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阗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后,体内的力量竟然迅速被抽走……
“不!”你又在骗我,你又在骗我!!
竹染向她跑去,而就在此时,他射出的那支彼岸箭竟然吸收了修芳劈出的剑气,剑箭相融,其中力量惊动了鬼父殿的蒂炙,神界的雀灵,在界边的梓君,以及正在人间的长青神时。
彼岸箭产生的冲击力让竹染缓了速度,他追不上那彼岸箭,他已经想到接下来的场面了……
曾经最残酷的画面仿佛又在他脑海里闪过。
……
“修芳!回来!”他一向冷漠的脸孔终于有了其他的情绪。
“他是我徒弟,就算是犯下大错,那也是我修芳没有教导好。”她暗红衣裙在狂暴凌乱的气息下飞舞,她的神情是如此地坚决,一点都不肯听他的劝告。
“竹染,往后的岁月里,希望你还能记得我……”
……
“修芳,快躲开!”洛裟的声音在修芳耳旁响起,她微微一愣,抬眸看去,曾经君落追逐了他千年的脚步,后来他默默追逐着她的脚步,对不起,洛裟,这世是君落欠了你的,往后再也还不了。
“唔……”两道闷哼声响起,彼岸箭刺穿两人的心脏后慢慢消散,修芳笑了笑,抬手用力拔出两人体内的破魂剑,对身后的阗侑说道,“修宜啊……”
她想要说什么……修宜最后的意识被抽去,只听到她最后的三个字,“回去吧。”
兜兜转转这般久了,体内的所有力量也被耗尽了,她再也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锵”地一声,修芳单膝跪了下去,手中的破魂剑也被她插入了地面,她再次体验到了死亡的感觉。
“君落!”
是谁还在唤她这一世的名字。
“修芳!”
又是谁还记得她前世的真名。
她的身体开始慢慢变透,意识模糊,祖神说,她陨落时,六界皆出异象,现在她的魂魄要散了,还能感应到六界天变,真好。
生时不曾有人祝,死时倒有天道来贺。
那条忘川河中水,由黄变红,河水泛滥,没过了奈何桥,冲上了彼岸。仙界笼罩出一片暗黑,神界乌云密布,惊了神界极时殿内的雀灵。
“娘,这是怎么回事?”枳荛错愕地看着暗下天色的大殿,不由得看向雀灵,“方才那股力量好像有些熟悉……”
猜到了一些原因的雀灵顿时起身往冥界去,“不准跟着去!”
人间,半空中赶路的神时突然停下,长青看着她紧皱的眉梢,问道,“迟了吗?”
“迟了。”神时点头,她抬头,一片片雪花从天而降,她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片,洁白如初,由水而变。
真神的陨落。
“十七姑娘,快看,下了好大的雨啊!”树殿外,一只小狐狸正在仰头,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浸没了最低的地方。一只手捞起了快要被雨水淹没了的狐狸,十七带着一面纱布,用手揉了揉狐狸的脑袋,轻声道,“我看到了。”
如此天象,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修芳想要扬起嘴角,但是好像连这种力气都没有了,她的手松开了破魂剑,往地上倒去。没有痛感,是谁扶住了她,竹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她身边,要触碰到怀里的人,他竟然要全身覆上法力才能拥抱得了。
“混账!”洛裟红了眼睛,“放开她!”
他衣袖一甩,一道力量轰向竹染,竹染没有躲避,只是替修芳展开了个结界,自己生生地挨了他的一击。
“我让你放开她!”洛裟手握长剑,指向竹染,“我不管她是谁,她从我冥界好好地走出去,她好好地离开了我,你们为什么要她变成现在这样!!”
竹染没回答,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修芳,她嘴唇微动,但是他听到她在说什么。
“聒噪!”竹染为两人张开一个结界,隔绝了那些令他心烦想要杀人的声音。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可好?”竹染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声音,抱着她,对她说。
“竹染……”修芳用力地把手从他手掌里抽出,“阿侑是有苦衷……放了他……”
阿侑只是被利用而已……
她的身体又透明了一些,声音又弱了些,“他铸下所有的错,我替他担下了……”
“你用什么替他担着?”竹染抱住了她,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她的颈窝,淡淡清香,是属于她的味道……其实在远古时我就想抱你了,只是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拥抱你而已。
“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想着我怎么处置他吗?”炙热的液体划落脸颊,竹染声音变得哽咽起来,“修芳,你能不能不要走?”
修芳感觉不到任何知觉,她只知道竹染抱着她,颈窝沾染的泪水她毫不知觉。
“我还有你……”修芳伸手推开他,视线越发地模糊……其实看不清看不见什么的不重要了,她又不是没有试过,已经习惯了。
可是竹染,我以为自己对你已经足够放得下了,为什么,你在抱着我的时候,我会变得如此害怕,害怕死亡,害怕你会忘了我……
竹染感受到胸膛前的手,轻轻放开了她,她的手没有任何力量,他就想这样窝在她怀里,一刻都不想离开,但是她有话要说,要对他说……
他的脸容再次撞入她的视线,即使模糊得她看不清他脸上的泪水,即使模糊得只知道他还在,她的心却微微安定下来。
都说人死前会回忆起最开始的场景,现在她脑海里闪过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她一身最朴素的红衣裙,对着那个万众仰慕的竹染真神,施礼道,“小仙阿修,拜见竹染真神……”
第一卷 番外二【梓君】
“鬼医大人,鬼王宣召您去王殿……”一个鬼侍胆颤心惊地站在梓君的寝房门口传达鬼王洛裟的命令。
“滚出去。”里面传去一道颓废沙哑的声音,鬼侍吓得跪了下来,欲要开口请罪再劝之时,颓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凌厉,“再说话,本君就先杀了你再去见鬼王!”
鬼侍顿时将口中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叩拜了三次后正要离去,这下好了,鬼王不上朝,鬼医大人也不管事情,也不知白黑无常君怎么骂他了!
鬼侍一边抱怨一边走,一声“等等”让他心里微喜,难道鬼医大人想通了要去见鬼王?
“他洛裟若是不肯向仙妖魔三界发兵,那本君就辞了这鬼医以及将军的位置,让他另寻能者就位吧!”
梓君半倚在床榻上,四周皆是酒坛子,他忘了自己饮了几坛,只知道这酒似乎不是酒,怎么喝都喝不醉,他轻笑一声,什么时候冥界的酒水这般差了?
“禀鬼医大人……”鬼侍的声音又响起。
梓君抬起酒坛饮了一口,真是讨厌的声音,太难听了。
“如今鬼王乃无垠殿下……”
梓君挑了挑眉梢,是吗,洛裟死哪里去了?
“洛裟已经不见人影数十日了,你不知道吗?”突然出现的无垠将鬼侍吓了一跳,他欲要行礼却看见无垠鬼王对自己拜拜手,示意自己退下。
鬼侍行礼退去,无垠瞥了一眼寝房紧紧关闭的大门,再次道,“梓君,我这个新鬼王都亲自来见你了,你还不把门打开?”
话语一落,大门便“砰”的一声开了,无垠抿了抿嘴,走了进去,一阵酒味扑鼻而来,让他皱起了眉梢,他穿过外房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仰头喝着酒。
梓君瞥了他一眼,放下酒坛,将滑落到手臂的白色内衫整理好,对无垠笑道,“随便坐。”
随便坐?无垠扫视一圈,全是酒坛,酒洒了一地,他还是站着的好。
“梓君,你可知道洛裟去了哪里?”无垠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我知道修芳……那件事之后你们都很伤心,但是偌大个冥界总要有人来掌控的,都十多天了,日子总该要过下去的。”
现在恐怕只有无垠敢在这位鬼医大人面前提起修芳这个名字了,要知道三天前,一个鬼侍说出了修芳真神这四个字都被梓君打得如今只能躺在床上。
“呵……”梓君冷笑一声,酒坛正好没了酒,他随手一扔,发出“哐”的一声响,“修芳消失了,他居然能够放任凶手不管,大概不知躲到哪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伤心去了吧。”
“梓君。”无垠低低地唤了一声。
“别叫了,洛裟不肯不代表我不肯,无垠你借我十万兵力,让那三界付出代价,让我发泄发泄……”
“你现在不是在发泄吗?”无垠打断了他的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谁不伤心?挚爱之人死了,谁不难过?”
不……梓君垂了眼眸,挚爱之人,呵……伤心难过若能体会出他现在的心情倒还好,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杀人,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看到,却让他看到了最残酷的一面,在他赶到火狱那一刻,她魂飞魄散,连神时都不能将魂魄凝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