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再也吃不到爹做的桂花糕了。想到这,叶追的眸光微暗,端着碗的手微微紧握。
一眨眼,三个月过去了,天天喝着老乞丐熬的清水杂菜汤,敷着黑成糊糊的药膏,叶追的伤反而恢复神速,体内仅存的灵力也渐渐稳定。如今完全能够独立下地行走了,只是脸上那拇指大小的藤蔓状烙印仿佛刻在了骨上,怎样也无法去掉。
“老头子,我今天去趟城里”她趴在门边上看着老乞丐坐在院子里挑挑拣拣。
听到这话,老乞丐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佝偻着身子快步走到他面前,平日里嬉笑的脸绷得有些严肃“小子去城里干嘛,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
叶追看着比自己矮小的老乞丐,语气诚恳“去弄些钱,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不能让你一老人家养着我不是”。
“不行去”老乞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我养着你”
那么一瞬间,叶追的眼眶微湿,她抽了抽鼻子“老头子,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老乞丐还想坚持,但心里知道拗不过她,叹了口气“哎呀呀,你小子真不让我省心,你想去城里也行,带上这个”。说完他转身进了旁的屋子从抽屉里拿了个纯黑的独眼罩。
“戴上它,能遮住你右脸上的印记”
叶追接过它,摸在手里的感觉冰冰凉凉仿佛是丝质的,价格必定不低,她心里略略的升起了一丝疑惑,老乞丐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
“路上捡的”仿佛是知道她心里想的一般,老乞丐随口说道。
叶追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老头子这么说明显是敷衍,但她也没再追问。
“小子,早去早回”。
重新踏上洛城的青石板道,叶追的心里五味杂陈。
周围走过的人都一脸嫌弃的躲开她走,妇女拉过独自玩耍的小孩一脸警惕的看着她,路边的小贩也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她偷东西。
她垂着头向着一个方向走了很久,终于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水泡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啊,蓬头垢面,头发散乱几乎挡住了整张脸,灰色长衫已经脏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的形象回到这里。再抬起头,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破败的府邸,曾经金光闪闪的牌匾如今折成了一半静静地躺在台阶上,厚重的红漆门上挂着重重的锁链,贴着官府的封条。
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双眼通红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终有一日,我叶追必定提着罪人的首级来此以告我全族族人在天之灵!
不知跪了有多久,她撑着身子站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泛黑。漫无目的的沿着路往回走,偶然间听到路边小贩的对话。
“哎,听说了么,今日春满楼庆祝开张十周年,弄了一个擂台,只要上场就算输了也有10金币呢”“那咱赶紧去看看?”“走走走去看看”
春满楼。叶追略微思量了一下,也缓步跟在了那两人身后。
正文 第十一章 少年
夜幕之下,洛城中心的春满楼灯火通明,熙熙攘攘。
春满楼里来来往往的人有一身锦衣的华冠贵族,也有粗布麻衣的市井小民,还有...满身泥泞的小乞丐。
阁楼之上,女子身着一袭广袖碧罗裙,头戴紫金钗,手持孔雀羽扇遮住了半张脸,仅仅露出了一双狭长勾人的凤眼,眸光流转,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了厅堂中间四处张望的小乞丐身上。
身侧的侍女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不由脸色一白,转身就对着身后弓着身子的下人斥道“厅堂上为何会混入乞丐!碍了主子的眼,拿你是问!”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的这就把他撵出去”那下人脸憋得通红,磕磕巴巴的说完,转身就要叫人去把那小乞丐撵走。
“慢着”训人的侍女忽然出声,那下人浑身一抖,不明所以的转身恭敬地站在原地。只见那侍女一脸焦灼的说着什么,而那掩面的女子对那侍女摇了摇头,轻抬右手,纤长的手指微微蜷起,青葱食指微微抵在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身后的侍者们看着她做完这一连串动作不由得眼睛都直了,这女子都还没有露出脸来仅仅凭着简单的动作就已经如此摄人心魄了。
侍女知道主子的想法轻易不会改变,也不再吭声,悄然退下,恭敬地站在其身后。
再看大堂上东张西望的小乞丐,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身乞丐装居然也能进到春满楼里,看着周围衣着华丽的人来来往往,她居然有点手足无措。
“呀,这是哪里来的小乞丐!”女人尖利的嗓音成功的吸引了大堂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当然也包括阁楼上的那位。
阁楼之上,那女子身子微探靠在红漆栏杆上,凤眸微眯,羽扇轻移,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好戏、要开场了。身后的侍女无声的叹了个气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自家主子的恶趣味,看热闹不嫌事大,只希望不是引火烧身才好。
“春满楼没说过乞丐不可以来打擂台”叶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往后撩了撩挡在眼前的碎发。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默。小乞丐说的也没错,春满楼擂台赛确实没说什么人可以来什么人不可以来。
“今日春满楼摆擂,小兄弟你可知摆的是什么擂?”一名上了年纪的华服男子接下话茬,语气里带了一丝淡淡的调侃。
“比武”叶追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那男子听了哈哈一笑不在说话,周围的人也跟着大笑了起来,看这小乞丐身板瘦小,真要是比起武来恐怕只有挨打的份了。这么想着,所有人的眼里都是满满的不屑和鄙夷。
这时,只听“砰砰”两声,无数的彩屑从屋顶洒落。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春满楼的开张十年比武大赛,同时掌柜的也为各位备下了好酒好菜招待各位,望诸位玩的开心。接下来,请各位落座,比武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男人站在高台上,声如洪钟,话音刚落,古筝声随即响起,舞女从两侧款款而来,美轮美奂。
一曲结束,男人一宣布开始比武,两个男人立刻翻身上台,拳拳相逼,让人明确的感受到男人肌肉强劲的迸发力。
“蛮力”叶追寻了个座位坐下,抓了把花生米慢悠悠的品着,晶亮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打量着擂台上的人。在无极裂谷的时候,曼殊姐姐教了他基本的武技,用来对付人族基本没有输的可能。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体,想靠蛮力取胜基本不可能。
不知不觉,比武已经接近尾声。
“最后一位请上场!接下来我们将要决出本擂的胜者!”
叶追放下手里花生米走向了擂台,不过上台过程有些狼狈,因为她是爬上擂台的,而对手则是一个利落的翻身。
台下的人都有点目瞪口呆,台上两人的反差有点太大了吧。左侧的男人虎背熊腰,足足比那小乞丐高了半个身子,肌肉发达的恐怖,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小乞丐,那神情仿佛要将他拆入腹中。
再看右侧的小乞丐。呃,她在干嘛?众人不解的看着她跑去舞女面前要了半截绸带然后再跑回场中央。
只见她自然地抓了抓蓬乱的头发,将其用绸带绑在脑后,看清少年容貌的那一刻众人皆是颇为惊叹的抽了口气。少年的脸上还是脏乱一片,但是却可以看出其清秀的眉目,即使右眼被眼罩遮着,依然能让人察觉其容貌的不凡。
绑完了头发,她又将长衫挽起在身侧打了个结,有那么一刹那,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桃花树上的那个不羁的少年。
少年身形挺拔,如此修整倒是给人了一种侠者的气势。
那肌肉壮汉见其整理完毕,便立刻发起了攻势,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左拳,右拳,过肩,都被少年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开局十分钟,壮汉愣是没碰到少年一根毫毛,而那少年却也是不还击,就是躲来躲去,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开局十五分钟,二十分钟,壮汉明显开始体力不支,行动越发迟缓。这时,少年右腿猛地发力,台下众人惊诧的看着那弹跳力惊人的少年,只见她在半空中猛地蜷身再伸展,速度飞快如同一道闪电径直撞向那壮汉的右肩。
壮汉猛地一惊,抬手就要发力,哪想双手刚刚与少年的手掌接触,就如同被沸腾的火焰烫着了一般痛的忙收回了手,紧接着少年改掌为脚,借着壮汉收手的惯性,她竟是一脚就将那高了她半个身子的壮汉给踹到了台下。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观看的众人都已经傻眼了,除了阁楼上的那位,在看到她将壮汉踹到台下的一瞬间便轻笑出了声。
而其他人直到叶追在台上站稳向着台下行了一个绅士的礼时,才纷纷回过神来,这一刻所有人的眼里都带着一股狂热,整个场面都沸腾了。
毫无疑问,这个小乞丐是这场比武大赛当之无愧的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