭得不行的脸色,冲庄祁欢快地招招手:“拜拜!”
看着赵枣儿消失,庄祁正打算往回走,一抬头,发现赵妈妈还在阳台上看着他呢。礼貌地一鞠躬:“阿姨再见。”
赵妈妈的态度明显比赵大胤的态度好多了:“下回来玩啊——”
“好的,谢谢阿姨。”
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赵妈妈搓搓手,又看了庄祁一眼,转身走进屋子里。
“这脸色怎的这么素啊?”摸了摸女儿的手,惊心的凉,立刻把什么庄祁李琪还是陈琦的都抛到脑后:“快快快,进屋躺着去。”
“没事,”赵枣儿嘿嘿一笑,“睡一觉就好了。”
“哎呦呦以为自己多瓷实。”赵妈妈嘴上怼女儿,手上麻利地把赵枣儿推进自己的房间,要替她把衣服扒下来,赵枣儿连忙阻止母亲,怕母亲发现她之前没好透的伤,会被她身上的各种乌青吓到,反手把母亲往外推:“我自己换啦,你不用管。”
“好好好,给你煮个姜汤好不好?”赵妈妈扒着门框:“你别觉得现在精神,好像没啥事,回头有得你难受的!你哪回低烧不这样啊?”
“那给我放点糖。”赵枣儿囫囵应下了。换了舒适的衣服,感觉清爽多了,但头晕果然渐渐袭来,赵枣儿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姜汤,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敲了敲书房的门,“爸,爷爷回来了。”
“什么——?!”书房里还没有回应,厨房里的赵妈妈乒乒乓乓地放下手里的碗,随意在围裙上抹抹手就跑出来,赵枣儿却已经晃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说个清楚嘛。”赵妈妈拍门。
“不——睡啦睡啦,醒了再说。”( ̄o ̄).zZ
“那你说个开头吊人胃口......”
赵妈妈叨叨着回了厨房,赵爸爸没奈何地摇摇头,揉了揉酸疼的膝盖,倚在座椅里,重新读手中的书,宁静祥和笼罩着赵家,已经钻进被窝里的赵枣儿把自己蜷缩成团,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正文 96.铃声一响
赵枣儿这一病,竟养了小半个月才见好。
倒不是赵枣儿娇气,那一天先是从Z市奔波到Y市,又经历了同学会的惊吓,后来又与邪灵僵持了一晚,饶是赵枣儿身强体魄,也不得瘫个两天,更不用说赵枣儿险些被邪灵夺走身体。
“醒了?”赵妈妈坐在客厅里择豆芽,电视机声音开得极小,看见女儿醒了有些惊讶,又看了眼钟,还不到八点。“怎么一天醒得比一天早?”
“我醒得早不好吗?”赵枣儿脸也没有洗,往沙发上一坐,没骨头似的靠在赵妈妈身上,“我爸呢。”
“上班呗。你以前哪一次放假不是睡到中午?跟小猪似的。”
“呵呵呵,那妈你就是养猪的。”
“那赵小猪,”赵妈妈眼珠子一转,看赵枣儿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装作不经意地套话:“你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啊?”
“什么男朋友?”赵枣儿清醒了,睁开了眼睛,“我哪有男朋友?”
“就那天那个啊。”赵妈妈告诉自己不能急,得循循善诱。
“我都说了那不是我对象。再说一遍:那天同学聚会,老同学本来要跟他对象求婚结果出了车祸,我和碧云当时就在附近,我俩吓坏了,庄祁只是送我回来。——完、毕。”
“得得得,我不问了不问了,看给你不耐烦的,”赵妈妈一抖肩膀,把靠着她的赵枣儿给抖下来,不顾赵枣儿“没有不耐烦”的解释,把赵枣儿撵去洗脸:“赶紧洗脸去,瞧瞧你的眼屎,哪个男的能看得上哦。”
嘴上这么说,赵妈妈的眼神里还是藏着狐疑,要说那天那个庄祁跟自家闺女啥关系也没有,她可不信!好歹也是谈过恋爱生过小孩有多年婚姻经验的中年妇女了,赵枣儿但凡精神好点就抱着手机微信发个不停,一边发一边笑,还是那种一会儿害羞一会儿猥琐的笑,这状态肯定就是恋爱了啊!
赵枣儿不知道母亲已经化身名侦探展开了脑补,踩着云一样脚步虚浮地走进了卫生间。
镜子里的脸不仅没有气色,像纸一样惨白,唇色也苍白、眼眶下还有青黑,乍一看很有上世纪香港电影里女鬼的扮相。而拉开衣服的领口,往身上看去,还有青青紫紫的摔伤,左手还有淡淡的灰色的抓痕——这是邪灵留下的,仔细看,与右耳的黑斑很是相近。
把头发扎成马尾,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些。刚到家时赵枣儿还信誓旦旦睡一觉就能好,没想到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而失血过多、年纪又大的赵大匡才是真正的睡一觉就好。探望了赵枣儿三次,赵大匡回老家修养去了。赵枣儿不知道爷爷和父亲和解了没有,只知道今年的除夕应该能吃上一顿真正的团圆饭了。
或许是邪灵的事情得以解决,又找回了爷爷,虽然没能挽回喜儿的生命,丢了工作、又过了一段混乱的日子,但现在赵枣儿心态变了,不再觉得压抑,也不再害怕看见鬼,生活似乎正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梳洗完简单吃了早餐,赵枣儿换了身衣服就要出门。
“打扮这么漂亮,约会?”赵妈妈见缝插针道。
“不是啦,去见胡婷。”
“哦——”赵妈妈有些失望,但看着女儿,觉得赵枣儿变得不一样了。以前的赵枣儿是不爱说话的,喜欢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这与赵枣儿幼时的经历有关,说实话,赵枣儿没有什么精神疾病或者自闭症,赵妈妈已经很庆幸了,而随着赵枣儿长大,越发有自己的想法,作为父母他们不愿多加干涉,明明是无声的支持却让他们与孩子渐渐疏远,现在蓦然一看,孩子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