濪墨闻言,面色微变。
只见他牢牢地将张谨言禁锢在怀里,丝毫不给她挣扎的机会。
“谨言,你可以永远都不给我觉醒的机会!”
如果真的那么害怕受伤,其实可以选择,永远都让他继续空白那些记忆。
断断续续的,好像永远也续接不上,他知道伤害,不知道伤害的原因,便可以有无数种猜测和开脱的理由。
但是在他的心里,他其实一直都相信她,这世上因果轮回,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伤害!
他之所以希望觉醒,就是因为他想知道,到底落凌背负了怎样的痛苦?
他想去承担,去化解,唯独没有想过去报复!
“如果真的到了我无法承受的那一天,我想我的选择会是魂飞魄散!”
那样就没有轮回了,所有的恩恩怨怨,也都彻底没有意义了。
濪墨听着张谨言那种淡淡自嘲的语气,全然没有对生的眷恋,就像是他在觉醒边缘徘徊一样,痛不欲生。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濪墨拥着张谨言道,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变得迷离了,黑夜和白天的分割点就要来了。
他压制了前生镜里的魂魄,所以便显得有些虚弱。
可他紧紧地抱着张谨言不放,仿佛那种想要彻底贴近和融入的执念,深入骨髓。
天色逐渐大亮的时候,张谨言又昏睡过去了。
结果醒来的时候,是巫医守在床前帮她把脉。
张谨言环顾一圈,没有看到濪墨的影子,这个时候便道:“濪墨呢?”
站在一旁垂首的巫医闻言,立即伏地上前道:“女王动了胎气,需要静养几日。那个濪墨,我们已经暂时关押了!”
“什么?”
张谨言微微变色,随即随着巫师道:“跟他有什么关系,快把人放出来?”
巫师挥了挥手将巫医给遣出去,随即对着张谨言道:“从现在起您就好好养胎吧,只要生下王女,我便用前生镜送您回去!”
“如果王女有什么不好,我便将濪墨赐死!”
“你敢?”张谨言呵斥道,她看到巫师那神色狰狞的样子,心里暗道不好,只怕被那个前生镜给迷了心智了。
果不其然,只见巫师从怀里掏出前生镜道:“我有龙魄在手,更何况您对蛮族内情一无所知,我稍微泄露几句,说不定您就得为女王陪葬了!”
“傀儡就做好傀儡,等王女降生,我自然会将您送走的。”
巫师说完,邪笑着离开了。
张谨言发现巫师的笑容跟前生镜里的人影十分相似。
可明明他在前生镜里根本出不来?
张谨眼趟在床榻上,忽然就想起了,魂识!
之前阴山鬼母就能够操控自己的魂识!
而且龙神的一魄都能压制玄术师的三魂七魄,在人间自由穿梭,更别提利用魂识蛊惑人心了。
张谨言的心开始沉凝下来,她恍惚地想起,阴山鬼母说的那句:你也知道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死去比自己死去更痛吗?
难道阴山鬼母的宿命真的无法改变?
张谨言有些惶恐地抓着被子,她特别害怕濪墨会出事。
她更害怕自己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却无能为力。
所以当安胎药送来的时候,张谨言几乎想也没有想就喝掉了。
结果到了晚上她就发现自己全身软弱无力,张谨言知道自己上当了。
从头到尾,那个巫师根本没有想过要她生下这个孩子。
他要的是打消她的戒心,然后好喝下掺杂了软骨散的汤药。
夜深人静的时候,巫师正举着前生镜癫狂地大笑。
“你以为只有你可以附身吗?”
“我也可以啊,等到你这一魄彻底消散,这世间便只剩下我最强大!”
“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带着苍老暗哑的声线,仿佛妖异的怪物一样。
“等到魔胎养成,我便将落凌抓在手里,到时候我看你还能如何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阴冷邪恶的声音仿佛来至地狱,让周围的帘子都跟着颤抖着,像是寒冷的冬季里,忽然来了一场雪上加霜的严寒。
张谨言开始了被囚囧的养胎生活,每日里,都会有人送上一碗带着浓浓血腥味的安胎药。
转眼,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枝头的绿芽和花朵都争相开放,张谨言拖着虚弱的身体和已经凸显的肚子,站在寝殿的门口张望着。
孩子已经七个月了。
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也是时候揭开它丑陋的面纱了。
张谨言轻靠在门框之上,清冷的风,温柔的光,以及那久闻的芬芳都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新的起点又将开始了。
当蛮族祭祀的号角响起。
当上万蛮族臣民虔诚地跪在神殿之外,露出一脸崇敬又愉悦的目光时,张谨言被壮硕又威严的士兵护送着,前往神殿举行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春祭。
张谨言看着巫师远远地直视过来,嘴角勾起诡异莫测的笑容,遥遥地对着她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张谨言飘散的目光忽然聚拢着,显得出了女王的威严和气势,在巫师诧异的目光里,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蛮族崇敬无比的神殿之中。
正文 第154章谁是魔鬼
“女王万岁”
“女王万岁”
张谨言走近蛮族神殿之中,外面乌泱泱地跪了一片蛮族子民。
这个时候,张谨言感受到一种王者的尊贵和威严。
她看着身边的巫师,在祭坛之上仿佛早就准备好了铡刀,就等着她把脖子伸进去。
“许久不见,巫师可好!”
张谨言淡淡地问道,伸手抚摸着肚子,似笑非笑。
巫师诧异于张谨言傲然直视的底气,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似有几分低嘲道:“臣很好,女王养胎辛苦了!”
“等到王女降生,我蛮族子民一定大为欢喜!”
“那是当然,这可是王族唯一的子嗣!”
张谨言慢慢走向神殿,在宽敞明亮的殿内,所有景象全都一清二楚。
张谨言先焚香九柱,再行跪拜之礼!
所有臣民遥遥相望,皆是全部露出了欣喜崇拜的目光。
张谨言的礼数周到,根本挑不出错来。
巫师僵硬着脸,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意外。
张谨言祭完龙神之后便对着巫师道:“巫师既然站在神殿之内,便随着我一起祭拜尊神吧!”
巫师闻言,脸色微变,深幽的眼目里闪过一抹冷意。
可外面万千蛮族臣民都看着,崇尚光明的蛮族人向来光明磊落,处事干脆。
巫师略微迟疑之后,便跟随者张谨言开始行礼。
他们行的是古礼,须三拜九叩,且双手上合于额前,下贴于地面,腰不能躬,背不能驼,十分严肃认真。
当虚空之境出现了天梯,祭拜者便将供奉之物奉上。
张谨言看着那托盘之上的玉石里,竟然有着她的摄魂玉。
另外的一个托盘之上放着诛神剑。
那都是从她寝殿之中搜刮而来的,用红绸盖上,却露出了她熟悉的一角。
为的不过是让她知道,濪墨还在他的手里。
可今日为了显现异象,所以控制巫师的不过一缕魂识,正是她反击的最佳时间。
张谨言冷笑地端起了其中一个托盘,然后一步一步走上那虚空的天梯之上。
走到半道的时候,张谨言便感觉背后一股巨大的暗劲打到了过来,对准她的脚踝。
而早有准备的她,以一股醇厚的内力反弹回去。
只听“啪”的一声,张谨言一回头就看到从天梯之上跌落下去的巫师。
他端着的托盘跌落在地,露出了托盘里的诛神剑。
周围的臣民被一股威压之气给震慑着,看着那不凡的诛神剑,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张谨言将自己手里的托盘放下,不动声色地顺走了她的摄魂玉,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巫师道:“怎么了?巫师年老体衰,脚步虚浮了吗?”
巫师的行迹败露,也难得继续隐藏,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张谨言的面貌。
只听他从地上爬起来,紧紧地握着诛神剑道:“魔鬼,你休要猖狂!”
“你以为你附身在女王的身上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你看清楚,这乃是尊神所使用的诛神剑,它将会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啊?”
“怎么回事?”
“女王竟然被魔鬼附身了?”
“那女王肚子里的孩子是魔胎吗?”
张谨言听到周围传来无数的议论声,虔诚跪地的臣民们全都站起来了,然后慢慢走近。
巫师得意地猖狂起来,拿着诛神剑指着张谨言,仿佛这站起来的臣民都是他的援兵一样。
张谨言不慌不忙地看着巫师那狰狞的笑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巫师疯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