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已经拉住了他的袍袖。
慕容荒也早停住了步子,只是他不转身:“哎,你既然都不要了,还问来做什么?”
“谁说我不要,快拿出来,让我瞧瞧那伞做得如何?”
她上前两步,扯住他袖子绕到身前挡住去路,目光只在他身上四处搜寻。
她满脸期待,星眸如漆,离得又近,他只觉一股淡雅的馨香扑面而来,仿佛不经鼻腔,便直接渗入脑际,宛如熏风吹拂,令人心颤。
慕容荒翻手一卷,袍袖中登时滑出一只长匣,他抬手接住,托在手心送到她面前:“拿去吧。”
“哎呀,谢谢!”陆飞烟欢然接过,抱在胸前。
“就这一句谢谢?”
那你想要怎么谢?
陆飞烟没有说话,只望他装傻一笑,便自顾自的跑开了一点。
打开匣子,见里面果然是那伞鞘,当下拿出来轻抚端详,又忙不迭地撑开来看。
只见伞骨玄铁寒沉,藏锋内敛,伞面却薄如蝉翼,半朦半透,上面绘着寒梅,配着伞柄鞘上乌金雕篆的错落枝条,竟是栩栩如生,相得益彰。
她看得目不转睛,心想自己从前是家主,也一直养尊处优,好东西自然也见过不少,包括现在的自己,但真正看得入眼,常在身边的却没有几样,如今对这伞却像一见钟情,怎么也舍不得离眼。
兴致一起,便稍稍暗运真力,握住鞘柄顺手一放,那伞盈盈飘起,倏倏旋转,伞面上胭红的梅瓣像被风吹起,竟纷纷飘出,飘散间已变作霜雪似的银白。
那伞转势不减,徐徐上升,极天噬魂草的叶片也被卷起,转眼工夫就被“梅瓣”的寒气所染,化作雪片一般,竟分不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幻。
这时,伞终于缓缓下降,连着那片片莹白纷然而下,状如鹅毛飞雪,又像翩然落英,转眼间在树下陆飞烟的身遭铺了一地。
陆飞烟早已看得呆了,见伞落到眼前,这才扬手接住,随即袍袖一翻,祭出紫云宝剑,左右一合,剑入鞘中,竟是严丝合缝,香伞秀美,长剑玲珑,相得益彰,熠熠生辉。
她越瞧越是欢喜,只觉从未有哪件东西如此称心可意过,忍不住又将伞撑开,半握着剑柄擎在手中左看右看,信手转挪。
自顾自的把玩了好一会儿,瞥眼间,见慕容荒仍站在那里竟没离去,负手望着自己,唇间泛起笑意,眼中却又带着一丝得意。
“你好厉害啊,这伞我实在太喜欢了。”她冲他嫣然而笑。
“要不要以身相许?我还会给你弄更多的好东西。”
慕容荒望着她,眼中满是笑意。
陆飞烟撇撇嘴,心想这家伙又开始不正经了,当下一笑:“我是想来着,可是你现在又不全是你,总不能白天跟你拜堂,晚上跟他洞房呀,对不对?”
这一句当真是戳了慕容荒的心窝子。
他长长吁了口气,忽然有些后悔当时管长灯死活了。
见他陷入沉思,陆飞烟眨眨眼,稍稍松了口气。
眼下她得了这样一个好宝贝,自然是要再试一试威力过过瘾。
抬头看了看冥幻境中的天空,她忽然心思一动,紧跟着一个翻身,将自己悬在空中,身下的云层“万里波涛”起伏蒸腾,势如奔涌,她却入定似的阖目凝立,岿然不动。
不算刺目的阳光照在她那张娇媚动人的脸上,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暖暖的莹色,明艳中又带着几分傲然高洁。
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摊在膝头的双手交叠翻起,指间掐转法诀,掌心相对,光亮渐渐盈聚。
伞鞘冉冉升起,张如穹盖,从雕篆的骨柄到纤薄的伞面,每一寸都裹在如烟似雾的柔润莹光中,直至头顶三丈高处方才停住,然后再徐徐转动起来。
胭红的梅瓣从伞面上飞旋飘撒,随风一卷便化作无数霜白的雪片,纷纷扬扬,扑簌落下。
与此同时,宝剑“嗖”的一声从伞鞘中飞出,刃尖挑起,指向前端。
半空中雪落无声,融浸在寒意森然的三尺锋芒上。
她双掌间那暗色的灵力已如火焰般炽烈。
猛地将这些灵力都聚在剑刃上,就看那剑刃陡然剧颤,嗡嗡鸣响。
陆飞烟深吸一口气,掌中用力将硕大颀长的剑影射出去,眨眼间,这剑就已掠至冥幻境的天边,寒光劲气所至,云海被齐齐地左右剖割开来,当即又被封冻,裂出宽达十余丈的鸿沟,就像是凭空生出来的一条无底无尽的冰峡深渊。
第一卷 第422章 一分一秒都离不开你
陆飞烟缓缓吐息,吁了口气,睁开双眸看时,就看面前冰雪晶莹的云海被日光一晒,比之前耀眼了好几倍。
她唇角挑起,笑中带着酣畅的得意。
之前她半点也不觉得宝剑有多厉害,现在拿到这伞,脑子里忽然莫名就有了这个想法,将宝剑和伞结合起来,没想到竟可以这样厉害,当下不由觉得自己似乎除了那两种灵根之外,还有剑修的天赋!
如果走灵根修习路线不行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换一个路子走呢?
或许是因着那个大和尚的一句话,她心里对双灵根有了排斥,现在如果有别的路径能够提高,能够让自己站在世界的顶峰,她又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这沉寂的心,开始隐隐有了盼望,又或者她其实并不了解自己。
她以为自己能够淡淡然然的过一辈子,可现在证明,其实她并不喜欢淡然,她喜欢走的是强者之路!
站在世界的顶端,看着这苍天云海间的日出日落,那是何等的惬意。
这般想着,她忽然间犹如拨开了云雾,整个人都明朗起来。
她抻着腰舒展了一下,将紫云宝剑还入伞鞘,素手擎住剑柄,灵力灌注,那伞一纵而起,窜向高空,带着她飞了起来,转眼已到了另外一边的冥幻境。
就像是漫天飞的蒲公英。
她喜欢这种自由自在,随风飘的感觉,尤其是身边还绕着梅花瓣,看着就赏心悦目。
配着这一身红裙,竟是相得益彰。
她兴之所至,便在云海碧空随意游飞,兜转了一个大圈,才又折返飞回自己那边。
陆飞烟正要收伞,冷不防斜刺里一股劲风袭来,还未及反应,便被团团裹住,竟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她挑起眉眼,斜睨着望去,就看慕容荒站在下面望着自己笑。
他手上正牵着一缕金色的光,那光芒此刻正缠在自己的腰身上。
“好了,下来吧。”他说。
陆飞烟有些意犹未尽的将伞收起来,婷婷袅袅从半空里落了下来。
“陛下让我去一趟西椋,你要不要一同去?”慕容荒望着她问。
去西椋?
陆飞烟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当下蹙起眉头:“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刚才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打断了,这会子被他提起,她这才想起来。
“何事?”慕容荒似乎并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陆飞烟在心里整理了一番,便将之前自己在行宫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他。
“如今那皇帝已经成了那个样子,我想他让你去西椋定是个陷阱,如梦公主成了那个样子,而且还是在陵王府出的事,你能全身而退么?若不然,这一次就由我假扮你去西椋吧,你想想法子将长灯从身体里弄出来。”
左思右想之后,陆飞烟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梦这事她是要负责到底的。
慕容荒听了她说的一切,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好了,就这么决定吧。”她半点也不想与神官鬼使打交道,还是去西椋会一会那些人好了。
说不定还能伺机将白氏给解决了。
“不成,你不能一个人去西椋。”慕容荒这时候才开口说话,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不想你在离开我的身边,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看着你。”
他这话说得款款深情,她一时间竟没有了言语。
“好了,莫要心急,去西椋好要一阵子,这段时间足够我们解决其它问题。”
陆飞烟点点头,眼下也只好这样了。
“你现在想怎么办?”她更想知道,知道真相的他会怎么做。
“人总是要认命的,他应该要明白这个道理。”慕容荒淡淡道。
陆飞烟撇撇嘴,但是皇帝呢,手握江山,享受这至高权力带来的荣耀,怕是死也舍不得撒手吧。
“走,我们去行宫瞧瞧我父皇。”慕容荒唇间泛起冷笑。
她并没有这样去行宫,而是扮起了他身边的护卫,同林佥事伴着他左右。
一行三人,去了行宫。
他们到行宫门口时,陆飞烟和慕容荒远远的就看到了还在那儿的神官。
两人相视一眼,但却都没有说话,而林佥事是凡人,自是看不见那神官,可是见他们两人都往一个方向望,当即也忍不住望过去,可那里只有一片晴空,甚至连一丝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