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老人是自古以来被认为是最神圣无私的人类,因此,即使他是佛教中人,也能轻易地被楚阳国和灵海国的人所接受。
传说白山老人生前所布结界是世上最纯净的结界,容不下一丝邪恶的力量,所有的魔物一旦进入,其能力就会被遏制,就算是思想中存在一点点的不善欲念,也会受到结界的惩罚,让身体产生强烈的不适感,直到你放弃心底的妄念为止。
这结界之所以会这样,据说是因为白山老人年轻之时曾因一时的欲念而差点错手杀人,从此之后他就严以律己,不允许有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情感存在,所做的一切均是为了大善,也因此而斩杀了不少的妖怪。
污即是净,净即是污;恶即是善,善即是恶。
这个世上又怎么会有分明的善恶之分,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在你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同伴的时候,你伤害的又何尝不是别人的亲人同伴。
白山老人在他八百多岁时云游到一个村庄之时,正好遇上村民们带着锄头铁锹集结上山,一路上群情汹涌。白山老人很好奇,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当地的山上最近来了一个专吃小孩的女妖怪,已经引诱了十几个村里的孩子上山吃掉了,村民们忍无可忍,这才团结起来决定上山去除妖。
这种危险的事情白山老人当然不会让村民们去做,当下他就揽下了这个活,替村民们进山去除妖。
进山没多久,白山老人就凭着妖气找到了那女妖怪的住处,对方是一只修炼了两千多年的狼妖,妖力不容小觑。白山老人一发现狼妖,二话不说就先动了手,很快将狼妖给打败斩杀了。
就在他杀了狼妖后,几个小孩从狼妖身后的小屋走了出来,在看到躺在地上身首异处的狼妖时,哭喊着冲了过去就对着白山老人拳打脚踢了起来。
白山老人不明所以,但他也看出来了,这些小孩并不是妖怪,全都是人类的孩子,因此他没有反抗,而是任由他们推搡打闹。
从孩子们悲伤的哭闹声中,白山老人渐渐听明白了,这些孩子们都是村民们选出来要用做生祭的。所谓的生祭,即是用活的牲畜,在四肢的大动脉处割开一道口子,活活流血至死,以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狼妖并非如村民们所说的那般月前才来到这山里,而是一直就居住在这山中,几百年间狼妖与附近村民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的事件,完全是因为有个云游的道士经过村子,对村长说了一句今年村子里会有大灾,需要用七个孩子生祭方可化解,村里的人信以为真,于是,这七个孩子就被村民们抓住,差点被当成牲口般祭祀。让村民们没想到的是,这狼妖竟然会突然出现并救走了这七个孩子,在道士的挑拨之下,村民们考虑了十几天,内心对于灾难的恐惧终于战胜了对狼妖的惧怕,便打算上山来杀狼妖,抢孩子。
狼妖对这些孩子们很好,不仅照顾他们的身活起居,还教他们一些基本的法术,让他们可以保护自己。这些孩子本都是孤儿,在村子里无人照看,经常被人欺负,轻则辱骂,重则一顿毒打,村里的人早已不将他们当人看了。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这些孩子和狼妖之间已经生出了深厚的感情,早已把狼妖看做自己的母亲,因而才会在看见狼妖惨死后,这么的悲痛欲绝。
白山老人料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一时之间怔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一直一来坚信的所谓的正义竟然会有出错的时候。他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妖怪都是邪恶的,它们的存在只会为祸人间,作为一名除魔卫道的僧人,一生当以诛妖为己任。
可是,他今天听到的是什么?
本以为是善的,却为了一己之私要残忍杀害无辜孩童以祭祀,本以为是恶的,却救下了这些孩童。
善恶之分是否真的只是简单的以人妖为分界?
“阿弥陀佛!”白山老人说出一句佛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白山老人一愣,睁眼看向屋子。
七个孩子捶打脚踢的动作一顿,纷纷停下对白山老人的攻击,警惕地拦在他的面前,其中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冲进屋去,没一会儿,婴儿的啼哭声停了下来。
白山老人放出灵识感受了一下,悔恨交加地落下眼泪。
难怪这只修炼了两千多年的狼妖竟会这么弱,原来,这只狼妖两个月前刚产下一子。
妖怪产子后都会变得十分的虚弱,因为她们体内的一部分妖力都会转移到新生婴儿的体内用这妖力会在他们独自一人遇到危险之时,在危急时分设下结界,以支撑到他们的母亲回来为止。
如今狼妖因为他而惨死,那小妖没有了母亲的保护,只怕是活不过今日。
道士喜爱以妖怪炼制丹药的事白山老人是知道的,这次他怂恿村民们以孩子为祭品生祭,只怕也是存了想要对付狼妖母子的心思。
如果自己不是先入为主,如果自己不是没有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就动手,这狼妖就不会惨死,这些孩子就不会失去依仗,那婴儿就不会失去母亲,这一切都是他的愚昧无知所致,是他的罪过。
白山老人安抚了孩子们,将狼妖的妖丹取出收藏好,安葬了狼妖之后,便带着那七个孩子和幼小的婴儿离开,回了瀚雪国,从此之后,没有再犯下杀孽。
而那七个孩子后来便成了白山老人的座下弟子,尽得白山老人真传,直到现在也都还在世。
至于那个小狼妖,后世的传闻中再无人知晓,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这些都是噬月在她上回硬闯神司殿营救穷奇后告诉她的。
万俟竹音没有想到白山老人的一生竟是如此的曲折,几经挫折方大彻大悟,成为一代圣僧,最后更是现出生命拯救众生,只可惜,他死后其骸骨竟会落入第五石燕这种人的手里,用来保护这虚伪罪恶的祭司院!
今天,她不仅要解除前鬼的结界,将其收为式神,更要找到白山老人的骸骨,带它离开这污秽不堪之地!
☆、一百一十九 前缘(一更)
万俟竹音踏入神司殿,走到几根柱子前,打量了一下这几根柱子,最后,将视线落在柱子中央的一个台子上,正确地说,应该是落在台子上的一个将近半人高的檀木盒子上,如果她没有猜错,白山老人的骸骨应该就是装在那盒子里。
因为,结界中所释放的灵力,就是以那盒子为中心释放出来的。
确定了目标,万俟竹音伸手探入柱子间的结界内,让她料想不到的是,毫无阻拦的,她的手就这么穿了进去。
万俟竹音挑了挑眉,这结界竟然接纳她了!?
回想那一日她与第五石燕战斗之时,第五石燕以妖丹的妖力抵挡住她的红莲火龙,当时也是在不敌的情况之下躲入了这结界之中。同是妖力,为什么穷奇就会被压制,而第五石燕则会被接纳?
难道这结界有自己的意志,可以自由选择?
可是白山老人为什么会选择接纳第五石燕这样的人?
万俟竹音想不明白,只好先放下心中疑虑,走进结界之中,来到神台的盒子前。
刚方一站定,让万俟竹音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神司殿内的景象突然消失不见,在她的眼前是一片彼岸花的花海,火红一片犹如火海一般,美艳得惊心动魄。
“这是……火照之路?”万俟竹音看着这美轮美奂的景色,呐呐道。
火照之路,也就是通往地狱的道路。因其铺满如血一样绚烂鲜红的彼岸花,远远看上去红得似火而得名。
这是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相传彼岸花只开于黄泉,来到这个世界,她也只在噬月那里看见过,这神司殿内怎么会有彼岸花?
难道说,她是跌入了结界所设下的幻境中?
“小姑娘不用担心,贫僧并无恶意。”
就在万俟竹音四处张望,心存警惕之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和蔼苍老的声音。
万俟竹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僧衣的老和尚盘腿坐在彼岸花丛之中,正微笑地看着她。
僧人浑身散发着和祥之气,让人一望便平和下来,心生敬意。
“您是,白山老人?”万俟竹音看着眼前的老者问道,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十分肯定的。
她想不出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拥有这么纯净的神圣之气,而且,他周围所散发出的灵力跟结界所发出的灵力是一样的,具有净化的能力。
老者点了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万俟竹音,浅笑道:“妖界之主,我终于等到你了。”
万俟竹音一愣,他叫她什么?
妖界之主?
“圣僧是不是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妖界之主。”万俟竹音摇头解释,因为不清楚白山老人和第五石燕之间的关系,她并没有说出噬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