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苓,阿苓”
她迷迷糊糊之中被人轻轻呼喊着,并拍打着自己的脸,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的是离樾,他微蹙的眉宇间含着紧张和担心,只是他会向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么?
许是她看错了
沉沉地又闭上眼,她整个人漂浮在了沉沉黑暗之中,那人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能爱他,千万不能爱他”
出于好奇,虞苓朝那个声音处缓缓走去,并开口问道:“是谁在那里”
“你不能爱他,不能爱他”
她拧眉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我的身体里?”
忽然之间,黑暗之中忽然破出一只苍白的纤细手来,抓住了她的衣襟口子,狠狠地喊着:“不要让他再爱上你也不要让自己再爱上他,永远不能!”
她往后一退,机警地看着抓着自己衣襟口子的手问道:“我不能爱谁?离樾么”
“离樾离樾”
像是打翻了陈年老醋一般,惊醒了那人无数的有关离樾的记忆,有些疯狂却也痛哭起来,那人挣扎着,虞苓能听见黑暗之中沉重锁链互相碰撞的声音,她微微一怔,继而后退,挣脱开了那人,拧眉问道:“你认识离樾?你是谁?”
“离樾阿樾”
那人呢喃着,流着泪,一滴一滴,滴落在这个空旷的地方,传来清脆的声音。
虞苓还想问为什么,一股力量忽然将她强行拉开了这里。
“阿苓,阿苓?”
再次睁开眼,看见的亦是离樾,他见她醒来,终是松下一口气,而她用尽了一切力气撕拉一声,将匕首狠狠地刺进了他的手背上,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温度,一片冷寒:“只要我能动,便会找机会杀了你!”
而他却是不在乎手背上被刺穿,朝她笑道:“只要你没事就好,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如此意外的反应,倒是让她愣了下来,这是什么手段?这次又改成苦肉计了么?
她不能信,不能信!
她加重力道,匕首一寸一寸深入,大量的血哗哗流出来。
然而
离樾眉头都没蹙一下,替她把脉,然后摸摸额头,然后笑道:“还好,你的旧疾终于被遏制住了,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撕拉!
她看着他,毫不留情冷冷地将匕首抽出来,已是力气用半,有些虚脱道:“你不痛么?”
“没有什么痛比失去你更痛的了。”
屋中烛火被风吹得斜照而来,落在离樾的脸上,摇摇曳曳,蜿蜒伸进他看着她深情的眸子里,熠熠生动。
虞苓眸光微动,没有说话。
而离樾却是站起身来,不顾手上的伤,将桌上的一碟栗子糕拿过来放在床头小小的案桌上,轻声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栗子糕,百年间我独自一人常做,你且尝尝,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她别开目光,冷漠道:“我现在不喜欢吃甜食了。”
离樾勾了勾唇,“就放在这里的,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你好好休息,我就守在外面,有什么事可以唤我。”
他缓缓转身离开,在门口时微微停顿,而后叹息以上,出了门,在他出门合上房门前,始终不吭一声的虞苓用余光扫了一眼被她伤了的手背,那里血液还在流着,几乎能见到里面森然的骨头,不知为何,她的目光轻轻地颤了颤。
外面雷雨还在继续,虞苓转过头出神地看着案桌上的一碟栗子糕,不知过了多久,她伸手过去,拿起一块,缓缓地咬了一口,顿时鼻子一酸,眼里便升腾起一丝水汽,模糊了视线。
百年了,这个味道跟百年前她爱吃的那个味道一模一样,让她很怀恋,可是这一吃上,却又觉得心痛,仿佛在咀嚼小石子,咯的她心尖尖一阵一阵的痛,她放下了未吃完的栗子糕,下了床,朝着门口安静地走过去。
房门外,离樾升起了一团火来,他背靠在房门上,火光将他的身影清楚地倒映在用类似屏风那样的东西制成的房门。
虞苓忍不住伸出手,隔着薄薄一层的遮挡物,她看的有些出神。
忽然风一动,离樾转过头来,隔着房门,他们彼此对着倒映在房门上的影子对看,安静无声。
下一刻,离樾抬起手隔着房门,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一点一点勾勒比划,最后宽大厚实的手掌附在了倒映在房门上的她的左脸上,眉眼温柔地似乎要滴出水来。
然而不等片刻,房门里的虞苓漠然地转身离开了。
他的手摸空
此时狂风呼呼地刮来,他宽大的衣袖疯狂地高高吹起来,将他拢的严严实实的白色衣袍尽数吹开扬起,他慌乱地捂着白袍,可是却露出整双手臂和脚都是透明,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虞苓坐回床榻上,便躺下,侧着身子将自己拢在被子里,不想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打乱自己的计划。
该杀之人她还是会杀!
不可原谅之人也不能原谅!
此时她希望夭楣和灼暝能赶紧找到她,带她离开这里,她不想再和离樾一起了,说实话,她感到莫名的不安和烦躁。
不安什么?
烦躁什么?
她烦恼的不知道是因为,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会很危险的。
而且,这种雷雨天气并不正常,一看就是仙界天帝出动天兵天将来抓她了,想要在她旧疾重伤之际,伤了她。
然而在她想这些东西时,一个危险人物已经悄然靠近,守在门外的离樾倏然目光一寒,朝黑夜里站起来,冷冷道:“你来了”
522 你也尝到我的痛了么?
狂风呼呼吹过,强大的雨被吹得倾泻几分,沉沉夜色之中,朦胧雨帘之下,一人着用金色丝线勾勒的黑色长袍,在雨帘里缓缓走来,风吹得他的衣袍在天地之间猎猎作响,脚下每走一步,滴水未沾,即使是落下的雨水也在靠近他的那一刻,被无形弹开。
离樾迎着风淡淡看向他,清冷眸光随风微微摇曳:“追我至此,令你这个妖王大人难道不管你现在的妖界了?刚不久你们妖界还受到重创,你的得力手下巫魁也好像不死不活了吧?”
屋檐下的火堆里噼里啪啦爆开一个火花,迎着火花微弱的光看去,走近的人正是妖界妖王元魇。
他展开一丝冷笑,死死盯着离樾:“那日在我妖宫,本王以为你的修为散去一大半,又被伤成那样,还以为你根本就成了个废物,殊不知”
故意顿了一下,上下扫了离樾一眼才幽幽道:“殊不知天地共主就是天地共主,即使没了修为,却也有防身救命的手段,是本王疏忽了。”
“所以,你今日是来抓我回去的?”离樾余光瞥了一眼后面的屋子,挪了一步,有意无意挡在门口:“若是如此,那我今日就跟你回去。”
然而
元魇的目光却是越过他瘦削的肩落到了其身后的房门上,沉下目光:“本王听说,她,回来了。”
离樾掩下目光,清冷生寒:“这么快就知道了?也是,斩苍不说,巫魁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若还是不知晓,那才不正常,不过,你也别想从我手里带走她!”
“口气倒不大,若是平时,本王自然是不敢以一敌二,可是如今么,你上次跟我打过去一次,我想你新伤旧伤都复发了吧,如此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本王猜你的身子快要支撑不住了吧?”
元魇冷冷一笑,见离樾神色微变,又道:“还有里面那位,在南山大杀四方,威风凛凛,可惜遇到百年旧疾复发,在我面前毫无威胁,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东西,这六界之中,仙灵古卷不在你的手上,便在她的手上,加上你们都重伤,又都在,岂不是大好时机,天助我也?”
“有我在,你的大好时机也是白费了。”
离樾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从脚下下蹿起一道淡淡金芒,但是却明明灭灭,一看就是支撑不稳,令看着的元魇忍不住狂妄一笑:“哈哈哈,你看你现在灵力溃散的竟然快凝结不成形了,离樾啊,若是我不杀你,恐怕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之前在妖宫里我便发现,让你根基如此不稳,似乎你的仙骨没有了吧”
“仙骨没了?”
房门轰地一声打开,虞苓微蹙眉头立在门口,冷冷盯着背对她而立的离樾。
离樾的背蓦然一僵。
元魇倒是露出一丝奸计得逞之笑。
其实虞苓也早就察觉到元魇的到来,她没有立即离开,身上的旧疾还在发作,只想静观其变,本不想出来打扰他们谈话的,可是在屋子里她听见离樾的仙骨也没了的时候,不知为何,莫名地有股焦躁感,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然站在了门口。
风刮得人的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疼痛冰凉。
“我”离樾张口,没有转过身来看着她,只淡淡道:“我的仙骨还在身体里,怎么会不在了,谁敢剔除我的仙骨?”
“自然是有的。”元魇插嘴道:“你自己不是就有这个本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