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是风雅，你是尔闻吧？”秦晚向前了几步，仔细打量起了两鬼。
风雅是个身高一米九以上的男性，嘴唇上面留了两条很有戏剧性的八字胡，此刻感觉到秦晚靠近，苦着脸只想把尔闻挡在自己身后。
对，尔闻是位顶多一米五几的小姑娘，在这个人人宛如打了生长激素的修真界，妹子身高不足一米七，都莫名其妙地会被人低看一眼。
“大人，是我的错，是我硬拖着风雅陪我的。”尔闻的眼睛里顿时闪起了泪光，却又硬撑着不让泪水落下来。
秦晚拉过耳闻的手，把她几乎掐在肉里的手指掰开：“指甲该剪了。”
“啊？”尔闻妹子懵了，呆愣愣地抬起了头，似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你们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秦晚的语气就跟平时聊天似的，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都没有。
面对这种送命题，风雅毫不犹豫地冲在尔闻前面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串：“知道知道，我们不该在地府上班时间还干别的事情；不该擅离职守；不该私自与凡人之间有密切的联系，更不该和他们形成商业伙伴关系，这会影响地府声誉……”
“停，你来说。”秦晚打断了风雅的唠叨，低头看向尔闻。
尔闻似乎有点害怕秦晚，头低的更狠了，根本就不敢和她的眼睛碰到一块，只好怯怯道了声，“对不起。”
“嗯，这次就算了，以后好好干。”秦晚拍了拍尔闻的背，“于公的问题解决了，我能于私问你点问题吗？如果你不想说也没事，我对天道起誓，绝对不会把这事放到心里。”
尔闻的眼里划过一丝迷茫：“大，大人，你是想知道我们在人间做的什么生意吗？”
“是啊，或许我还能给你们出出主意。”
尔闻最初对于秦晚还是非常畏惧的，她看不透秦晚的修为，但也能感觉到她的实力的恐怖；乐使者还说几天前，宁安来闯地府的时候就是这位大人给摆平的，光是血战的画面，乐使者就说了快三十分钟。
她记得，乐使者故事的结尾隐约是这样的，大人徒手扒开了宁安的胸膛，见鲜血洒落一地，接而轻蔑一笑道，“你日后再敢来地府闹事，我就把你的心脏取出来，喂狗。”随后，大殿外的大黑狗顺势叫了起来，宁安吓得屁滚尿流……
“我和风雅在人间主要是迎合市场、卖点言情小说，也都是小生意。”
“言情小说？”秦晚下意识地想起了那段不怎么美好的记忆，“有什么书？”
窝在人群里的一个妹子鬼差眼睛亮了起来，大概是想说点什么，但是畏于秦晚的威严，虽然有点躁动，却还是忍着什么都没说。
“我记得你在人间的时候，好像就是在看路边摊被逮着的？”秦晚点出了那个神色明显异常的妹子。
妹子瞬间怂了，柔柔弱弱地点了点头。
“你是在看尔闻卖的书吗？”
“我，我不确定。我看的书都是‘尔雅’大大的作品，我在想会不会是尔闻的马甲。”妹子眼睛里亮晶晶的，要不是碍于秦晚在这里，她恐怕都要冲过去抱住尔闻了。
尔闻的脑袋埋的更低了，不大的脸庞上染上了丝丝红晕：“‘尔雅’是我跟风雅一块做的生意的名字，不是一个人。其中只有一小部分内容，是我们原创的，大多数还是凡间的姑娘在写。”
“我可喜欢你们的书了，我最近在追《纨绔乞丐》，我迷死女主了，怎么能这么帅，里面的宁安、沈桦南写得好猥琐啊。真是活该，叫他们仗着有点实力就欺负我们地府，被女主吊打了吧。”
“......”秦晚停了下来，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她可能需要冷静下。
“我比较喜欢《男人》那本，你可以试试，那里面才把几个男人写得最为恶心，叫他们当初来闯地府，叫他们动手都不尊重我们鬼差的！”
“好！我回去一定看。”妹子严肃起来，好似即将要去办的是什么大事情一样。
地府这群妹子的战斗力，实在可怕。
秦晚也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地摊上卖的那些书没有一本是正常的了，要不是因为这种书籍的受众面很小，而且售卖的地点比较单一，恐怕早就被那群上位者给打压没了。
这个生意的确是小生意，并且没法做大，好在前景不错。
“尔闻，你们生意做了三年，在人间多多少少也该有点人脉了吧？”秦晚被尔闻的话一提点，很快就多了丝灵感。
“也就认识一些修为很普通的人，估计帮不上我们。”尔闻有些遗憾的说道。
“我和你的观点就恰恰相反，我觉得能帮上我们的，恰恰是这些最为普通的修士。”秦晚的声音放大了些，确保所有的鬼差都能听见她的声音，“除去已经成仙离开这个世界的，筑基期以下的人口占总人数的百分之二十，筑基期占百分之四十，辟谷期占百分之二十，金丹期占百分之十五，元婴期占百分之四，至于渡劫期和大乘期的人数加起来还不足万分之一。”
“两位使者也有元婴期的修为了，所以真正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不过是那万分之一，我们完全可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他这万分之一的人再怎么强大，他也是万分之一。”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强者为尊的啊。”尔闻不太确定的说道。
“可强者和无敌之间，有着天壤之别。《逍遥游》里记载过一种奇怪的生物叫做鲲，生在北冥之海，形态如鱼，他的身体有几千里那么大；每年到了一定时间，鲲会变成鹏，长出几千里长的翅膀，凭借风力，从北冥飞往南冥。鲲鹏就和你口中描述的强者一般，相比其他生物来说，他能潜最深的海，飞最高的天。这又能怎么样？如果没有水，他不进无法下游，甚至会因为脱水而亡；若果没有风，即便他长出最大，再怎么有气势的翅膀，也无法离开地面半寸。”
“如果没了修为，或者说，只要这世间没了灵气，你们口中的强者，瞬间就会变成缺水缺风的鲲鹏，雄伟的外表也会成为他最大的累赘。他们是强者，应的就是这天道的运，他无法明目张胆的做坏事，因为头顶有个人一直在盯着他，在限制着他。”
“那魔修呢？修士都怕魔修，他们总是干坏事，而且修炼特别快，天道为什么不管？”
“因为一个世界想要存在，就必须要有两面性。”秦晚伸出了掌心，又慢慢地翻到了掌背，“像这样，一面阴，一面阳；一面善，一面恶。善不会是绝对的善，恶也不是绝对的恶。”
尔闻知道秦晚的话是对的，但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些，心里很难产生共鸣。
“大人说的好！”在不远处听着的乐判官实在忍不住了，三两步跑上来，看着秦晚的目光里也有了不一样的神情。他活得最久，对这些的感触也最深。
“人间要以强者为尊，随他们去，也不用和他们争。而我们地府要做的是，无敌。”
大概是秦晚话中的渲染力太强了，所有在场上的鬼差全都亢奋不已，有些人甚至激动地握起了拳头。等把地府未来的定位摆正后，对宁安这类人的执念也不剩多少了，这种普通人，怎么能和他们即将无敌的地府相提并论呢！
乐判官见到这一幕，眼眸里止不住的模糊了，他觉得这群后辈的眼睛里，好似都多了些什么。后来他辗转反侧想了许久，才突然明白过来，这种光，可能要叫做希望，叫期待，得叫梦想......
全部的人都被这种情绪触动不已，唯有秦晚愣在了原地，坏了，她太激动了，话说她刚刚到底是怎么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聊到地府无敌论的？
跑题跑的这么严重，她等会该怎么扯回话题？
秦晚干咳了两声，气势顿时低了不少：“所以说，想要地府无敌，我们第一步，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话一说完，秦晚赶紧用余光扫了几眼，围在自己周围的一群人，幸好大家都还沉浸在无敌论里不可自拔，这么牵强的扯回话题，她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
尔闻面上的怯懦之色都褪了干净，仰头看向秦晚，坚定地承诺：“大人，您需要尔闻做什么就说吧，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尔闻也绝对不皱下眉头。”
“刚刚那个看小说的那位妹子也过来。”秦晚才招手，那个妹子鬼差便忍不住了，无比激动地跑到了秦晚面前，乖巧地像是在随时等候差遣。
“做小说行业，只能赚点小钱，受众也局限。我给你们推荐一个新的行业，叫做新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有！”
“有！”
“新闻是什么？”只有风雅还勉强保持着冷静，多问了句，结果话刚说完，后脑门上就被踮起脚尖的尔闻打了一下。
见着尔闻威胁的表情，风雅立刻闭嘴：“大人说的太对了，我举双手双脚表示赞成。”
“新闻就是利用多种方式来记录和传播信息，一般用来记录社会、传播信息、反射时代背景的......就是我希望你们可以建设起一个独特的行业，专门为基础群众，呃，修为不高的修士群体，报道修真界真实可信的大新闻。就比如说某年某月某日某地，在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像是魔修攻击哪个地方，修真界大能开了会议决定了什么之类的。”
