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已经烧得很旺了,她还没有抓到鱼。我明明可以下去帮她。
她终于放弃了,踩着大石头,念叨着都是鱼游太快。她坐在我的旁边,大大咧咧,还在抱怨。她一边将衣袖放下,一边挠自己的脖子,她挠的次数有些多了,我担心她是被虫子咬到,就抓着她的手腕想帮她看看。
她的脖子被抓红了一片。那不是被虫子叮咬的痕迹,那是我留下的,乌青的指痕。
我后背猛然涌上一股寒意,她还浑然不觉,还想要挠。
“怎么了?好痒啊,止修。”
她在向我求助,而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这样,亲眼见证着那乌青的颜色逐渐扩大加重。我急忙想要帮她捂着,想要带她去找复原者看看。
她忽然睁大眼睛开始挣扎。自己抓着脖子,开始踢着两脚。
她感觉到了窒息。
这个念头击垮了我。“不!”我不停的摇头,想要掰开她的手,好像那样她就不会再受伤。
可是情况并没有停止,她的脖子上开始出现灼烧的痕迹。那是卫玊在她身上留下的。
她抓着我的手臂,憋红脸用微弱的声音艰难向我求助。“疼,止修……”
她在呼唤我。可我除了看见她脖子上的伤逐渐清晰,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靠近。明明没有,没有人掐着她的脖子。
“走开!你走开!”我在她身边疯狂摆手,好想那样就可以阻止那个看不见的人接近。
她越来越难受,眼睛睁得很大,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
我能感觉到她在不断离我远去。她的生命正逐渐被剥夺。
我捂着她的脖子,却没办法帮助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挣扎。我红了眼眶,眼前甚至起了水雾。“不、不可以,不可以。”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我明明答应过她,会一直保护她。
可我办不到。我怎么可以办不到?
终于,她停止了挣扎。就这样在我的手里,再也不动了。我明明没有用力,只是在帮她捂着脖子,可当我拿开手,她白皙脖子上,留下的就是我乌青的指痕。
我怎么能那么残忍的杀死她?
“不。”我跪在地上,将她抱在怀里,声音低沉又沙哑。
……
我再度被惊醒,梦里堵在喉咙间的苦涩还在。
我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又一次的杀死了她?
哪怕是在梦里。
这个梦太清晰了,太过真实的感觉,令我想起之前看到密室里她被翻动尸体的事情。幻境,是原始血脉对我下的攻击。被攻击后,我就开始做梦梦到她,但那些都是很简短一些片段。甚至是没有互动的画面。自从我搬到神殿,来到她的身边,一切就缓解了。
我不得不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先前的黑暗法阵。我失去一半的法力,变弱后,没办法压制幻境……
再者,我杀死了原始血脉,与恶魔有牵连的强大存在,必定是恐怖复杂的。
我对原始血脉并不了解,事实上,整个艾伯大陆,也没针对他们的记载研究。
所以我只能猜测。
我渐渐平静了心情,准备用理性的态度,来改变眼下这个情况。
于是第三天起床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我今晚可以不用到她身边睡下。
可是,我花了一天的时间说服自己,最后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有种被打败的无奈感。但是这种感觉并不让人讨厌,很神奇,好像输给她,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我又忍不住看她。虽然梦里的她光彩照人,但并不妨碍,我喜欢这个躺着一动不动的她。
尽管她死了,我也能从她身上看出可爱来。明明睡觉那么不安分,结果被禁锢成了这样,她肯定很崩溃。而我,只要想象她哀嚎的声音,就忍不住欢喜。
不是因为她被折磨而高兴,而是因为她抱怨的可爱模样动心。这是不一样的。
今晚,我选择平躺在床上,和她保持同一个姿势入睡。这会让我有种,我和她是一起的,我们在并肩作战的感觉。
无论是谁,没有人可以愚弄我们。
我期待着再次进入梦境。这一次,我一定会亲自阻止,不会再由梦境牵引着。
那是我的梦,由我控制,我再也不会杀死她。
但是这一次,我进不去了。
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脑袋有些刺痛,忽然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在问我,“你想要救她吗?”
第24章
123 我立刻睁开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是戒备的。我能感受到, 这个屋子里没有威胁。可是为什么?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我转头看她, 甚至很清楚,这个声音里的那个‘她’,指的究竟是谁。
我觉得我应该抓到要害了。
我闭上眼睛,再度逼自己入睡。眼前一道白光,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想要救她吗?”
我做好了攻击的准备,我决定无论这次梦到什么,都一定将它斩断切碎。
法力已经在我手中汇聚,就等着我眼前的白光散去。
但是我来到了神殿。
神殿中央, 有个水晶棺。
我往水晶棺走去, 步子不知何时, 变得很轻。
虽然是在梦里,这一次她也死了……但既然死了, 就别太打扰她好了。
我不想在神殿里开战。我已经厌恶把这里弄得一团糟。鲜血、残肢,这些和她并不相配。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你想要救她吗?”
这一次, 我听得很清楚。是那个原始血脉。
那是一个女人, 不知道活了多少年, 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孩身体。她当时躲在堡垒里, 法力看起来并不强,我避开幻境的攻击, 轻轻松松就压制了她。
她是我亲手杀死的, 明明在我脚下变成了灰烬。
如果知道会这么麻烦, 我当时,就应该逼她解除幻境,然后再杀她。
“那样你就得不到梦境的力量了。”
声音响了起来,可这一次,她像是在回应我心里的想法。
我不自觉的背对着她的水晶棺,帮她戒备着四周的情况。
“不喜欢吗?随时随地都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讨厌这个原始血脉的声音。介于孩子和成人之间,有种说不上来的蛊惑感。
当时,她也是这样,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令人厌恶的话。所以我才控制不住,杀死了她。
她说……
‘你不应该继续,你只是在让她失望。’
‘她不喜欢你杀人,好好活着不是更好吗?’
‘为什么要掀起战火,就算毁灭了艾伯大陆,你的内心也无法得到平静。’
我记得当时自己很气愤,这个原始血脉并没有资格教训我?也没有资格像她一样不停的念叨。那是只有她才被允许的事情。
我只要这么想,就忍不住动了手。
“你为什么不现身?”我等待着再一次,将这个原始血脉化为灰烬。
“你没有否认。但是你为什么不回答?不喜欢吗?能随时随地看到心爱的女人。”
“你撒谎!”我愤怒的朝空中质问,“她死了!你只是让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杀死她!”
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杀死的,是不是原始血脉制造出来的幻像。真正的原始血脉,是不是还活着。恶魔的原身,在背后操纵着一切,将我玩弄在鼓掌之间。
如果是那样,我就得再一次,想办法再一次杀了她。
“不需要哦。”原始血脉的声音再次回应。“我已经死了。而且,我也有让你亲眼看见她。如果不是我让你看见,你怎么能立刻赶回去,杀死冒犯她的人呢?”
她的话让我想起,当初在驱魔人营地看到的画面。“那也是你搞的鬼!”
“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坏心啊!我明明帮了你。”
“你到底是谁!”
不一样。我能感觉到。这个声音,和当初在堡垒里见到的原始血脉不一样。那个原始血脉,或许是因为对自己法力的不自信,显得非常懦弱。声音也很小,并没有这种压迫的肆意感。
“你好格瓦诺。正式介绍我自己,我是原始血脉,编织幻像的梦境。”
……
我再度从睡梦中醒来。当那个声音,介绍起自己的时候,我能很直接的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我着急确认她的情况。还好,她并没有受伤。
那个声音,应该只是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可这根本不可能。
她说自己是梦境。但是,先古原始血脉早已经过继承,尽管生命漫长,但几千年过去了,不可能不消亡。
漫长,并不等于永生。
但我并不认为,除了恶魔的原身,艾伯大陆上,还有人能给我这样的压迫感。为什么她还能存在?她找上我,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虽然我有很多的疑惑,但有一点是非常清晰的。
我不会被任何人利用,不会屈服于任何人。尽管那是恶魔的原身。
第四天。我开始分析梦里的情况。
她说我得到了梦境的力量。这个说法,更倾向于继承。我一直以为,原始血脉之间的继承,都是以血脉为延续的。就像卫玊、卫拓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