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此次前来我要的是什么？”离樾冷冰冰地说道。
虞苓一笑：“自然知道是什么，可是”
“可是什么？”他问道。
她看着他，问道：“四周并未旁人，你还要跟我装作什么时候？”
离樾微微垂眼：“何意？”
她不恼也不生气：“你上次从我手中抢走的残片为何还在我这里？”
他没有立即回答，沉默半晌道：“手滑了，此次前来我一并拿走。”
“拿走还是又给我送来残片？”虞苓问道。
他目光浮沉一下，又归于平静：“你想多了，怎会又给你送来？你知道何为养肥么？我喜欢借他人之手，让其辛苦搜集，然后最后轻易夺取他的成果，如此岂不是事倍功半？”
483 你想要的，我都允诺过你了
“是么？”
虞苓狐疑一下，然后又道：“那你为何会化成冷华这人，来到我身边，难道不是怕我危险故意靠近我保护我的？”
离樾的目光陡然一漾，有异芒在眸底迅速划过，淡色的薄唇微微一抿：“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之前你怒我，伤我，弃我，我知道都是作假的，所以我也不恼你，陪着你演戏，陪你掩人耳目。”
她几乎毫不保留地说了出来：“这些事在我心底藏了很久，在忘川河上灵舟里时，我便唤了你一声阿樾，难道你还察觉出来，我早就认出了你，识破了你的计谋？”
离樾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唇崩成一条直线。
“冷华这个人？便是近日跟你走的近的那人？你倒是多情啊，先是喜欢你那温润如玉的师兄，现在竟然又移情别恋喜欢上一个药师，你说，你这风流性子倒是只增不减啊，如今与他走散不过须臾，便相思成疾这样，将我看成了他？可笑”
虞苓一直死死盯着他脸上变化的一丝一毫的神情，不听他胡言乱语地伪装，更是坚定了心中的猜测，低低一笑起来：“怎么，天地共主如今胆怯到连自己幻化出来的自己都不敢承认了？”
顿了一下，指着他的右手道：“你那手背上的咬痕虽然被你遮掩了，但是，你不知道吧，在那里我之前不是单纯地只是咬了一口，而是还种下了我的灵力气息，你说，我自己的气息我还不认识？”
记得当初初次遇见以冷华面目示人的他时，便察觉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残片气息，开始以为是跟凌香接触的原因，其实后来仔细琢磨又确认了才知道，那是她自己沾染了残片仙气的气息。
虽然咬他时，还没有残片，只是自己的灵气，可是后来自己得到了残片，受仙气影响，自己气息便沾染了这份独特的仙气。
曾经种在离樾手背上的灵气也在她靠近时瞬间变化起了反应，如此，从那时她便怀疑他了。
再经过后来天雷之刑，风洛南故意将她置入几十万年前的幻境里，以及在妖界救她之时无意暴露出来的离樾的仙气，她便精确无疑了。
“说实话，我很开心，你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她由衷地闪着清澈灵动的眸子说道：“你离开我是因为你要随时受天雷之刑，怕我置于危险之中，而你故意与黑袍为伍，夺取残片，却又暗自还回残片，不过是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想让他们与你交手，这也是间接护我，不是么？”
隔着幽幽水面，两人互相望着，谁也不说话，静静看着彼此。
须臾后，离樾瞬息万变的眸色渐渐平静，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松开，低叹一口气道：“你倒是不笨，竟然将我看的如此通透。”
虞苓的眼被风一吹，忽然一红，像是醉酒时挑染的红晕，红的通透，通透之中又含着一层薄薄的湿润：“一次意外，我步入了几十万年前你初等六界共主时的你以及风师叔。”
“我猜该是上次我身受天雷之刑时，司墨做的。”
离樾会意一笑：“你看到了多少？”
她想了想，举起手指头比划出了四个指头：“四件事，不是很多，不过是有关你的故友神主之女颜苓的事。”
他细细端详了她的脸色，“看来你只是看到了表面的，其他的也并不知晓。”
“阿樾。”
她张口，轻柔的两个字随着风吹去了离樾那边。
白色衣袍翩飞而起，他瞬间一怔，像是听到了错觉：“你刚才唤我什么？”
看他反应，虞苓有些意外，试探性问道：“我能如她一般，唤你一声阿樾么？”
想想那是他和颜苓之间亲昵的称呼，虽然她有些吃醋，很不喜欢，可是也想像颜苓一般这样唤他，如此，她便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好受些，可是
抬眼偷偷地瞧着他复杂的神色，她终是底气不足，这样的称呼该是他们之间的，她这样唤他，他该是不容许的吧
“你若是不喜欢，我便不”
“我喜欢。”
她猛地看向他，惊讶不已，但是却异常激动：“阿樾？”
“嗯。”
“阿樾！”
“嗯。”
“阿樾！阿樾！！阿樾！！！”
“嗯，是我。”
虞苓欢喜地一张口连叫了好几次，离樾也都耐心地温柔应允，这像是在做梦一样，感觉不是很真实。
风贴着背后静静吹来，将身畔的木槿花强势地吹起，顺着敛动的涟漪水纹层层向着凉亭下的离樾吹散而去。
多少个日夜的思念，多少个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得的无奈，多少个想要诉说不得的苦衷，此刻都随着这湖春水而漾开。
她再也忍不住了，生怕这是个美梦，生怕一眨眼他便消失，朝他一吼：“别动，你就站在那里，等我过来。”
离樾点点头：“好。”
于是，她轻盈飞起，衬着吹散的木槿花，脚下轻点着水纹，贴着湖面和木槿花向着离樾飞去。
仿佛时间回到了从前，那个她还是个低阶的猎妖师，他还是那个温养在她椒玉里的小妖，欢乐无常。
她把自己放纵成从前懵懂无知的少女心性，一路飞去，而又在与他咫尺距离时缓缓停留，轻盈地立在水面上，他也走上一步，两人隔着勾栏，静静相望。
“阿樾。”她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轻轻回道：“是我。”
然后眼眶里的热浪一冲而来，她便止不住地算了鼻子，红了眼，一片湿气地伸手抱住了他，感受到手感的真实，又紧了紧，将头埋在他的跳跃着心跳的胸膛上：“终于你终于又回来了”
她感受到离樾搭在她腰间的手，一如往日的温暖，流出眼泪：“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么？”
搭在他腰间的手微微一僵，好久没有回应，她抬起头看着离樾：“如何，为何不允诺我？”
离樾垂下眸子：“这些，我早就允诺过给你了。”
484 甜蜜里的冰渣子
她终于觉得安心了，露出笑容，盯着他银薄面具道：“这面具无须在我面前戴着了，你的模样我已经见过了。”
待她伸手触碰离樾的银薄面具之时，一道银丝光芒覆盖全面具，它便化作一团银色的烟雾消失在了脸上，露出了离樾的真容。
一如在幻境之中所见那般，模样生的俊俏，绝世惊人，墨发高束，细长入鬓的眉，清冷寂静的眼，高挺的鼻梁，淡色的薄唇，眼角一挑，风华流转，使人一眼万年，忍不住沦陷。
她忍不住赞叹一声：“模样担得起六界第一美男的称号，相比于几十万年前的少年感，现在无疑是褪去少年感，多了许多成熟感，不过，我喜欢。”顿了一下，想到什么，她便黯然：“可是啊”
“可是什么？”
“你想想啊，你这副上好皮囊，若是就这样公然见人岂不是要祸害许多良家少女？若是我自私地让你继续戴着面具，那岂不是又白白浪费了你的这副好皮囊？”她甚是纠结犹豫地叹息道。
离樾戳了戳她的额头：“我从不沾花惹草。”
她摸着被他戳了一下的额头，闪了闪目光：“可是别人会缠着你啊，之前的几十万年里，想来你也是活的不容易。”
“放心，我这皮囊只祸害你一人便足矣。”
她怔怔地看着他，展颜一笑：“哈哈，想来这的确是个极好的法子啊。”
她眼里波光流转不息。
他也跟着眼里波光潋滟。
然而
冰凉之物入体的那一瞬，她脸上所有的笑容都凝固了。
猝不及防地转变，让她手无足措，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她想要说什么，一张口变吐出鲜血，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你怎么”
前一刻还是温柔缱绻，此刻，离樾的眼睛又恢复冰冷，他毫不留情地从她心口处缓缓抽出刺入她体内的匕首，一边抽出，一边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字道：“谢谢你但也对不起。”
刺啦——
她被他抽出匕首的最后一刻，狠狠一推，踉跄后退，抵在了凉亭的柱子上，胸口上的血染红了一身白衣，也染红了背后的柱子，刺目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子啊冰凉的地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