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偏头摆弄着手指上的翡翠扳指,似是漫不经心,眸色却甚是深晦,“三日前,她毒了朕一池的锦鲤,又搬出个国师说朕宫中藏了妖孽,朕想着她一步应是要合着他娘家人煽动朝臣逼朕杀了无心,但她却在这么个当口发了疯”他忽的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看向李德正,“你说,是朕宫里真有妖孽,还是皇后以退为进给朕演了出以假乱真的好戏?”
他说着不等李德全回答又顾自笑了一声,将单薄唇角扬起,“还当真有趣。”
他仍盯着指上的扳指,虽是笑着,那幽深的眼底却仿佛藏了刀剑,令人不寒而栗,李德全深深垂头不敢在此刻说上一个字。
大约过了半晌,头顶上又传来他冷冷的声音,“你将这幅画印百张,命人带去江南,打听打听可有人见过这画中之人。”
李德正这才抬起头来,入目便是一张绝美的面容,他大惊,“这……这是无心娘娘!”
刘曜不悦的斜眼望了他一眼,李德正立马垂了头,“奴才这就去办。”
说完便收了画速速退出了御书房。
他走后殿中只剩下刘曜一人,他就坐在那儿似看着前方,又似什么也没看,一双眼深得可怕。
“来人!”
一名太监走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去把户部侍郎伍政给朕召进宫来。”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便有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进得殿来,“微臣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
伍政缓缓起身,“不知陛下召臣来所谓何事?”
刘曜笑笑,“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无心常念思念家父,但她还只是个婕妤,不得出宫探亲,朕便只好叫爱卿来了。”
伍政再次跪下,“微臣代无心谢陛下厚爱!”
刘曜勾了唇笑道,“是朕该谢过爱卿才是,将这般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儿送到朕身边。”
“陛下言重了。”伍政语气不疾不徐地回道,面色从容淡定。
刘曜坐在龙椅上,微眯着眼看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直能穿透人心。
“好了,朕的奏折也批得差不多了,爱卿便同朕一起去看看无心吧。”
“可……”伍政有些犹豫,“男子不是不能入后宫吗?”
刘曜笑笑,“爱卿是去探望自己爱女,有朕陪同谁敢说个不是?”
伍政垂了垂首,拱手谢恩,“谢主隆恩!”
西华殿。
无心正在案前看书,忽听殿外有太监的尖细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无心微微一怔,听闻今日皇后才醒,这个时辰也快差不多该用晚膳了,刘曜应去朝阳宫才是,怎来她这里了?
她来不及多想便去了前殿接驾。
随着一袭明黄入殿,无心盈盈拜下,“臣妾参见陛下。”
刘曜将她扶起来,“爱妃看看朕将谁带来了?”
无心疑惑的朝他身后望去,神色微怔,“爹?”
伍政笑起来,面色变得十分和蔼,“心儿。”
无心立马迎过去,以往清清冷冷的一双眸竟泛了泪光,“母亲可还好?”
伍政轻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将他们都接来了京都,家里一切安好,你莫担心。”
刘曜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见他二人如此父女情深,嘴角挑起一丝不明笑意,他走过去,“这时辰也不早了,爱卿便在爱妃这儿用了晚膳再回吧,朕便不打扰你们父女二人团聚了。”
说完他便笑着向外走去,无心连忙屈膝行礼,“臣妾恭送陛下。”
待刘曜走远,无心才缓缓站起来,向一旁的之桃吩咐道,“之桃你去叫御膳房今日多备些菜吧。”
“是,娘娘。”
她殿内一般只让之桃候着,她出去之后殿中便只剩他们二人了,无心再转头眼前站着的已是一名皮肤异常白皙的男子,室内光线通透,却是看不清他面容。
“先生,”无心这般唤他,“有劳了。”
男子笑笑,“公主,刘曜怕是已然怀疑你的身份。”
无心微蹙了眉,“他疑心太重,但我没有办法,不这样吓一吓皇后,此刻我怕已是人头落地。”
“若他知道了我是谁,要杀我……”她淡淡笑了笑,“我别无他法。”
刘曜陪皇后用完晚膳,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皇后见他一直蹙着眉似在思考什么,便问他,“陛下政务所忧?”
她垂下眼表情有些黯然地继续道,“若陛下还有政事未处理,不必陪着臣妾,臣妾以无什么大碍了。”
刘曜这才回过神来,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却是不知为何总是出神,他见皇后这般楚楚可怜神色,微微笑了笑,伸手轻拍她肩膀安慰道,“朕说了今日要陪皇后,又怎会为些区区琐事,留皇后一人。”
皇后似有感动,抬头轻轻唤了他一声,“皇上……”
皇后自他还是皇子便嫁与了他,如今虽已不复豆蔻年华,却任端庄柔美,惹人怜爱,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用下巴抵着她的头沉沉道,“皇后昏迷了三日,太医个个束手无策,你可知朕有多担心?”
皇后转过头来望着他,眼底噙了盈盈的泪,“陛下又可知有你这份心,臣妾便是死也足矣!”
“说的什么话,朕虽有佳丽三千,却只有你是朕的妻,你若去了,谁来做朕的妻?”
“皇上……”皇后柔柔靠进他怀里,贴近他胸口。
刘曜揽住她的肩,“朕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朕却找不出是何人所为,让朕的皇后昏迷整整三日,你可有怪朕?”
“臣妾怎会怪皇上,是臣妾自己不小心,臣妾身为皇后,明知有许多人觊觎着这个位置,却任未学会如何保护自己,是臣妾无能。”
刘曜神色黯了黯,垂眸看着自己怀里这个看似柔弱的皇后,脑海里却不觉浮现出另一人的身影,这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与朝廷之上的尔虞我诈不分伯仲,有人为争宠得权,有人为自保求生,他原以为那个人求的是安稳,可今日见她与她父亲的感情,若她只求一个安宁,为何入宫?
见刘曜不再说话,他怀中的皇后从他怀里抬起头弱弱的唤了他一声,“皇上?”
刘曜这才又回过神,微叹了口气,“皇后只需知道朕的妻子只有你一人便可,无需与他人计较。”
皇后还想说什么,刘曜却是闭上眼道了句,“好了,朕有些乏了,今日早些休息吧。”
那天晚上其实并不算热,刘曜抱着皇后入睡,皇后身子很温暖,他却觉得燥热万分,迟迟无法入睡。
他自诩一向善识人,今日一见无心的父亲,他便知他绝非普通商贾,那份在他面前的从容不应常人所有,但,他若不是平常商贾,她不是寻常人家,他又要如何?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竟无法安眠。
他见怀中的人已然安睡,抽出枕在她身下的手,转向另一边,透过窗纸隐隐可见殿外夜色应好。
他就那样睁着眼定定望着窗,目光有些空洞。
良久,他终是起了身,披了衣服缓缓推门而出。
今晚的夜色确实十分美,有星辰漫天。
他微微抬头看这夜色,却不经意间看到远处宫檐,有人在星光下独坐。
第78章 南女无心第十六章
无心坐在屋顶, 头顶是星辰万里,天空一览无余。
“这么晚不睡跑屋顶来作什么?”她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嗯?”她转过头看到负手而来的刘曜,“皇上?”
刘曜瞥了一眼一旁撘在房檐的梯子, “来看星星?”
无心本是望着他, 他这般说,她便回过头去继续看着漫天的星辰, 有星光落入她眼底,她笑起来, “今晚的星辰很美不是吗?”
他没有抬头, 只是看着她映了星光的轮廓, 半晌,他亦笑起来,“嗯, 很美。”
他走过去拥住她坐下,无心本坐在房瓦上,却被他一揽便落在了他腿上,他下巴抵着她的肩, “那朕陪你看。”
无心微微一怔,微垂了眸看了看他揽着她的手,才抬起眼向天边无尽的星辰看去。
刘曜将她抱在怀里,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身子凉凉的,抱在怀里像是抱了一块温凉的玉,他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 不管什么时候,好像只要想现在这样抱着她,就能感觉到一种极致的宁静,让人心安。
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那一刻,他想,即便她的身份并不简单,即便她入宫的目的并不单纯,但那又如何,这后宫中有几个人身份简单心思单纯,既为君王,又怎能奢求太多,他只求她常伴君侧。
那夜,刘曜就那么抱着她坐了许久,不知不觉,怀中的人竟慢慢睡着了,头就靠在了他颈间。
他微微垂眸看她,星光映出她白皙的脸庞,他笑了笑,她睡着的样子,不再是白日里的淡然疏离,像只小猫,憨态可掬。
他又将她收紧了些,风将他二人的发拂起,他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第二日,无心醒的时候,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枕边还留了一张宣纸,她撑起身来将那张纸拿起来。
纸上是她熟悉的字迹:身子那么凉,便记得将暖玉带上,莫要一个人去吹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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