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云身上盖着薄毯，蜷缩侧睡得沉沉。
天地之间，树动鸟叫之间，好像现在仅有她自己是独自一人。
但。
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在跌跌撞撞后，遇见宋枕，又会在未来的未来，遇见殷暝。
红枫道长、半龙、三懋等等。
会有人对她好。
她也会对对方好。
她会在未来收获很多很多。只是，现在还暂时需要一人前行。
天色蒙亮，初光将露。
缓云呼吸平缓，嘴角有笑，似做了个不错的梦。
萍城
“哈！我现在是有十颗金豆豆的人！”苏却得意，手一挥后，冲宋枕和殷暝扬起下巴，“走！请你们去吃好吃的！”
“……从你自己身上卖可怜得到十颗金豆豆，感想如何？”殷暝默默吐槽。
“唔……还蛮刺激的？”苏却摸摸下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话出口让殷暝忍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又想感慨一下这无情的岁月。
倒是宋枕在一边忍不住大笑。
三人正欲步上酒楼时，苏却却像是无意瞄见了什么，脚步一顿后就转身定眼看向某处。一脸惊异。
来往人群间，有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正蹲在某个算命摊前等对方算卦。
“小少爷想算什么？”
“随便吧。就算一算……我以后会做什么吧。”
“好好好，那小少爷说个字，小老儿给您算一卦？”
“就素吧。”
小素慎蹲在卦摊前，随意开口。
第146章 ……唔……
“素啊。”算命先生微眯着眼，手指掐算了一会儿后拍着大腿大呼，“小少爷，您这个字好啊。”
“哦？”素慎蹲在卦摊前，微微偏头。
他五官端方俊雅，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现在微微偏头做疑惑状，看在旁人眼里也很是赏心悦目，不显矫情不说，只让人觉得这是还带了些可爱孩子气的少年。
不仅莞尔。
有一种人似乎天生就会因为长相而占便宜，不需要说什么，单单往那儿一站，就会让旁人觉得此人是个君子端方，温良如玉的正直人。
比如，现在一点都不君子端方，反而像个小混混蹲在那儿的素慎。就是这种人。
哪怕是此刻不雅的姿态，在旁人眼里也是洒脱，少年桀骜的代名词。
他蹲在那儿，听算命先生眉飞色舞，口若悬河……时，往旁边移了一步，避免被“悬河”波及。
“素，纯白的丝绸也，小公子您家境一定十分优渥，从小衣食无忧。加之许是家中老幺，所以比起头上兄长们，长辈们更愿意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你的未来，就像这纯白的丝绸，或瑰丽夺目，或悠然南山。但无论是那种，前程都不可限量。”
“这么好啊。”素慎听了，单手托下巴懒洋洋的说，“听您这样一说，我都想马上奔赌坊了。”
算命先生听了微被哽了下后，讪笑，“小公子您真是开玩笑。”
“嗯。”素慎认真的点点头，“您说对了，我是挺爱开玩笑的。”
这话……算命先生感觉自己又被哽了一下。
……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还有吗？”素慎见面前的人突然没说话了，托着下巴抬眼看向他。一副正直小少年的模样。
“咳。”算命先生假咳一声后继续，“再看字，上古造字，自带‘气’，三横一竖。三横乃天地人，一竖则可指代你，下为糸，可指人力。小公子，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
“代表您有靠一人之力抗……”算命先生最后一个字微说出口，却伸手偷偷指了指天，“……的能力。”
“哦——？”素慎挑眉。
“不过虽能抗……”算命先生又指指天空后再说，“……却，下不通地。”
素慎品了品，有些明白但更多的是糊涂，“……不太懂。”
“就是……”算命先生正欲再开口时——
——“就是前途非常不可限量，是个做大官的好苗子。所以才下不通地，毕竟小公子您原本就是平步青云，富贵一生、喜乐安康的命相啊。”
一把带笑的声音从旁传来，顿引算命先生和素慎齐齐扭头看去。
是个年纪不大，约莫在十五、六岁之间，样貌普通，极不起眼的少女。
而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带着面具的人，站在一起让旁人见了第一眼，会觉得奇怪，但再看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只见少女手拿一把折扇，在另一只手里微微敲打，倒显得姿态洒脱闲散，她看向算命先生笑着调侃，“抱歉，我在旁边无意听了好一会儿了，略懂一些浅薄的术法，听先生说的，没忍住就插了嘴，先生勿怪。不过……您看我说得对不对呢？”
算命先生这才一个激灵，心叫好险，连忙笑着点头，“不错不错，这位姑娘说得很在理。”说完顿了顿看向素慎，“刚好是小老儿想说的。”
算卦看相原本就是参合了买卖在内，除非是很差的命格，不然哪个会专捡不好听的说呢。
只是刚才说得兴起，差点就忘形了。
还好有旁边人突然搭话，将他未出口的话给打住了，不然要是哪句惹人家不高兴，连卦钱都不给就不好了。
素慎听了，无所谓的点点头。正在这时听人群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不是自己的书童又是谁。
“慎少爷！我找你半天了！”书童跑至素慎身边，微微喘气。
“来得刚好。”素慎冲书童招招手，指指算命先生说，“给钱。”
书童听了，没二话直接付钱。看动作和表情就知道这事没少干。
等付钱后素慎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冲算命先生和苏却随意的点点头后，带着书童离开。没入人群中时依稀听见素慎和书童的短暂交谈。
“少爷，您又不信这些，为什么还算？”
“唔……好玩儿？”少年素慎想了想回答。
“……少爷你很无聊。”书童吐槽。
“那你就当我是很认真的求仙问道好了。”素慎无所谓的改口，和苏却认识的那个性子一般无二。
都是披着一张大义凌然的皮，一副秉公执法绝不徇私的正直模样，偏偏骨子里却是个极其护短的家伙。
原则？……看心情好了。
苏却想到这里，哑然失笑，微微摇头。
想了想后眉宇带着某种决定，看向宋枕和殷暝，笑着指指素慎，“我们跟上去看看。”
说完不等两人回答，已跟着素慎先一步钻进了人群里。
第147章 一二三四五
“哇——”苏却三人跟在素慎身后不远处，直到见他和小书童一起进了某座府邸后，才从拐角踏出，背手打量挂了“素府”两字的宅院，发出惊叹，“没想到素慎家，是这么大户的人家？”
宋枕和殷暝听了，齐齐看向她，脸带疑惑，“你不知道？”
对此问题毫无良心的小祖宗理直气壮，“当然。”
“所以你这近一千多年，就没关心过你素云宫的徒子徒孙？”殷暝默默斜眼一点不心虚的苏却。
谴责。
“唔……修道之人就不要在乎这些小节了。”苏却默了一息，随意的挥挥手，“彼此友爱就可以了啊。”
“……我看就算是平时，也是素云宫友爱你这位祖宗吧？”殷暝继续斜眼苏却，默默吐槽。
“……”她要准备踢这个坏崽的膝盖了。
宋枕在一边见了，忍着笑握手成拳，凑近唇边假咳了一声后，打圆场开口，“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们就回……”
唔？
话未说完，三人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从素府内出现的妖媚之气。
“这是？”苏却微微眯眼，看向袅袅腾起，隐露青色的青雾，不太确定的开口，“青狐？”
“看样子有些道行了。”宋枕和殷暝同样看见了那股颜色很淡的袅袅白雾，补充开口。
青狐，一种酷爱魅惑读书人的狐狸，向来自诩自己是风流斯文的文人。对方如越是才高八斗、书香门第，越是能让青狐感到趋之若慕。
估计……这种妖狐已经和其他精怪相比，超脱了不说，还感受到了知识的力量？
但因为这奇怪的嗜好，也让旁人感到哭笑不得的同时，也难免比其他妖物，多了几分宽容。
只是寻常人自以为感觉良好的替青狐进行“美化”，却忘记它首先是吸食精气而生，会给亲近之人带来邪气的妖物，而因为它的某个被无意中放大的特性，开始对其存在过多的善意。
这原本就是错误的。
就像苏却从小云口中听到的，因为最近各种养蛇成为风潮后，她不少同学也开始跟风养，甚至为了和别人的不同，想要那“与众不同”的超然，而想养毒蛇的也不少。
好在华夏现在在这方面早就有了非常严谨的管控，不然要是放在苏却所处的三百年前，也许会因为这些出乱子不可。
任何人事物，都不应该忽略它最重要的一面，反而去放大某个被“美化”的特点。
这样的错误，不仅仅是会给不少人带来困扰，更会给暂时在自我判断力上还有所缺乏的年轻人，带来更大的隐患和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