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肆遥穿着呢子大衣、锃亮的皮鞋、歪带着顶小礼帽,一水的洋货。听不懂丁武的黑话,也不搭理他,低着眉眼旁若无人的挽起袖口玩。
丁武看他半天挽好左边,又悠达悠达的去挽右边。立刻失了耐心,一拍桌子,呵了声。“小瘪犊子,爷跟你说话呢。你是聋啊还是哑巴呀!”
“啊~”于肆遥笑呵呵的,也是一拍桌子。“这句听懂了,你在骂我。”
“你……”丁武跳起来刚嘴里蹦出个字,立马吃痛的闭上口,苦着脸哼哼唧唧起来。
“闪到舌头筋了吧。”于肆遥嫌弃道:“满嘴喷粪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丁武说不出整句的话,脸上挑衅表情倒是做的很到位。
于肆遥打着个哈欠。“爷今天乏了,最后一把想玩个大的。”
丁武来了精神,大着舌头问。“多大?”
“那要看你有多少钱,又敢玩多大的局了。”
“哼,多大的局,爷都敢玩。”丁武仗着两天前干了票大买卖,来者不惧。
说这儿前两年跑来个家道中落的王爷,吃穿用度又不肯降低,欠了一屁股外债。到了到了,连个宅子都没落下。丁武耍了些手腕,把人家女儿拐了过来,新鲜两天后卖进窑子。前清格格的名头听着就新鲜,不少的男人慕名而来赶着做一夜驸马。
丁武从中抽成,狠狠地赚了个盆满钵满,现在一股脑的全压在赌桌,心气高上来想翻个番。“摇骰子比大小,点小的赢。来不来?”
“你先。”
丁武将骰子往骰盅里一放,单手托住随便摇了几下往桌子上一扣一开。“五个一,这可是最小了。嘿嘿嘿……啊!”还没怎么高兴,嘴角一抽变成了苦笑。‘呸呸’吐出两口血沫子。
“年纪轻轻就吐血,怕是命不长啊。”于肆遥上前的一把掐住丁武的手腕,双目微闭,老成持重的胡诌道:“你这是宫寒,宜多食温经暖宫的食物,少食性寒食物。”
“什么宫寒,那是娘儿们得的病。老子特么是咬到了腮帮子……”刚说了句脏话,立刻又闪了舌头筋。心里想着邪门,乖乖的闭了嘴。
丁武的骰子中有磁石,摇骰盅时,一手放在桌子下,袖子里的磁石隔着木桌吸住六点这面,骰子都是一点朝上。于肆遥看着人傻钱多,庄家乐意配合丁武出老千,赢来的分成。
于肆遥将骰子抛向空中,抄起骰盅一收,也不见他放置底盘,骰子在里面悬空排好往下一压。开,五个骰子竖着排成一列,最上面的是一点。“啊,赢了。承让承让。”
“瘪犊……不,那个你怎么出……出老千。”丁武气得直跳脚,想骂人,嗓子一紧又咽了回去,文明的说道:“你把你的骰子拿来我看看。”
“骰子是庄家给的,想检查我的,那你的也得给我看看。”
庄家听了,瞪着丁武呵斥道:“愿赌服输,别扯那没用的。骰子是我发的,还能坑你不成。”
“啧,有眼力见。这是给你的小费。”于肆遥扔了两张银票给坐庄的。“爷不差钱,图的就是个乐子。但是谁要是搅了爷的好心情……”
“哪能呢,哪能呢。”庄家收了钱,陪着笑脸,挥手叫人轰丁武走。
丁武环顾四周,想着耍赖也没什么用。“得,今天算我有眼不识泰山,认栽。”说着抓起一旁的鸟笼就要走,小鹦鹉被甩的在鸟笼里打滚。
“等会儿。”于肆遥慢悠悠的点了根烟,眯着眼睛瞅瞅丁武和他手里的鹦鹉,数了三块银元拍在桌子上。“那鸟,我要了。”
“三块?”丁武扣了扣耳朵,表现出惊人的演技,委屈道:“我这……这三块……三块可不成啊。”本来想夸夸自己的鹦鹉,低头瞟了一眼,没个好鹌鹑大,瘦不拉几的,毛管也不亮,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优点抬抬价。
“哦,那不要了。”于肆遥拾起大洋,吹了口气,放在耳边听响,不再理会丁武。
富家少爷喜欢的东西不都是一掷千金么,这货不按套路出牌啊!丁武张着大嘴吧嗒两下,傻愣在一旁。
庄家是个人精,拽着丁武过来,给双方台阶。“三块银元不少了,你输了个精光,养自己都是问题。这鸟跟着你也是受罪,不如跟着这位爷,也算是功德一件。”
丁武借坡下驴,将鸟笼递给他,上前收那三块银元。
‘嗒’一声脆响伴着余音,于肆遥又扔过一个铜板。“这个,买你点别的。”
打发要饭花子的架势让丁武多少有些挂不住脸,刚要发难被于肆遥按住肩膀。“别生气,爷要买你的东西,给一个铜板都算你赚。”
丁武突然像是丢了魂,双眼失焦,茫然的伫立着,目送于肆遥提着鸟笼远去。留下身后的人们议论纷纷。
“那块铜板买啥啊?你知道么?”
“他没说呀。”
“哎,丁武你怎么不说话,哑巴啦!”
出了赌场,叫辆黄包车。“烟柳巷子。”
拉车的应该是在别处抽成,也不走,站在那一直向他推荐其他妓院。
于肆遥听他絮絮叨叨的头疼,揉着太阳穴,往车夫手心里塞了块大洋堵他的嘴。“就去烟柳巷子,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快点!”
车夫得了钱,甩开两条腿,拉着车跑得飞快。
转眼间就到了一个窄窄巷子口,站了七八个窑姐不顾严寒露着雪白的大腿想给自己招揽恩客。烟柳巷子,做的是皮肉买卖,地方偏僻闭塞,白天寂静荒凉,到了晚上就变得鱼龙混杂,热闹非凡。
于肆遥一身洋范,提着鸟笼显得鹤立鸡群。
“呦,这位爷,遛鸟怎么遛这儿来了。”扭着水蛇腰贴过来位走路脸上直掉粉的姑娘,拽住于肆遥的胳膊,半个胸脯都压在他身上。见对方只是皱着眉头,冷眼的看着自己。想着可能是头一回逛窑子,不适应,赶紧把话圆回来。“不过我们这也能遛鸟,就是遛的不是您手里鸟。”说着径直向他身下摸去,被于肆遥用鸟笼挡住了手。
“哪只鸟今天都不遛,爷是来找人的。”
“看您说的,到这可不都是来找人的。”
“收起你那股骚劲,这是来找我的。”袅袅婷婷的走出来位姑娘,一把推开缠在于肆遥身边的窑姐。“于大哥,跟我来。”
“你看看,这出身好就是比啥都强,哪怕到我们这下九流的地方做了窑姐,也是高人一等。”
“能一样么,人家是大清的格格。”
“大清不是亡了么?”
“哎呀,你看看我这记性。是亡了,可人家格格的气场还在不是!”身后的窑姐酸溜溜的叽歪着,旁边两三个姑娘也都来凑趣儿。
于肆遥在前面走着走着僵直了后背,窝回来给巷子口的姑娘每人分了一块大洋,“来,给各位妹妹买胭脂的。”然后单单给刚刚拦住他的那位双倍。“姐姐,岁月不饶人,听弟弟一句劝,早点转行,要靠色相吃饭怕是会饿死哦。”
得了钱的都捂着嘴‘咯咯’笑。被说姑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后,颠颠手里的现大洋,笑逐颜开撒娇一样捶了两下于肆遥的肩膀,于肆遥也跟着笑。
格格在前面引路,进屋关了门。于肆遥扫了一眼凌乱的床,分明是好事刚过的样子。独自叹了口气,“我欠你哥的人情,如今算是还给你了。这钱是那畜生的,拿去给自己赎身吧,他也得了报应。”说着将从丁武那赢得钱都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掏出一张银票。“怕是你现在的身价高了,老鸨子不肯轻易撒手,加上这些应该是够了。”
“家早就没了,唯一的哥哥也死了。就算是赎了身,我现在这副样子又有哪个男人会要。”格格斜躺在太师椅上,挖了一块大烟膏,将烟枪凑到烛火前,使劲嘬了口。“你会娶我么?”
于肆遥掏出手帕掩住口鼻,费解的看着她,想着眼前这个风尘女子还是十年前在王府见到的乖巧小格格么?人的一生不长,倒是变化快得惊人。
“你和我哥那点交情,娶我不值当。钱放那,人走吧。”格格说完,翻过身背对着于肆遥一口一口的抽着大烟。
“可能你不太了解我。”于肆遥从茶水盘里拿了个大白梨,‘喀哧’咬下去,含糊说道:“我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你若真的想这样堕落下去你就尽情的堕落,但要只是想装可怜对我道德绑架就省省吧。”
三下五除二的把梨吃完,梨胡扔到一旁,搓了搓手,手心出现一点萤火。于肆遥将萤火弹进她点烟用的蜡烛上,火苗立刻窜得老高,吓得格格急忙回首吹灭。
没等对方质问,于肆遥先笑嘻嘻的陪了不是。“哈哈,街上一个铜板买来玩的。吓到你了,是我不对。”
刚刚的萤火便是于肆遥强行从丁武那买来的——三魂七魄中抽取的第二魄,主灵慧。缺了它,丁武也就成了半个智障,不能再为非作歹。
这会儿被格格吹灭,也算是因果得报。
“上次有告诉过你我住的地址,要是对生活有别的想法要趁早,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走了。”于肆遥穿上大衣、拎起鸟笼,头也不回的走出烟雾缭绕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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